一六一

  “那王爷就一同前去吧。”离州知州道。
  凌霄压下了眼中轻蔑的神色，不置一词。
  进了离州之后，就能看出来这里有多萧条，在之前的时候，离州还是一个比较繁荣的地方，百姓生活安居乐业。
  然而现在人却少了许多，在没有之前的热闹了。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地势甚高，但是离州其中远离中心地方的村落都已经被黄河水给淹没了。
  百姓们没有了容身之所，离州知府有安顿又安顿不了这么多的人，所以这些百姓也只能无奈的离开了自己的家园。
  “从这里赶往黄河堤坝大概需要多长时间？”晋王淡淡的声音响起。
  “速度快的话，大概只需要一刻钟的时间。”离州知州显然是比较理解这方面的情况，所以抢先回答。
  “那离州像这样地势比较高的地方，大概能占到多少？”凌霄道。
  “也不过仅仅五分之一罢了。”离州知州有些惆怅的说道。
  “如果地势高的地方占比比较多的话，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流民出去了。”
  “你们当时为什么没有快速报给朝廷？为什么耽误了那么长的时间？”晋王一连问出了两个比较犀利的问题。
  离州知州被噎住了半晌，默默的没有说话。
  晋王又问，“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这确实也没有什么隐情，不过就是一开始以为这局面可以控制住，但是谁曾想这次的黄河水竟然如此泛滥。”
  离州知州追悔莫及，“早知道是如今这般模样，下官肯定尽早就将消息报给朝廷知晓，也不会延误了这么长时间。”
  “当真是没有任何隐情？”晋王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嘴角，“这种大事，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人敢隐瞒朝廷。”
  “离州知州，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啊！”晋王嘲讽道。
  离州知州脸色发白，不过相对来说还是比较镇定，“王爷，下官”
  “下官不敢欺瞒王爷，实在是因为对灾情判断有误，所以才错失了向朝廷通报的良机。”
  “一开始下官真的是不敢啊，以为这离州的灾情能控制的住谁曾想竟然一发不可收拾。”
  “今年正是下官待在这里的最后一年，这政绩考核十分重要，想必王爷您也是知道的。”
  “所以下官一开始也是糊涂了脑子，想着先将此事瞒下来，然后尽快解决这件事情只是没有预料到这反而一发不可收拾了。”
  这离州知州也是一个能豁得出去的，不然哲王也不放心让他来应对他们。
  这将自己想要隐瞒灾情的心思直接告诉了晋王他们，如果叫皇帝知道了，肯定是杀头的大罪。
  但是哲王在之前肯定承诺了会给他求情，所以这杀头的罪责肯定可以免了。
  但是一但他们贪墨的事情暴露出来，哲王或许还能免除一死，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肯定就是抄家灭族的罪了。
  这其中的熟轻熟重，离州知州十分的清楚的，所以他才可以大胆的说出来他事先编好的实情。
  这样就可以从一个大问题降低到他个人的罪责了。
  凌霄心里暗道，这个人如果走正道的话，说不定还能有一番大作为，只不过既然上了哲王的贼船，这辈子怕是也要毁了。
  晋王听了离州知州的解释之后，脸色稍微有一点儿好转，缓和了一下神情，说，“事不宜迟，你赶紧带着我们过去吧。”
  “是，王爷”离州知州还有一些惊魂未定，他心里有些疑惑，不是传说中这晋王很难对付吗？
  但是怎么，他一套说辞这晋王就相信了究竟是信任他呢？还是另外有别的打算？
  离州知州这一路上反而有些揣揣不安了。
  凌霄看出了他的不自在来，于是假意安慰道，“知州见谅，你也知道晋王在战场上都待习惯了，所以说话方面可能有些”
  凌霄和晋王他们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好不精彩，离州知州也只能勉强的笑一笑，“这本来就是下官的过错”
  “既然知道是自己的过错了，那就对这件事上点儿心，说不定还能将功补过。”晋王好不留情面的斥责他。
  离州知州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不过他也只能暗自压抑着怒火，怎么敢反驳晋王的话呢？
  晋王心里暗爽，刚刚到离州的时候，他就受不了离州知州这副虚伪的面容。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黄河堤坝的旁边，他们现在都站在了高处，依旧可以看到下面的黄河水正在汹涌着。
  “这种状况大概持续多久了？”晋王问。
  “已经持续半个多月了。”离州知州答，“如果还控制不住的话，下官怕高的地势恐怕也会遭殃。”
  “如果不尽快解决黄河水患的问题，那么黄河有可能一路流到下游，到时候会危及更多的百姓。”
  “知州有精通修水利的人吗？”晋王道。
  “这确实是有些人，不过，下官之前也询问过他们了，他们都说没有什么办法。”离州知州觉得有些遗憾。
  “凌霄，之前哲王不是借了我们一些人手吗？现在把他们都叫过来吧。”晋王吩咐道。
  “好。”凌霄应下了。
  离州知州听到了哲王的名字后，眼皮不由自主的跳动了，岂料这一下正好被晋王尽收眼底。
  很快凌霄就带着这些人过来了，“王爷，人都带到了。”
  “好，你们现在可有什么法子？”晋王垂下来眸子，问这些人。
  “这，恐怕有些困难啊！”一个人道，“如果是要开新的水道的话，那么要将这些黄河水引进哪里啊？”
  “是啊，这里离河道有些远，如果新开凿水道的话，恐怕施工起来会有一些困难。”另一人补充道。
  他们被哲王借给晋王之前都被提前通知过，哲王交代他们，一定不能让晋王这里太过顺利。
  能拖延的尽量拖延，能推脱的也尽量推脱。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晋王声音冷淡。
  “这，王爷，请不要为难我们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啊”一个人壮着胆子说道。
  “看来要你们也没有什么用，不如直接丢下去喂鱼好了。”晋王一改之前对他们的温和态度。
  这些人果然被他吓住了，不过都还算淡定，有一个人大着胆子说，“王爷，我们毕竟是哲王殿下的人，您”
  晋王冷笑了一声，“你们几个办事不力，留着也没有什么用。”
  “本王现在就把你们扔下去，你们那又能怎么样？”
  “你们难道是会觉得皇弟会因为你们几个然而责怪本王？”
  这几个人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所面临的处境，于是都十分的惊慌。
  晋王要的就是眼前的这个效果，“来人，把他们都给本王扔下去。”
  侍卫领命道，“是，王爷。”
  然后一步步的逼近他们，这些人瑟瑟发抖的围在了一圈，其中有一个人终于受不住了，“王爷我，在下有办法！”
  “哦？”
  晋王并没有撤回命令，所以这些侍卫还是在步步紧逼着。
  这个人一看自己马上就要死到临头了，连忙大声喊道，“王爷，这个方法需要细谈！能否让在下过来”
  晋王轻微的点了一下头，侍卫就放这个人走过来了。
  “快说。”晋王言简意赅，显然是不想与他再废话。
  “回王爷，这里离各个河道都不是特别紧，所以如果要重新开凿水道引流的话，肯定是一项巨大的工程。”
  “但是如今的灾情却等不急，所以只能用另一个方法了。”
  “那就是，加固堤坝，在该抬高的地方抬高，在该加固的地方加固。”
  “这样一来，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此事。”
  “而且这样工程量会比较小，不需要用太多的人，耗费时间也短，如果尽快赶工的话，肯定还来得及。”
  晋王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于是把头转向了身边站着的离州知州，“离州知州，你怎么看？”
  “下官看，此事甚好不过”离州知州有些犹犹豫豫的。
  “你有什么犹豫的，尽管提出来就是。”晋王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不说出来，本王怎么知道？”
  “下官之前也想过这个办法，但是，这并不能轻易实现。”
  “首先就是这修筑堤坝的银钱实在是紧缺啊！”
  “其次就是，这人手实在是不够，大部分的人都走了，现在也招不到这么多的人来。”
  离州知州忧心忡忡的说。
  “这些都能解决。”晋王并不理会他的这些担忧。
  “这，这到底该如何解决？”离州知州有些当目结舌的问。
  “陛下已经命人拨了一些赈灾的银钱，虽然数额可能不够，但是可以再想想别的。”
  “其次就是你说的第二个问题。”
  “知州，不知你府上现在有多少人口？”
  离州知州有些疑惑，并不知道晋王问这种毫无干系的话干什么。
  不过他还是据实回答了，“算上丫鬟小厮使唤婆子，大概有三百多人口。”
  “那么府兵又有多少人呢？”晋王又问。
  “这，大概也是几百人吧。”离州知州疑惑更深。
  “既然如此的话，你看，这人手不就够了吗？”晋王突然笑看着他，挑了挑眉毛。
  离州知州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哭丧着个脸说道，“王爷，这可使不得啊！”
  “如何使不得？这非常时期我们就要用非常之法。”
  “别人竟然能干的了这活，为什么你府中的人就干不了？”
  晋王一连串的几个问题把离州知州问的哑口无言。
  离州知州只能打落牙齿混血吞，“但是这样一来，人手还是不够的。”
  “这个本王自然是清楚的，明日离你就召集一些百姓，给大家算好工钱，再者，难道就只有你府上有这么些人吗？”
  “离州有这么多大大小小的官员，何愁找不到人？”晋王不客气的说。
  反正他现在也不怕得罪这些人，毕竟这些人也都是哲王的人，就算不得罪他们，他们也不会站在他这一边。
  这样一来，晋王处理起事情来，不必畏手畏脚，反而更加得心应手。
  “那，下官这就去安排。”
  离州知州咬着牙告退了。
  他在心里暗暗的骂道，这传闻究竟是不能信啊！都说晋王是个只会打仗的莽夫，但谁知道他能连这些弯弯道道都摸得十分清楚。
  这下子可真是苦了自己，也只能由他厚着脸皮去得罪这些人了。
  这晋王只用在这里动动嘴皮子，就能把他指挥的团团转，离州知州不甘心的握紧了拳头。
  且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凌霄冷峻的脸上也露出堪堪称之为温和的笑容，“这离州知州可是被王爷给气走了。”
  “本王突然发现，皇弟的这一系列动作，反而更有利于让我们办事。”晋王道。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不然今天不会这么顺利的。”
  “不过这个离州知州也是个能忍之人，我们一定要务必提防着他，此人不简单。”凌霄道。
  凌霄的这一番话并非是空穴来风，毕竟离州知州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后，能这么坦然的面对着晋王。
  而且还能在晋王提问问题的时候不断的打着太极，想要用这一张恭恭敬敬的脸把人给糊弄过去。
  这个不是几日的功夫就能练成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一直在这个位置吧。”
  晋王笑了笑，“如果我们不是事先到的话，恐怕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没错，这离州知州也算是个人才了，两面的人都不得罪。”凌霄也颇为感叹。
  “行了，眼下的问题看来是解决了，现在我们只需要等待时间了。”
  晋王不紧不慢的从山坡上下来。
  凌霄也跟在了他的后面下来，“哲王恐怕也没有料到我们的速度竟然会这么快。”
  “确实如此，等他接到了消息之后，恐怕也是后几日了。”
  “眼下我们就要看看哲王接下来的动作了。”晋王翻身骑上了马，“期不期待？”
  凌霄笑道，“自然是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