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一猪一龙
在偏城门那值守的侍卫,一改刚刚懒散随意的样子,精神抖擞、一身笔挺地回到了禁军的队伍。
而正儿八经原本是这偏城门值守的下等侍卫,此时也不敢懈怠,连忙昂首挺胸地站了过来,等安宁公主和虎贲中郎将赵武德离开之后,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一天,已经是他当值以来,最为认真的一天了。
安宁公主与虎贲中郎将在西司马门分别,她由此进入了未央宫。
现在还处于孝期,景帝还未入陵。
司马昭在开完朝会之后,也匆匆忙忙地又回到了宣室守灵,连眼都没顾得上阖。
按理说,安宁公主也应该是要在宣室殿这里候着的。
只不过安宁公主刚刚晕厥过一次,在宫中的形象又素来是强硬随心的,因此便也没人敢来询问安宁公主的意思。
于是安宁公主就这样一路路过宣室殿的殿门,就往玉堂殿的方向而去。
她说是要休息,便就是要休息。
无非就是显得不那么过分,只在这离宣室相近的玉堂殿,休息片刻即好。
然而,安宁公主刚刚转过个弯儿,就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陛下有话要与殿下您单独说一说,请殿下借一步说话。”
安宁公主轻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看起来恭恭敬敬但其实有些掩饰不住倨傲的原太子詹事,轻呵一声,慢悠悠地张口,
“现在陛下正忙着准备祭天祭祖事宜,又如何来得这等闲时间来见本宫呢?莫不是你私自假借陛下之意,想要对本宫不利吧?”
“殿下莫要空口无凭平白地污蔑他人!”那人满眼怒气地看向安宁公主,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地将这口怒气给咽下。只不过心中的那点子轻视之气却愈发明显,
“殿下还是莫要拿乔,现在局势未定,就这样觉得可以一劳永逸、永无后顾之忧未免实在是有些太过天真了些。殿下还是尽快与本官去面见陛下为妙!”
“是吗?”安宁公主的语气倏然冷了下来,盯着原太子詹事的目光,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死人,“本宫倒是觉得,这句话放在你们身上倒是更为合适一些。这么急着就要铲除异己,真当你们的位子坐稳了不成?
不过本宫再怎么看,这也实在是不像司马昭他能做出来的事情。所以,让本宫猜猜,是王玉熙让你来的吧?”
原太子詹事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王玉熙是皇后的名讳,便声色俱厉道:“你怎可直接称呼皇太后名讳,实在是太没有礼数了!”
“本宫刚刚还直呼了陛下的名讳,你怎么就没有听到呢?”安宁公主冷冷笑了两声,“本宫刚刚还在奇怪,你哪里来的底气在本宫面前趾高气扬,现在本宫可是明白了。
怎么,在王玉熙那里呆久了,都看不到这天是多么广阔了么?
那本宫,就指给你看看,你觉得这天上,是什么样子的?”
原太子詹事被安宁公主这副不识好歹的样子给气得难以自抑,也不跪着了,起身轻嗤一声,说道:“殿下何必说这些有的没的。昨个才下了一场雪,这天能是什么样子的?还是请殿下自觉跟着本官走,省得本官再三番四次地请,那可就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了。”
“听你的意思,莫不是你还想跟本宫动手不成?”
安宁公主到了现在,她心中是半点也不生气了。这样一个事到如今还看不清形势的人,实在是不必让她大动干戈。
她心中甚觉好笑,抬起头看着这一片依旧阴郁的天。跟在她身后的禁军护卫不动声色地来到了原太子詹事的身边,伸手抓住了他。
在原太子詹事厉声大喝“你们要做什么”时,塞住了他的嘴,然后强迫着他一起抬头望天。
安宁公主微笑着,温柔地、缱绻地却又坚定地、大气地说道:“这天虽然不甚明亮,但是这上面有两个字还是清清楚楚的。
‘司马’,你看到了么?
这两个字如此清晰地浮于眼前,这可是什么阴云,都遮盖不住的。”
说罢,安宁公主就像是索然无味一般,对制住原太子詹事的两个禁军护卫说道:“詹事大人眼睛有疾,不能视物,留着便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至于他对本宫不敬的事,就先暂且搁置下。毕竟本宫还要让他传话呢。”
禁军护卫领命,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三下两下便将原太子詹事的眼珠给挖了出来。随后便一松手,任由原太子詹事倒在地上,惨叫不已。
安宁公主走到原太子詹事身边,屈尊降贵地蹲了下来,拿出身上随身携带的白手绢,丢在了原太子詹事的眼睛之上,语气堪称十分温柔。
她担忧地对原太子詹事说道:“赶紧将伤口包扎一下,不然你因为流血过多而亡,本宫可就还得再找一个传话的人,那可真是太麻烦了一些。”
原太子詹事的手感受到了那方手绢,紧紧地握在了手里。
他疼得浑身都在哆嗦,未知的恐惧笼罩着他。
但也许是这方手绢给予了他一些力量,他即使陷入如此惨状,也依旧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你。你这个,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心狠手辣,迟早会得到,得到报应,不得,不得好死!”
安宁公主微微点头,笑了起来,似乎是十分满意的样子。
她慢慢地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有些微褶的衣服,语气温和地对原太子詹事说道:“多谢夸奖。这样赞美本宫的人,真是太多了。饶是本宫这样的人,都有些羞愧了呢。
对了,本宫这里要你带给王玉熙的话,你可得仔细听清楚了。
司马昭这皇帝,本宫还挺满意的,不想节外生枝的话,就不要自作聪明地来本宫这里找不自在。
另外就是,本宫在这里的一天,就一天没有皇太后。让王玉熙她,好好看看自己的身份,不要乱给自己增添分位。
至于她现在该以什么身份呆着,那就看她对自己儿子的爱,到底有多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