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不是意外
“小……花！”凌菡妈妈的声音还在发抖，身子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她一步步走到凌菡的床边，颓然地坐下，掩面而泣，“小花啊……你大伯……你大伯他们……”
凌菡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又问：“大伯？大伯他们怎么了？”
“他……他们……”凌菡妈妈抽泣着，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他们不在了。”
“啪嗒！”姜熠辰手里的衣架应声而落。
凌菡傻愣着坐在床上，尽管，曾经穿越到十多年后的她，早已经得知了这个事实，但此时此刻，听到妈妈将这个消息告诉自己，她还是一下子懵了。当这件事，在十多年后的空间里，只是以一种传闻的方式传到她的耳中，除了震惊之外，剩下的只是惋惜。虽然也会难过，也会心痛，但那种感觉很虚无，没有实感。但是……这件事真真实实地发生在了她的身边，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妈妈的伤心，她的心像是被一击闷锤砸中，想哭哭不出来，只是钻心地疼，快要喘不过气来。
“妈……”凌菡的嘴唇不停地哆嗦，话也说不利索，“您……您在说什么呀！大……大伯和伯母，昨……昨天才来看过我。他们……他们还说，等我腿养好了，就带我和雪儿去迪士尼，去看米妮米奇……怎……怎么会呢……您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
听完凌菡的话，凌菡妈妈顾不得体面不体面，当着凌菡和姜熠辰的面，哭得更大声了。
哭过一阵，她才站起身。
“小花啊，赶紧换衣服，我领你去……去见他们最后一面……”说着说着，她又哽咽起来。
凌菡坐在床上，动弹不得，她只觉得手脚冰凉，头晕眼花，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那么真实。
一旁的姜熠辰显得冷静很多，他拾起散落到地上的衣服和衣架，而后将搭配好的衣服，放到凌菡跟前，轻轻地拍拍她的脸。
“换上吧。”
当姜熠辰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她的脸颊，凌菡终于忍不住，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滴在床单上，很快，湿了一大块。
姜熠辰又轻轻地握握她的手：“我去拿轮椅。”
“姜熠辰……”凌菡伸手拉住他的胳膊，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我害怕……”
姜熠辰听到凌菡带着哭腔的话语，又看了看她哭红的眼眶，心里一阵心疼。他握住她的手，轻轻一拉，将她拉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小声地安慰着：“不要怕，有我在。”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生怕弄疼了凌菡。
“雪儿该怎么办啊……”凌菡伏在姜熠辰的胸口
，肩膀一耸一耸的，她此刻更加担心的，是她的妹妹凌雪。
“雪儿还不知道。”凌菡的妈妈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昨晚寄宿在补课老师家里，还等着你大伯去接她……”
听到妈妈这样说，凌菡哭得更厉害了。【爱奇文学】
“雪儿怎么办啊……太可怜啦，她还那么小！”
姜熠辰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说：“先别哭了，小花。”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小名，“打起精神来，换上衣服，我们去接雪儿。她现在很需要你！她一直很依赖你，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嗯？”
这话听来有些残酷，却也受用。凌菡很快收起哭声，揉揉眼睛抬头看着姜熠辰：“我的眼睛肿了吗？不能让雪儿看出来我哭过。”
“有一点。”姜熠辰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不过没关系，待会就消了。”
“嗯……”凌菡打起精神，“你们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
姜熠辰点点头，扶着凌菡妈妈走出房间。
房间只剩下凌菡一人，她并没有换衣服，而是直直地躺到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过了良久，这才起身，开始换衣服。
她的动作很慢——左边胳膊使不上劲，右腿又无法站立得太久。
“小花？”凌菡妈妈敲了敲门，“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了，妈！”凌菡的额头上已经渗出汗来，“我可以。”
好不容易换好了衣服，凌菡气喘吁吁地坐在床上，休息了一小会，然后对着门口说：“好了！轮椅推进来吧。”
姜熠辰推着轮椅走进来。
“走了。”
“嗯。”
他将凌菡轻轻抱起，又轻轻地放到轮椅上。接着从床上扯过一条毛毯，盖在凌菡的腿上。
“天气有点凉。”姜熠辰考虑得很周到。
“嗯……”凌菡答得心不在焉，她此刻的心，早已经飞到了屋外，飘向很远。
“你爸已经去接过雪儿了。”凌菡妈妈的眼眶很红，“我们……直接去殡仪馆吧。”
凌菡的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想开口回答，却什么都说不出。
“阿姨，我去路口等车。”姜熠辰借故走开，好让凌菡母女俩的谈话更自在一些。
……
凌菡妈妈推着轮椅，步子迈得很慢。
“妈。”
“嗯？”
“大伯他们……”凌菡用力咬了咬嘴唇，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是怎么出事的？”
“……”凌菡妈妈叹一口气，“具体我也不知道。唉……一大早，你爸就接到你大伯的电话，说是他和你伯母打算离婚。好好的两个人，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
她顿了顿，接着说：“你爸在电话里劝了几句，电话就被你大伯给挂断了。本来，我跟你爸也没把这通电话当一回
事，只当是他们夫妻俩拌嘴说的气话，床头打架床尾和。谁知道……”
“谁知道……没过一会儿，也就半个钟头的功夫，警察就打电话过来了，说……说他们不在了。”
凌菡的眼睛涨得厉害，她用力揉了揉。
“是车祸吗？是意外，对不对？”
凌菡妈妈停住了脚步。
“妈？”
“花啊……”她将双手放在凌菡的肩头，用力摁了摁，“这件事，你一定……一定要对雪儿保密，这辈子都不可以让她知道。”
听到妈妈这样说，凌菡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能不能答应？”凌菡妈妈又问了一句。
“能……”凌菡点点头，声音颤抖着。
“是车祸没有错，”凌菡妈妈一字一句地说，“但不是意外。”
“啊……？！”凌菡捂住嘴，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不是意外？怎么会……怎么会呢！那是……那是怎么回事？”
“是人为的车祸。”凌菡妈妈的指头微微用力，指甲掐进凌菡的肉里，凌菡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刹车被人动了手脚……”
凌菡只觉得浑身发冷。
“到底是谁？！是谁害死他们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警察还在调查。”凌菡妈妈收回放在凌菡肩上的手，重新推着轮椅往前走，“总会查到事实真相的。花啊！这件事绝对绝对不能让雪儿知道，你明不明白？”
“嗯……”
一行人搭车来到位于十几里外的殡仪馆。凌菡爸爸已经早早候在门口，凌雪安安静静地站在他的身边，隔着车玻璃，凌菡有些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姜熠辰先下了车，放好轮椅。凌菡急切地想要冲过去抱住凌雪，然而有心无力，离开了轮椅，她就是个“废人”。
“姐。”倒是凌雪冲过来，扶着凌菡坐上了轮椅，“叔叔突然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呀？”
凌菡怔了怔，原来，凌雪之所以一脸平静，是因为……她对将要面对的事情一无所知。
“待……待会你就知道了。”凌菡飞快地坐上轮椅，扭过头去，不敢再看凌雪的脸，她生怕下一秒，眼泪就会决堤。
凌雪乖乖不再问。
见此情景，身旁的一行人更是红了眼眶，心疼得不得了。
姜熠辰走到凌雪身边，轻轻拍拍她的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合适，甚至于，在她不知情的状况下，任何安慰的话也不好说出口。
“到底是谁死了嘛？”凌雪再小，再不懂事，她也明白“殡仪馆”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她扬起脸，问凌菡的妈妈，“婶子，谁死了啊？是我认识的人吗？干嘛带我来这里啊……”
“不对呀！爷爷奶奶早几年就
已经不在了，外公外婆我更是见都没见过。除了叔叔婶子，我没有其他的亲戚。”凌雪皱了皱眉，小声地嘟囔着，“到底是谁呀……”
任谁听到凌雪这番话，怕是都会觉得心疼，觉得难过。更别提作为她亲人的凌菡一家。
一行人走进殡仪馆的大门。除了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还有两名警察。
“刚刚打过电话的。”凌菡爸爸走到殡仪馆工作人员跟前，沙哑着嗓子开口。
“哦。”那人翻了翻记事簿，“是凌化峰和谭丽丽的家属？”
“凌化峰？！谭丽丽？”凌雪一下子松开轮椅的把手，冲上前，“您刚才说的是……凌化峰？和……和谭丽丽？！”
“嗯。小朋友，你是他们什么人？”
“凌化峰是我爸爸，谭丽丽……是我妈妈。”凌雪只说了这一句，便瘫倒在地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前方。她终于知道，叔叔为什么要带她来这种地方了，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身边的几个人全都神色怪怪的。原来，是她失去了生命里最最重要的两个人，原来，死去的，是她的爸爸和妈妈。
“雪儿……”凌菡坐在轮椅上，一个劲地流眼泪，她想抱住凌雪，却动也动不了。
姜熠辰蹲在地上，看着凌雪：“雪儿，想哭就哭出来吧。”
凌雪很想哭，很想大哭一场，她的确应该哭，本该撕心裂肺地痛哭一场才是。可她眼睛干干的，怎么也哭不出来。心痛得像是被人拿刀子狠狠地扎着，痛得像是被撕成了碎片，眼泪却一滴也流不出来。她就这么愣愣地坐在地上，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木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