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梦碎的声音
“走。”他牵起凌菡的手，开始向山顶出发。
两人沿着山间的小路缓缓前行，脚下是落叶铺成的“地毯”，一脚下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在城市生活惯了，很少接触到自然的景色，凌菡此刻真心实意地觉得，落叶甚是好看。
地面凹凸不平，偶尔凸起一块石头，已经被雨水冲刷得没了棱角。小路弯弯曲曲，一直延伸到远处，像是直冲云霄。
山里十分寂静，隐约可以听到“哗哗”的流水声和清脆的鸟叫声。
路两旁的树木，五颜六色，并不只是单调的黄色。常年绿油油的松柏，笔直地挺立着；枫叶被秋风染红了，像是一个个害羞的姑娘；银杏树上挂满了黄澄澄的叶子，一阵风吹过，叶子随风落下，像一只只飘飘起舞的蝴蝶……
两人一边欣赏着路上的风景，一边小心翼翼地抬脚。不知不觉间，便到达了山顶。
“唔呼~”终于登上山顶，凌菡丝毫不觉得累，反而十分开心。抬头看见白云在湛蓝色的天空中飘着，仿佛就在头顶。放眼望去，山脚下的高楼大厦变得渺小，像是一个个火柴盒。
平日里，我们就生活在那样的火柴盒里——凌菡想——如果可以，我真想搬进山里住着。
像是看出凌菡的心思，姜熠辰突然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住她的头顶：“半山腰的那间别墅，我已经过户给你了。我知道你喜欢安静，不喜欢被人打扰。以后等童童大了，我们就搬过去养老。我做饭、洗衣服，然后在院子里种上你爱吃的菜。你说好不好？”
“那我呢？”
“你只要做我的姜太太，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好。”
凌菡“扑哧”一声笑了，转身钻进姜熠辰的怀里：“说话算话哦！”
“嗯！”
两人在山顶的庙里拜了拜菩萨。凌菡不忘求了一支签。
“没想到，你居然信这个？”
“很准的。”凌菡说。
“哦？怎么讲？”
凌菡突然捂着嘴笑了。
“你笑什么？”姜熠辰也跟着笑。
“我说出来，你可不准笑话我。”凌菡偷偷瞄了眼姜熠辰，不好意思地开口。
“不会。你说吧！”
“我以前——很久以前，刚认识你没多久吧。”凌菡回忆起从前的事，脸上带着丝丝红晕，“一个人偷偷去庙里求过签，说我会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现在真的灵验了呀~”
“哪里的菩萨这么灵？看来我也要去拜拜。”
“那间庙好像已经拆了……”凌菡的语气有些失落，“我还打算去还愿的……”
“不要紧，”姜熠辰搂着凌菡安慰到，“心诚则灵，菩萨会知道你的心意的。”
“但愿咯……”
“你今天又是许了什么愿？”
凌菡的脸红了红，小声说：“不告诉你~”
“说来听听嘛！”
“说出来就不灵了！等以后灵验了，我再告诉你。”
两人在庙前的凉亭里坐了一会儿，眼看到了晌午，随即起身下山。
此后的一段时间，两人每天过着没羞没臊的生活，俨然一副热恋的模样，很是甜蜜——迟到了很多年的甜蜜。
这座城市的秋天似乎格外短暂，转眼已是冬天。凌菡的画卖出去了三两幅，倒也不为挣钱，只为寻着有缘人。
这天傍晚，姜熠辰如常开车接凌菡下班。
天气灰蒙蒙的。
凌菡坐在副驾驶，有些昏昏欲睡，这样阴沉的天气，加上车里的暖气，很是容易犯困。
突然，她坐直了身子，指着窗外开心地尖叫：“姜！你快看外面！下雪了~”
姜熠辰望了一眼窗外，果真，外面开始飘起了雪花。一片一片，缓缓地落下。
“哇！初雪哎~”凌菡显得很是兴奋。
姜熠辰将车停到路边。
“喜欢下雪天？”
凌菡摇摇头，沉默两秒，说：“我只是喜欢——在这样的日子里，跟你在一起。”
“听过这个故事吗？”她又说，“有人说，如果在初雪时，遇到合心意的那个人，那么他（她）就会是你命中注定的另一半。还有人说，只要在初雪的时候，和心爱的人一起看，那么他们也会永远永远在一起。是不是很美好？”
姜熠辰宠溺地摸了摸凌菡的脸：“嗯！像你一样美好。”
凌菡眯着眼笑得很开心：“我……”
她话还没说完，姜熠辰已经俯身吻上她的唇。而后起身，看着她的眼睛：“一起跨年吧！我想永永远远跟你在一起。”
尽管两人每天都是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但每次姜熠辰突然吻她，凌菡还是会羞到脸红。
“跨年一结束，我们就去领证复婚。”姜熠辰又说。
“好……”
凌菡说不出其他的话，只能羞答答地应下。
2018年眼看着就要结束，凌菡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也已经半年，渐渐熟悉了这里的环境，适应了这里的快节奏，也俘获了她的爱情，更多了一份割舍不掉的亲情。
到了31号这天，本不存在什么元旦假期的凌菡，突然被告知不用去上班。
“我要关店三天出去浪~”这是薛青音给的解释，“凌姐姐，你也好好休息几天~”
正合凌菡心意。她赶忙坐到梳妆台前，补了补妆，然后掏出手机，给早早离家的姜熠辰打电话。
她捏着鼻子开口：“喂……”
“怎么了宝贝？”电话那头的姜熠辰语气焦急，“感冒了吗？怎么说话声音怪怪的？等着，我马上回来！”
“嘻嘻~”凌菡发出得逞后的笑声，“不用啦~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今天不用上班！不对，是接连三天不用去上班~”
“哦……”姜熠辰松了一口气，“你刚才吓到我了。”
“嘁~”凌菡笑着，“我打算今天拉上凌雪一起，带着童童出去玩上一天。等你晚上回来，我们就把童童交给爸妈，然后出去。你说好不好？”
“嗯。你做主！”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情话，这才依依不舍地挂断了。
凌菡当真领着凌雪和童童在外逛了一天，期间遇到了一起买母婴用品的唐丽雯与陈浩，几人互相打了个招呼，又各自分开了。凌菡觉得，如今她和唐丽雯这样的关系似乎再好不过了，既不会心生怨恨，也不会格外牵肠挂肚。
到了与姜熠辰约定的时间，凌菡把童童往凌雪怀里一推：“麻烦你啦~我亲爱的妹妹！你只要把她交给我亲爱的爸爸妈妈就好啦~”
“有异性没人性！重色轻妹~”尽管凌雪嘴上埋怨着，但还是嘱咐了一句，“夜里风大，不要着凉了。”
“知道啦~你跟妹夫也一样~不要太晚回家，我会担心。”
目送着凌雪离开，凌菡站在路边，裹着大衣等待姜熠辰。
淅淅沥沥地下着下雨，最近的天气格外反常，一连下了半个月的雨。
“宝贝！”
这时候，姜熠辰在马路对面冲着她招招手，接着迈步走来。
凌菡也笑着向他招手，笑着笑着，她变了脸色，发疯似的向对面跑去。
“不行！不能撞他。”一辆失控的车子朝着姜熠辰的方向开去，但他只是盯着她，没有留意，“不可以！”
“小心！”凌菡使尽全身力气，在车子撞向姜熠辰的瞬间推开了他。
一阵嘈杂声中，突如其来的刹车声尤为刺耳。凌菡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飞起来，又落下，落在冰凉潮湿的水泥地上，“扑通”一声，鲜血从她的身下流出来。
“小——花！”姜熠辰的五官扭曲着，拼命向她扑过来。
“报警！赶紧报警！”
“不好了！不好了……出车祸了！”
“打120呀！”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将姜熠辰的声音吞没。肇事车辆横在路中间，车灯一闪一闪……
凌菡的意识很清醒，但奇怪的是，她感到自己的身子漂浮在半空中，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云上。一低头，她清楚地看到自己躺在血泊里，紧闭着眼睛。姜熠辰伏在她身上，痛哭流涕。围观的人们还未散去，有些胆小的女生已经被吓哭了，窝在男友怀里不敢睁眼。
“别哭了，我在这呢。”凌菡伸出手，想要抚摸姜熠辰，发现自己飘在空中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手指已经消失不见。
“怎……怎么会！”她想开口，却丝毫发不出声音，“难道……难道我死了？”
“还好……”凌菡似乎是笑了，“还好姜熠辰没事，我救下他了。还好，死的是我。”
可是，转念她又开始焦虑起来——
万一，我没能顺利穿越，顺利得到重生，而是真的“死”了，留下姜熠辰一个人该怎么办？我们才刚刚和好，打算结婚，我不可以这样丢下他……我的爸妈怎么办？童童怎么办？甚至没能好好跟他们道别……刚刚分开没多久的雪儿怎么办？我不能就这样虚无的死掉，不能！
凌菡的身体几近透明，眼看就要完全消失。地上的人群已经变得模糊不清，耳边的声音渐渐远去。
她逐渐丧失了意识——
“我还会回得来吗？我会去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