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一份游手好闲的工作
“你刚才……是要去自杀？”凌菡的妈妈问。
“哦!我那是……”凌菡刚一开口，察觉到自己的口气未免太过轻松，于是又闭上了嘴。
“你这孩子！”妈妈又哭了起来，“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你要这么对我……”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大多指责着凌菡。
“真不懂事！”
“就是！再怎么样，也不能丢下父母，就这么不负责任地离开！”
也有安慰的。
“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说出来，大家兴许能帮上忙！”
“姑娘！你看你爸妈这么大年纪了，受不得惊吓哟！不要想不开做傻事，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坚强一点！”
凌菡一脸发懵地立在原地。
怎么跟她预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我是想死，”凌菡急急地开口，“但是……”
但是什么呢？告诉他们，自己是为了穿越时空，改变现在的一切？
疯了吧！
有口难言，无人可以理解。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姜熠辰哭红了眼，眼里盛满了难过，“你说出来，我全都改！你想让我怎么做，你才不会离开我？”
“我……”
乱了乱了！乱七八糟。
爸妈依旧站在一旁抹着眼泪，路人依旧对着她指指点点。凌菡的脑子一片空白，开始后悔自己的举动。太草率了！
“爸，妈……”她抬眼看了看爸妈，看着他们哭肿的眼睛，看着他们花白的头发和憔悴的面容，心里一阵刺痛，急忙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我不要你道歉！”凌菡妈妈摇摇头，用力握住凌菡的手，“你答应妈妈，以后再也不做傻事了，好不好？有什么心事，你可以告诉妈妈的呀……妈妈当年拼了命把你生下来，不是为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呀小花……不要吓妈妈了，好不好……”
“妈……”心中的愧疚开始泛滥。
“啪！”
凌菡爸爸抬起手，使劲给她一巴掌，打得她有些发懵。
“打在你身上，疼在我们心里。”凌菡爸爸红着眼睛，“这一巴掌，是为了让你记住，再怎么混账，也不能伤害自己、伤害家人！”
说着，又狠狠甩了他自己一巴掌，说：“没能教育好你，是我这个当爸爸的失败。”
“爸……”
刚才爸爸的一巴掌没有将她打哭，凌菡反而被眼前的一幕吓哭了。从小到大，她从没见过爸爸这样生气的模样……
“我不敢了！”凌菡一边哭，一边抽打着自己的脸，“我真的不敢了！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直到脸被打红了，麻木了，她也没有停下。
……
忘了这场闹剧是怎样结束的，凌菡记得的，只有爸妈的眼泪，和姜熠辰发红的眼眶。
“我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地丢下这里的一切。”回过神来的凌菡，像是明白了许多，“既来之则安之。从现在开始改变，也来得及！”
她终于不再纠结于回到过去，而是选择留下来，陪在爸妈身边，陪着童童长大，和姜熠辰携手走过以后的人生。至于“丢失”的那十五年岁月，就当作一场梦吧！无意回到过去，至少，可以一点一滴改变未来！
国庆假期一结束，凌菡便拿着视觉画廊的地址找了过去。接待她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丫头——时间久了，凌菡当真把自己当作三十二岁的“老阿姨”，见着比自己年纪小的，免不了一阵羡慕。她盯着那个女孩子看了许久，年轻的模样真好看！
“你就是那天给我打电话的小姑娘吧？”
“您是……？”那个女孩子稍稍迟疑了一下，立马换上笑脸，向着凌菡伸出右手，“凌菡小姐，您好！我是这家画廊的负责人薛青音，叫我青音就好。”
“你……好。”凌菡轻轻地握了握薛青音的手，发出一声感叹，“真好啊！这么年轻就经营一家这么大的画廊。”
“哪里。”薛青音低眉笑了笑，“家父见我游手好闲，所以开了这家画廊让我打理，不过是胡闹罢了。以后，还烦请凌小姐多多指教。”
“指教不敢当！”薛青音虽说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倒也挺有气场，凌菡干笑着，问，“我具体要做些什么？”
“您~”薛青音笑笑，“就随处看看？”
“诶？”
“听闻，您不太喜欢画人物，偏爱花鸟鱼虫，是为何故？”薛青音从一旁拉过椅子，示意凌菡坐下，“请坐。”
又泡了壶茶水端上桌。
“喝茶。”
“谢谢……”凌菡端过茶水，轻轻地抿一口，“我的确不太喜欢画人物，当然，二次元另说。因为……”
她沉默几秒，抬眼看着薛青音：“因为，人是这个世界上最虚伪的生物，很会伪装自己，就连表情也能够作假。我常常看不透一些人，也害怕看破一些人。人心和人性都太复杂了，我玩不转的，索性不去接触。”
薛青音突然伸出手：“真巧！凌小姐。对于这个问题的看法，你我真是不谋而合。”
“呃……”凌菡慌里慌张地再次握了握薛青音的手，“我可以问个小小的问题吗？”
“请说。”
“你平日就是这样说话的吗？你别误会！我不是说这样讲话有什么不妥啦。”凌菡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颈，“就……可以随意一点吗？我吧是个大老粗，害怕唐突了你。”
“凌小姐，您说笑了！”薛青音遮着嘴巴轻声笑着，“也好！以后你我就随意一些吧。”
说着，她起身从柜台的抽屉里拿出一沓文件，像是合同。
“您先看一下吧。”薛青音将合同递到凌菡跟前，“若有什么不妥，您大可提出来，我们一起商量。”
“不用了！”凌菡看也没看一眼，合上文件，“我信得过你。”
薛青音怔了怔，好似有点意外。
“凌小姐果真是个爽快人。”
“青音啊！”凌菡当真变得随意起来，“你也不要‘凌小姐凌小姐’地叫我了，叫我的名字就好啦！随意点~”
“好。”薛青音点点头，“那我就叫您凌姐姐了？”
“好说好说。”凌菡乐呵呵地笑着，“那什么……我什么都不用做吗？”
“也不尽然。”
“嗯？”
“您做这一行的，应当知道，如今市面上的假画横行，而我只能算半个行家，所以，只能仰仗您替我鉴别鉴别。”
“这……”凌菡连连摆手，“这我可真的做不到！”
凌菡心想——我自个儿只是个业余画手，画些花鸟鱼虫的唬唬人倒也罢了，鉴别假画？真真是高看了我。
她慌忙站起身：“这个工作我做不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凌姐姐，您误会了！”薛青音也跟着起身，“也怪我没跟你解释清楚！是这样的——进我店里的画作，通常都是经过专人鉴定过的，但难免会有漏网之鱼！您呀，就负责帮我盯着鉴定这一块，并非让您亲自鉴定。”
“哦~是这样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凌菡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平日里，您也可以在画廊里作画。”薛青音又接着说，“当然，我是有私心的。您的画，可以刚在我这里寄卖吗？”
“当……当然可以。”
敲定了工作的事，凌菡也就放下一桩心事，这可真是撞了大运，在她好不容易摆脱舆论的压力，想要重新开始时，恰好又获得了一个轻松惬意——或者说游手好闲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