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病来如山倒
“你先起来……”凌菡说着便要上前扶她。
“如果！”唐丽雯哭着开口，“如果你们今天不原谅我，我就一直跪着，直到你们原谅为止。”
姜熠辰的眉头越皱越紧，竟在一时间分不清她的眼泪是真心还是假意。
唐丽雯用力抓住姜熠辰的手，抬眼望着他：“如果你跟凌菡今天不原谅我，我就一直不起来！”
姜熠辰冷哼一声，甩开她的手：“愿意跪，你就一直跪着吧！”
“姜熠辰！”凌菡瞪他一眼，“你没见她大着肚子么？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你心软了？”
姜熠辰转脸望着凌菡，面露疑惑：“你忘了她先前对你、对我们做过些什么？你担心她大着肚子出意外，她何曾想过，害你失去孩子，对我们来说有多痛苦？”
“一码归一码。”凌菡往姜熠辰的身边挪了几步，挽住他的胳膊，“她做了那么多的错事，难道我们也要像她一样是非不分？她对不起我是真，但我不想作孽……也是真。”
见姜熠辰沉默着不说话，凌菡接着劝说：“退一万步说，她再怎么混账也好，那个孩子是无辜的。”
“那你想怎么样？”姜熠辰的语气缓和了些，低头看着凌菡，“原谅她？”
凌菡眨眨眼，对着姜熠辰轻轻地摇摇头，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边：“假装原谅她好不好？”
姜熠辰差点被她逗笑。
“至少先哄她站起来吧……”凌菡又说，“再把她送回家。我有点怕怕的哎……”
“怕什么？”姜熠辰笑着看她。
凌菡一直踮着脚，小腿突然抽筋，疼得咧了咧嘴，但还是压低了声音对他说：“我怕她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赶紧跟她说——我们原谅她了！先扶她起来呀……”
姜熠辰点点头，答应了。
“起来吧！”他说，“看在凌菡的面子上，暂且原谅你。但凡以后你再有任何不妥当的举动，不要怪我不客气！”
唐丽雯摸一把眼泪：“真的？”
“真的，真的！”凌菡俯身扶着她站起身，“你以后别再这样了！怪吓人的……”
唐丽雯使劲点点头，又哭又笑。
“走吧。”姜熠辰向着凌菡伸过手，皱着眉开口，“这个地方又脏又乱。”
“什么嘛……”凌菡刚要去拉他的手，听到这句话，反倒不开心地噘起嘴，“这个又脏又乱的地方，从前是我的家。”
姜熠辰的脸色有些尴尬。
“算啦~”凌菡绕开地上杂乱的石堆，一下子扑进姜熠辰的怀里，“反正吧……我对现在的家也很满意！”
待明白过来凌菡话里的意思，姜熠辰不由得轻轻扬起了嘴角。
姜熠辰找来代驾将唐丽雯的车子送到她家楼下，又应凌菡的要求驱车送两人去了医院。
“你就在楼下等我们吧！”车子刚刚开到医院的停车场，凌菡便急急忙忙地下了车，还未转身，又俯身望着姜熠辰，伸出右手。
“干什么？”
“给钱啊……你说干什么……”凌菡撇撇嘴。
“干什么？”
凌菡瞪他一眼，见唐丽雯呆坐在后排还没动身，于是绕过车身，凑到姜熠辰的耳边：“唐叔叔——也就是唐丽雯他爸，住院了！癌症。”
“这么突然？”
姜熠辰也吃了一惊。
“哦。”凌菡叹息一声，“我们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也该去看看叔叔才是。我手机里……没钱了。”
凌菡的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姜熠辰轻轻打开车门，牵起凌菡的手：“一起吧。”
“诶？”凌菡先是愣了愣，而后恍然大悟，“啊~你们两家的私交也不错哦！我倒忘了。”
“我真是‘忘’了太多事……”她小声地自言自语，心里五味杂陈。
“你说什么？”姜熠辰低头望了望她。
凌菡摇摇头：“没有啊！没说什么……我是说，买点什么合适呢？”
“你们能去看他，他就很开心了。”这时候，唐丽雯突然开口，“什么都不用买，买了……他也用不着了。”说着又要哭起来。
“你这张嘴真是不会说话！”凌菡埋怨地瞪她一眼，“从小就是这样！”
“我……”
“算了，算了！”凌菡打断她的话，“把病床号告诉我们，我跟姜熠辰一起去看他，你今天这副鬼样子，还是别上去为妙！不然……不然，唐叔叔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小花，我……”
“够了！别再小花小花的叫我了。”凌菡再次打断唐丽雯的话，“以后你们都叫我的本名吧！走了！”
刚走了几步，她又转过身，冲着唐丽雯吼道：“坐车里等呀！你是傻子吗？你受得住，孩子受不住！真不让人省心。”
唐丽雯看着凌菡佯装生气的模样，眼泪再次汹涌而出。她用力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谢谢……”她望着凌菡的背影，轻轻地开口，“谢谢你，小花……”
这一次，唐丽雯似乎真的知道错了。
姜熠辰拖着凌菡的手走进医院的大门。
“喂……”凌菡像是做贼似的东张西望，“买什么合适啊？哈？你这就上楼啦？”
“给钱最合适。”姜熠辰微微动了动嘴。
“嘁……没有人情味的家伙。”
“现在这个世道，钱就是人情味。”
听见姜熠辰这样说，凌菡兀自生着气，却又说不出反驳他的话来，也就更加生气了。
两人在唐丽雯爸爸的病房前踌躇了半晌，这才推门进去。
“唐叔叔，我来……爸？”凌菡刚一开口，却在病房里见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妈？你们……你们怎么在这？”
“爸，妈。唐伯伯！”姜熠辰挨个打着招呼。
“花……花呀！”凌菡的妈妈“腾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身，迎上前来，“你们怎么找来了？”
凌菡稍稍皱了皱眉，压住心中的疑惑，走到病床前：“唐叔叔，您还好吗？”
“哎！小花来啦~快坐。”
凌菡拉开椅子坐下，她发觉坐在一旁的爸爸也有些异样，申请局促。
“唐叔叔，真抱歉！今天才来看您。”
“哪儿的话！你们都忙。”唐丽雯的爸爸脸色苍白，脸上没有丝毫血丝，“人来咯，不中用了。尽给孩子添麻烦……”
“我上午刚见过糖糖。”
凌菡握了握唐叔叔的手，笑着说。
她抬头看了眼唐叔叔，病来如山倒，他的头发白了许多，脸上的皱纹很深，眼神不再清亮，而是一片浑浊。面前的这个老人家，不再是她印象当中那个高大强壮、爱开玩笑的唐叔叔了……
老了。爸妈老了，唐叔叔也老了。站在凌菡的立场来看，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了，仅仅是一夜之间的事。
“糖糖现在怀着孕，出入什么的都不方便，所以我就让她在家休息，自个儿跑来看您了！”
凌菡依旧笑着开口，没发现身旁的三个老人全都变了变脸色，有些尴尬。
“你有心了！好孩子。”
“诶？对了！阿姨呢？”
凌菡看了一圈，没看到唐丽雯妈妈的身影。
“做饭去了。”唐叔叔缓缓地开口，“自打我住院，可把你阿姨辛苦坏了。”
“唉！”他叹了口气，“一把老骨头了，花这些冤枉钱做什么！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唐叔叔！”
“老唐！”凌菡爸爸打断他的话，语气有些激动，“你听听！你当着孩子们的面说得什么话！这话要是让糖糖听见，让嫂子听见，他们得多伤心！听医生的话，配合治疗。”
“嗨！知道。”唐叔叔摆摆手，“我也就在你这个老伙计跟前抱怨两句。以后不说了，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