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凌雪
童童将信将疑地伸出小手，似模似样地摸了摸凌菡的额头，皱着眉一脸认真地说：“不行不行！还在发烧。”
凌菡忍不住发笑，指了指墙上挂着的空调对童童说：“妈妈不是发烧，是热的啦！不信你看，空调没开呢，房间里很热才会这样的。”
“真的吗？”童童眨巴着眼睛。
“真的！妈妈不骗你。”
“嗯！”童童很快开心地笑了，拉起凌菡的手，“妈妈！小姨来了，我们下楼吧。”
“小姨？”凌菡愣了几秒，而后想到，童童所说的“小姨”，大抵就是方瑾瑜口中的凌雪——凌菡大伯家的独生女。
“她怎么来了……”凌菡心中嘀咕着，好奇凌雪如今的模样，因而加快了脚步。
隔着栏杆，凌菡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一头乌黑的头发，随意地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半边脸，看不清她的表情，姜熠辰坐在沙发的另一边，脸色阴沉着，气氛有些诡异。童童松开凌菡的手，快步跑下楼，钻进姜熠辰的怀里。
“雪儿？”凌菡试探着叫了声凌雪的小名，那人立刻抬起头，冲她微微点点头。
凌菡这才看清她的样子，五官并没有什么变化，倒是皮肤比以前黑了些，化着淡淡的妆，和她的气质很相配，并不会觉得夸张。
“雪儿。”凌菡上前一步，仔细打量着凌雪，嘴里不自觉地又念叨了一遍她的名字。
“干嘛！”凌雪站起身，她的个子很高，比凌菡足足高了十多公分。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凌菡，“你是想跟我说对不起呢，还是说谢谢？”
“哈？”凌菡有些糊涂了。一旁的凌雪见着凌菡这样的反应，也跟着发了愣。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能够认出你，怕是凭着小时候的记忆。”
这时候，坐在沙发另一边的姜熠辰幽幽地开了口，这些话显然是说给凌雪听的。
“不劳您操心我们姐妹之间的事，姜——总——裁！”
“总裁”两个字，凌雪说得格外大声，脸上却是带着不屑的表情。
“你非要用这种太低跟我说话吗？”姜熠辰的语调没有什么变化，但在旁人听来，竟有着几分威严。
“不然呢？我该怎么称呼您？”
凌雪斜眼看了看姜熠辰：“姐夫？哎哟！我可不敢，没这胆量！我们这些‘平民’，哪敢跟您攀亲戚呀！您说是不是？姜总裁？”
听出两人话里的火药味，生怕他们在家吵起来，凌菡赶忙上前拉了拉凌菡的胳膊：“雪儿，你怎么来了？饿了吗？还没吃饭吧？对了！大伯和大伯母的身体还好吗？”
听到凌菡的问话，凌雪一下子瞪大眼睛，愣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怎……怎么了？”凌菡察觉到凌雪的异样，小心翼翼地咬了咬嘴唇，“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姐……”
凌雪鼻头一酸，眼泪险些夺眶而出，她红着眼，用力搂住凌菡，眼泪再也忍不住：“姐……”
“雪儿，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啊！不哭不哭~乖。”
凌菡对凌雪的印象还停留在十五年前，那时候的两人虽说整天打架，但感情一直很亲密。那时候的凌雪，正处在青春期，叛逆得很，唯独愿意把心事说给凌菡听。凌菡虽说只比她大了四岁，却像个长辈一般替她排忧解难。用凌菡自己的话说——“我可以欺负雪儿，但不允许其他人动她一根汗毛”。
此时此刻，见凌雪趴在自己的肩头哭得伤心，凌菡的心中很不是滋味，习惯性地抬手揉揉凌雪的脑袋，小声安慰着。
“姐……怎么办！你好可怜……”凌雪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直起身子，拉起凌菡的手重新上了楼，“你跟我来。”
凌菡一头雾水，只得由着她。
“爸爸，小姨怎么了？她怎么哭了？”窝在姜熠辰怀里的童童，也好奇地眨着眼睛。
“她可能……是想她的爸爸妈妈了吧。”姜熠辰沉默了一阵，如是回答。
“哦。”童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点开手中的ipad，认真地看起了动画片。
二楼的房间里，凌雪和凌菡面对面地坐着。
“雪儿？”
“姐。”凌雪的情绪像是平稳了许多，她缓缓地开口，“你真的像姐夫说得那样，失忆了吗？什么都不记得了？”
凌菡抿着嘴点点头。
凌雪的眼睛又红了，她本带着几丝侥幸，根本不愿相信姜熠辰的话，可是，此刻她不得不去相信这个事实。
“哎呀！你别难过了啦……”凌菡瞧着凌雪又要哭，赶忙拉过她的手，轻轻地握了握，“我只是不记得03年以后的事了而已，又不是得了什么绝症！你看，我这不是把你认出来了嘛~不要担心，我没事！”
“难怪……”凌雪叹一口气，“难怪你会问起我爸妈。他们已经……”
“大伯他们怎么了？”凌菡急急地问。
“他们很早之前就过世了。”尽管过了十多年，提起父母的事，凌雪的心还是久久不能平复，“是意外。”
“对不起……”凌菡心里猛地一沉，她还记得大伯和大伯母一直很疼她，两人的音容笑貌似乎还在眼前，却……
“都过去了。”凌雪却笑笑，安慰着姐姐，“记不得了也挺好，你不要难过，也不要自责。意外，谁也不想的！”
在凌雪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凌菡渐渐捋清了一些关于过去的头绪：在大伯和大伯母意外过世后，自己的爸妈收养了凌雪，此后他们便一直生活在一起。即便是现在，凌菡嫁给姜熠辰，从家里搬了出来，凌雪也始终陪在二老的身边。
在凌雪的回忆里，凌菡对她这个妹妹也是极好的，哪怕半工半读也要供她去学美术，做她自己喜欢的事。而她之所以选择这条路，甚至毕业后同样成为了一名画师，全都因为，她把凌菡当做了自己的榜样和标杆，凌菡是她的骄傲，是她前进的动力与方向——当然，这些话，她并没有全都告诉凌菡，她担心说得多了反而显得刻意，显得矫情。她能做的，是尽力陪在凌菡的身边，守护着她。
“姐，都怪我……”说完这一切，凌雪的脸上露出愧疚的神情，“是我没好好照顾你，没有好好关心你！先前因为一点小事便跟你置气……叔叔婶婶回来对我说起你的事，我也全然当成耳旁风不管不顾。对不起！姐……”
“傻丫头！”在凌菡的眼里，面前的凌雪依旧是小时候跟在自己的身后，爱哭鼻子爱发脾气的小丫头，眼里不免多了几分爱怜，“我们姐俩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了。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了嘛！”
“嗯……”凌雪看着凌菡一脸的轻松，心里的担忧渐渐褪去，多了些欣慰——没错！不管怎样，姐姐还在自己的身边，有些事，忘了便忘了吧！只要她能幸福就好。
“对了，姐！”沉默了几秒，凌菡突然皱了皱眉，眼里盛满怒气，“你被唐丽雯开除的事，方瑾瑜有没有告诉你？真是气死我了！恨不得把那个女人的脸给撕破！”
“哦……听说了。”凌菡点点头。
“姐，你怎么这个反应啊？你难道不生气吗？”凌雪嘟着嘴，一脸的不满，像极了小时候的她。
凌菡不由得笑了笑：“傻丫头！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姐！”凌雪急得直跺脚，“你是不知道，她那个女人是怎么在我们面前作威作福的！”
“那……你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