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南归(5)

  第十八章南归(5)
  三日后,傍晚。
  姜歌一行三人艰难的行走在河边的石滩上,高耸的峭壁遮挡住了阳光,峡谷里潮湿阴冷,好在一路上并没有再遇见羌人的斥候,这也使得浑身是伤的三个人没有太过着急赶路,身上的伤在天门峰道人赠予的伤药治疗下好的很快,不过近一个月的逃命也让姜歌和福伯身心疲惫到了极点。而白羽一身的新伤刚刚结痂,体力精神都不太好,这三日的行程都是福伯与姜歌搀扶才能勉强行走。
  当三人终于走出峡谷见着那条被夕阳铺满金色光辉的大江时,似乎最后的力气都快用完了,白羽第一个支撑不住昏迷倒地,搀扶白羽的福伯被拉扯顺带倒地后也没了力气在站起来,只是痴痴的望着天空,大口的喘着气。
  姜歌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江边渡口上巡逻的兵卒大喊了几声之后也蹲坐在地,摘下竹筒喝了两口之后把剩余的水淋在了头发凌乱的头上。
  渡口不大,建筑极为简易,看上去破败了许久之后重新稍微修缮了一下,渡口边有两艘小船飘飘荡荡的停在水面上,有拇指粗的麻绳固定在木桩上。江中有两艘战船安静的停着,两艘艘战船上迎风飘扬着一面黑红相间的陶字大旗。
  渡口上听见呼声的士兵快速赶来,领头的军官模样的汉子询问了是否姜家少主等问题,又在姜歌拿出姜家子弟玉佩之后军官才确认三人身份,吩咐士兵抬着白羽及福伯上了一艘小船向江中战船驶去。而军官非常客气的搀扶着姜歌上了另外一艘小船。
  上了小船后那位军官见姜歌裸露在外的黝黑上身佩服到:“公子这一路定是凶险万分,这身上的伤换做旁人怕是早就见了阎王,公子能坚持到江边,还带着一老一重伤,真爷们儿,我江流儿佩服。”江流儿说完抱拳说道。
  姜歌此时精神好了一些,朝着身边身穿晋军校尉铠甲的江流儿说道:“将军过讲,实在是狼狈,小子还得多谢将军在此接应,此乃大恩,待小子回到南边之后再行报答。”
  说完姜歌就要半跪抱拳施礼,只是船小,姜歌自幼在北方长大也没坐过几次船,这一动使得小船左右晃荡的厉害,姜歌赶紧抓住船沿稳定身形。
  江流儿和其他几个撑船的兵卒好像司空见惯一般毫无反应,江流儿更是如履平地一样起身扶住姜歌的手大笑道:“公子小心,不常在水上漂,这平衡感不太好把握。公子快快坐稳,马上上战船,上了战船就会好很多,与在陆地上没两样。陶将军的九公子可等了您好几日,九公子对您十分的佩服,找过咱们将军好几次,将军才同意。”
  “你们等了几天?”姜歌问。
  “加上今日足足三天,公子可能不知道,那胡人可凶残的很呐,我们水军在大江北边可损失了不少弟兄,好在胡人不谙水性,只要不上岸,也就无事了。宜都那边之前为了掩护南渡的汉人可是打了好几场血战。咱们水军可不像那些怂包战兵,水军最敬佩的就是敢提刀杀向胡人的好汉,像公子这样的汉子,水军下到士卒上到陶将军都会佩服的叫一声真汉子、好儿郎。”听江流儿说完,其他几个正在撑船的水兵都转过头朝姜歌点头致意。
  姜歌看着众人佩服的神情心中好像触动了什么,只是那种感觉不太清晰,好像是同袍之间的赞赏鼓励,又好像是亲人的认可,又好像是兄弟之间普通的信任。
  姜歌摆摆手有些汗颜:“只是巧合赚了一条命,好几次也想着放弃来着,可一想着为自己而死的家人族人,还有那些被肆意屠杀的百姓,我就又有了力气,死里逃生好几回,总算保了一命,留着以后杀胡。”
  “公子能有此杀胡之心,就配做咱们水军的兄弟。以后只要是杀胡之事,公子尽管吩咐,我江流儿虽然只是小小的校尉,可标下的兄弟们都是好汉,没有怂的。只可惜咱们水军只负责守卫大江,胡人又不敢入水,咱们这一身的蛮力都他娘的浪费了。之前南撤的那些北方兵看着就孬,逃命比谁都快,啐~”江流儿刚说的起劲,砰的一声,姜歌乘坐的小船已经碰到了停在江中的战船。
  比姜歌出发早一步的福伯和白羽已经被穿上的兵卒用大网兜住拖上了夹板,此时从船上已经放下了网兜,江流儿示意姜歌坐进网兜,已经恢复了一些体力的姜歌看了看从夹板抛下的绳梯,伸手一拽便跨了上去,约莫两丈的高度,姜歌双臂用力三两下就登上了夹板。船上看到姜歌动作的兵卒都情不自禁的大喝了一声“好”。
  站定在甲板上的姜歌抱拳向四周拱拱手算是回应。在姜歌身前几步站着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长相白净俊朗的少年郎,少年身后有两位身材高大看上去孔武有力的汉子,身穿水军都尉战甲,威风凛凛。
  姜歌见着三人连忙抱拳施礼:“多谢这位公子、两位将军及水军将士在此等候小子,救命之恩容后再报。”
  俊朗少年赶紧如姜歌一般抱拳施礼,然后十分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一双清澈大眼盯着姜歌的上身来回移动,嘴里还念念有词,一只手不知道在掐着什么,像极了姜歌在长安城见过的那些江湖骗子的动作,简直一模一样。
  姜歌见少年围着自己又是念念有词又是掐诀计算了半天也没说句话,弄的神神叨叨的。实在是疲惫不堪的姜歌只好抱拳问:“陶公子可有看出了什么异样?”
  被姜歌一问,俊朗少年才回过神,略显尴尬的抱拳说道:“姜兄勿怪,小弟陶范,字胡奴,可不是逃犯,意思就是胡奴见着我就会逃命,我爹没啥学问又爱瞎摆弄,就给小弟取了这么个很有误解的名字。每次见人我光是自我介绍都要浪费不少口水。不过遇见姜兄,小弟总得解释清楚。不然姜兄因为小弟的名字以后不带小弟玩了那就真的冤枉。”
  姜歌听着身前少年莫名其妙的一通自我介绍,整的有点懵,刚组织好语言准备客套时少年又说道:“姜兄此行九死一生,如今终于可以休息了,船舱里都已备好一应事务,姜兄先洗个澡好好休息一番,等姜兄吃饱睡足养好精神之后再给小弟我讲讲一路的经历,也好让小弟涨涨见识,免得我那便宜老爹说我一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
  “来人呐,领姜兄去船舱沐浴休息。”俊朗少年朝旁边吩咐了一声然后做了个请的姿势,自有一个兵卒在前带路。
  姜歌也懒得过多纠缠客套,实在是有些体力不支,困乏不堪了,身上已经结痂的伤口也是奇痒无比,是需要好好休息一晚上。姜歌索性便不再客套寒暄,拱手道谢后就跟随身前的兵卒进了船舱。
  姜歌走后,少年靠着船沿看向姜歌三人行来的幽深峡谷轻轻说道:“刚刚仔细数了一遍,胸前三刀,后背六刀,左臂有箭伤,右臂有刀伤,腿上各有轻伤数处。且新旧不一,最新的一处是左臂的血槽,应该是弓箭擦伤。最旧的伤疤已经完好,但还是看的到印记。完完全全如果都算上的话近百处大小伤。真是一条汉子,更是猛将,来之前我听父亲说,姜家家主和父亲聊起姜歌从长安守城一直南下的遭遇,起初我是不信的,现在我才真的信了,佩服的五体投地。”
  少年揉了揉额头问向身旁的水军将领:“李都尉勇冠三军,也上过陆地与胡人厮杀过,说说看。”
  “胡人凶悍,匈奴人马战厉害,我朝骑兵数量少,战马品种比不上塞外的大马,步兵对骑兵胜算很小,前段时间在宜都我可是尝试过匈奴人的厉害。羌人灵活擅长山地丛林战,我们的斥候进入山林之后基本上有去无回。攻城战就更为残酷惨烈了,姜公子尚未及冠,以少年之躯上城头守城可谓胆气十足,能坚持三天三夜更是难能可贵。之后路见不平一人双拳杀敌三十有余,不得不说姜公子一身武艺极为出众。随后被匈奴游骑追杀,先前的几个小队尽数被屠,这就不是武力高低的问题了,后遇羌人斥候接二连三的偷袭,仍然能杀尽敌人。最后将一个老人,一个全身是伤的人带到这里,且能从容面对九公子。未来定然是前途无量之人,心思缜密,武力强悍,毅力耐心更是不可多得的沉稳厚重。李某自认不及其十之二三,惭愧啊,真是少年英雄,李某佩服。”一脸刚毅的高大汉子认真的说道。
  “啧啧啧,勇冠三军的李宾李将军这赞美之词真的如这滚滚大江之水滔滔不绝啊。军中能入您法眼的可没有几人。这话要是传回水军大营,得翻了天,我那姜兄可就要遭罪了哦。”有些幸灾乐祸的陶范搓了搓手有些贱兮兮的说:“就得让我那几个目中无人的哥哥吃吃苦头,我姜兄可得休息好,我以前丢的面子可就都靠你了。”
  姜歌躺在盛满热水的木桶里舒服的不断呻吟着,一直紧绷的身体和精神终于放松了下来。
  迷迷糊糊的姜歌做了个梦,梦见了父亲,四位族老,还有父亲书房里挂着的那副画像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