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长安(9)

  第七章长安(7)
  入夜的长安城,繁华灯上。
  无论酒肆青楼还是街边茶摊皆是人满为患。
  平时舍不得多掏一钱买碗茶喝的贩夫走卒入夜后都舍得花去半日的收成,或是要上一壶便宜茶水三三两两的围桌而坐,你三言我两语的叨唠着白日天狗食日的场景和不知道传了多少辈的故事传说,感觉往茶桌上一坐,自己也像那士大夫一般,出口成章可论天下事。
  或是心中一横花去半月积蓄挺直了腰杆朝掌柜的要了坛最常见的高粱烧,一碗口感生脆的地道腌菜,一口辛辣剐喉的烧刀子入胃,全身汗毛抖动,嘴里重重的啧了一声,通体舒畅,再就着一口腌菜入口,唇齿之间酱香四溢,管它什么天灾人祸,都抵不过此时的飘飘欲仙。
  装修豪华的青楼今夜更是气氛热烈,一波接一波的达官贵人接踵而至,要的都是上好的酒菜,平时被嫌弃的那些年老色衰的女子一个都没有闲着,莺莺燕燕纸醉金迷,青楼女子们心情格外的好,以往抠门的官人今日里大方的让人手足无措,原本就一掷千金的富家子弟更是备齐了足金挥霍无度。一楼大堂里的士子才子引经据典,上说天文,下说地理,民间谚语传说,野史的故事层出不穷。每到精彩处,楼上楼下雨点般的打赏倾泻而来,砸的这些个清贫士子心中酣畅淋漓,于是声音更为响亮,故事更加离奇精彩。
  酒楼大堂里不再如往日赤膊划拳酒令声声,包厢里也不再说低声言语,一反常态都在热烈的谈论着白日的天上奇迹,时而忧郁,时而彷徨,时而沮丧,最多的还是满眼闪烁的奇异星光。
  洛阳的皇宫里无比的死寂,一个个宫女太监心中惶恐无比,不敢制造出一丝一毫的动静来。有些木讷的皇帝显得更加的呆滞,后宫的妃子们无一不心思百出,各自盘算着未来。
  东海王府密室里,昏暗的灯光下左右静坐着两个高大人影,看不太清楚面容,也没有任何动作。
  许久后东海王开口说:“大势如此,以前考虑的事情应该提前准备了,山河不稳,宵小辈出不得不防,我皇族内讧乃是家事,若他人敢染指皇权,诛九族。东海老家既然有帝星出世,我们也要找到是哪个崽子有这个天分,找到后倾力培养,族兄在位多年,此天兆一出,族兄大限将至,族内各王估计也在筹备,还有那些蛮夷杂胡霍乱中原贼心不死,国祚传承在族内尚可权衡一二,切不可因小失大让那些人钻了空子。”
  坐在东海王旁边的人影点了点头说道:“兄长所滤甚详,一切听兄长安排。”
  密室里声音越来越小,两人的面容依旧模糊,一人在不断说话,一人认真听取,偶尔开口,频频点头。
  长安姜府书房。
  福伯站在门旁,一只耳朵听着屋外的动静不敢有丝毫放松。微眯着的眼看着脚尖。一动不动,要不是灯光照在福伯的身上,屋内根本不知道有两个人。
  姜歌坐在书桌前,左右两盏油灯光明四射,两指后的天工在姜歌手中轻柔的捧着,神情专注的少年紧锁着眉头,眼中精光四溢,可能是内容过于精妙,诸多内容需要一次次不断的解读才能稍有理解,一个步骤衍生了诸多可能性,而每个衍生又会出现紧密相连的更多的陌生知识。自诩在读书一途毫无障碍的少年在天工这本书上步履维艰,虽是如此,反而激起了少年的好奇和兴趣。终于有一本可以难倒自己的著作了,往后的日子就不会再那么无聊。少年一边细细,一边在不懂之处提笔在摆好的一张张白纸上不断记录或是演算或是画图,一丝不苟,专心致志。
  站在门口像是睡着了的家仆福伯偶尔会朝书桌方向看上一眼,聚精会神的少年郎周身似乎隐隐约约散发出些许莫名的微光,许是老眼昏花看的不是很清晰,可心里真的就笃定了少年是天上的星宿下凡,白日天狗食日时从少年人身上急速窜上天的那一点如萤火般耀眼星光,隔得远了肯定瞧不出,可站在少年两步步之外的自己还真没到老眼昏花的那一步,那眨眼间的功夫似流星飞逝的亮点,近在眼前就那么突兀的出现,然后一闪而逝。连少年自己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可身后紧紧看着自己的福伯确看了个清楚明白。福伯也没打算告诉少年,虽然心中极为震惊,可发生在未来家主身上的异象不知福祸,还是要先飞鸽洛阳告知家主和大族老知晓判断才行。亲身经历了‘元戎’‘绿沉’‘尚书’及星光飞升这几件匪夷所思的事件之后,见多识广、心思缜密的福伯也有些见怪不见了,发生在少年身上的神迹也许才刚刚开始。
  洛阳。
  姜家祠堂议事厅。
  窝在躺椅里的族老姜真听完姜善一汇报完毕洛阳福伯的飞鸽密信。白日消耗过多的精力此时恢复了不少,听完密信之后精神更是为之一振,苍老的脸颊透着些许激动的潮红。
  姜真深深的舒缓了下气息,悠悠道:“天不亡我姜家,这世俗也罢,皇权也罢,诸侯纷争也罢,当有我姜家一席之地了。善一你也不用愁了,安心做好筹备吧,集姜家全族之力,为那个小家伙铺好路。我们这些老不死的也就只能这样了。是不是天命所归,最终那些个都有望夺魁的新生星宿杀的你死我活,咱们姜家自保有余,一战之力尚有,一切就看姜歌儿自己的造化了。”
  这会儿不在焦急的姜善一眉头舒展了不少,收到秘密训练的飞鸽密信还以为长安出大事了,结果一看心中乐开了花。只有姜家才有的飞鸽密信轻易不能使用,用时必定是绝密,这也是姜家一直以来极其隐秘的手段。一百里的距离半个时辰不到就能送达,比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还要快上几倍,信息传递可谓举世无双,虽然驯养飞鸽不易,驿点维护成本高昂,可姜家何时缺过那些黄白之物过?
  姜善一侧过身对着姜真轻声说道:“善一定会全力以赴,一切皆看歌儿是否有那一份天命所归了。至于阿福所说那几本无字之书,善一不觉得歌儿会随口戏弄,应当是真的,那就说明那几本书内一定是可以堪称神书秘籍的存在,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可没有一件不是匪夷所思的绝世之物。”
  “天工为造物,论策为经世,兵法为征战,那本残本太极就不甚了解了,也许就歌儿一人知晓吧。祖宗能辅佐文王建立大周其著写的三本书定是呕心沥血之经验。歌儿学之,经世济国,纵横疆场,我想也许说不得比历史上的那些名将名臣不遑多让啊。”说完,姜真满脸微笑的注视着供奉台上的画像,思绪万千。
  姜善一随着姜真的眼神望向中间老祖的画像,斗笠下的白色长须仿佛微风吹过一般,丝丝缕缕轻轻飘扬。
  真神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