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匪灾
紫烟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如风卷残云般将铺在地上行李卷起来，一把扔到庙内的阴暗处。三人屏住了气，不约而同的猫下了身，蹲在一棵巨大的木柱后面。孟笙一把护住玉陌，一边缓缓地拔出腰际的玉渊剑，挡在玉陌的身前。玉陌的手紧紧地攥着紫烟的手，手心交汇处，渗出了点点薄汗来。
不会是梁润的人马追过来了吧……
玉陌心中一惊，但转念之间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此刻他们已经在晋州境内，梁润在怎么有本事，也不敢在晋州带这么多兵，搞这么大的动静。那到底是谁？她的脑中忽的闪过一个念头，对！是土匪！
晋州边境多匪，自我朝便是一个大疾，匪乱之灾，也一直绵延到了何宿的夏国。何宿曾欲派兵整顿此处，奈何此地地形复杂，土匪又神出鬼没，所以这个问题一直没能得到解决。此刻在外面的，应该就是晋州的土匪。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嘈杂，皮靴踏在破庙前的石阶上，沉重而有力，感觉近在咫尺。
“老大，咱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混杂着粗鲁的男声，一个声音说道。
“也好！”只听到一个雄浑的声音回道。
玉陌三人暗暗叫道不好，却只能见着一窝土匪走进破庙。顷刻间，他们看到一排整齐的火把，呼啦啦的火光迸射着点点火星，噼里啪啦的。在明亮的光芒下，为首的是一个高大的身影，谈不上难看的脸上却格外的显得粗犷，浓密的胡须爬满了整个下巴，最让人注意的是他那双凌厉的双眼，和眼下一道很深的疤痕。
他们一边走，一般说着下流的话，放肆的笑着。只见为首的那个男人走到蒲团前，将自己肩头的那张虎皮往地上重重的一摔，只听“啪”的一声，地面上几堆稻草便扬了起来。稻草纷乱之间，只看他已经稳稳地躺下，一双眸子低垂，似乎已在小憩。
“老大，这里有人！”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这烛台上的蜡烛都还是热的。”
玉陌娇躯一震，隔着柱子只见庙内的地上正端放着刚刚的那支烛台，不由得心揪了起来。听到那句话，躺在地上的那个男子垂下的眼又张了开来，他抚了抚下巴上的胡子，眯了眯眼睛，笑了。“哦？”
“老大，后院的稻草堆里有一辆马车。”又有一个人跑了进来，汇报道。
神了，这帮土匪真是神了。玉陌虽然紧张到窒息，但是也由不得感慨，这何宿的兵马踏不平这土匪窝，倒也是有一定的道理。这观察能力，这反侦察能力，真的堪比正常的一支军队。连自己苦心藏在稻草队里的马车，都给自己翻了出来。
“那就是说……”匪首突然坐了起来，凌厉的眼睛一扫，“这些人还在破庙之中啰？”
庙中喧闹的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一群人在黑夜中涣散的目光聚拢成了一个个忽闪的焦点。空气似乎凝固了起来，连呼吸都感觉十分困难。玉陌屏住了呼吸，刹那间，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那一隅之中强烈的跳动着。
火把在破庙之中熊熊的烧着，将那一个个斑驳掉漆的泥塑菩萨照的面目狰狞。徐徐间，玉陌看见一个人提剑起身，接着又是第二个，第三个……翻找稻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不住地略过。
怎么办？
孟笙握剑的手在晦暗的光下也有些颤抖，映的那剑上的青光忽闪。这土匪人多，而且看样子训练有素，孟笙和紫烟就算是武功高强，也怕是自身难保。现在那群人找到他们，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老大，有人。”
火把的光瞬间聚了过来，照的玉陌良久睁不开眼。缓缓地，只见逆着那明亮的光，她的眼前出现了几个男人的阔影，他们操着流利的晋州话，朝着庙内主殿大叫着。
被发现了！玉陌心中大叫道不好，只见孟笙挡在身前的剑上已经陡然挽出一道青光，她便连忙按住那只手臂，对孟笙摇了摇头。这些人拦人，不过是图财罢了，若是操之过急，伤了这其中任何一个人，土匪素来重义气，说不定就要让他们血债血偿。所以此刻，静观其变方为上计。
“带过来。”
玉陌几乎是被人拽过去后扔在了主殿内的土砖上面。春天的夜晚尚还未褪尽凉意，这地上不禁冰凉，而且坑坑洼洼。玉陌有些吃痛的摸着自己磕在地上的腿，抬头之间正好撞见了一双极其犀利的眸子。即使自己见惯了各色的人，玉陌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双极其凌厉的眸子。这双眼睛并不大，也不漂亮，却在眼神交汇中释放者悠悠的定力。
真不是个普通人，玉陌心想。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地看着这个土匪头子，只见他眼下的那道疤痕更深了，暗黄色的痂壳下透着紫色的底子，有些吓人。看见玉陌注视着她的疤痕，他也不掩饰，只是任由着她看，同时，那双凌厉的眼睛也打量着眼前这个不同寻常的少女。
“啊！”只听见一旁响起一声痛叫，玉陌心跳漏了半拍，一脸惊恐地转过去。只见一个人捂着自己的手，满嘴哀嚎，手上清清楚楚的显着一排深深的牙印。“小兔崽子，敢和爷爷耍花样！”说毕，那人便一把拽住孟笙的衣领，对着那腰际便是一棒。
孟笙闷哼了一声，双腿硬生生一弯，便直直的跪了下去。他的周边瞬间围上几个壮汉，须臾之间便是一顿痛打。孟笙未吭一声，但玉陌听声音，便觉得那一拳一击，下手之狠，不由得将她的心都要都要划烂了。
“紫烟，去盘缠来。”她咬咬牙，吩咐道。
闻声，不远处一只手瞬间放开了紫烟的肩头。紫烟一双眼睛瞪大了望向玉陌，只见玉陌目光坚定，便低头迅速松开了挎在背上的一个包裹。
“看来是个主事的人。”为首的那个男人咧着嘴笑了笑，牵动着那蔓延了半张脸的疤痕。红色的火光映在了他眸子中，泛出一抹深深的笑意。言语间，围在孟笙身边的人都迅速退后，留着孟笙一人斜倒在稻草堆上。玉陌见状，便立马上前扶住孟笙，怀中的孟笙，气息微喘，，面色苍白，嘴角带血。他幽怨的眸子望了一眼玉陌，目光汇聚处，透着浓浓的歉意。
“可以放我们离开了吧？”玉陌淡淡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个男人，质问道。
那个男人只是静静地望着她，似笑非笑。玉陌不知怎的，总是觉着那副骨头里透了一股别样复杂的情感和想法。有玩味，有好奇，还有些别的……
“慢着——”他故意拖慢语调，似乎有意去折磨她。
玉陌细眉一挑，眉间不禁浮出几粒细密的汗珠。她和他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着，却猜不破他在想些什么。
正在这时，只听到，他的唇间缓缓吐出几个字：“他们俩可以走，你，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