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腐烂的橘子
老陈头的死绝对不是自杀，而是一桩被人伪装成自杀的谋杀案。
宿罪环视着围在厕所里、浴室里的盟友。这些盟友的表情各异，有人眉头紧锁，似乎也在思考；有人满面惊恐，似乎被尸体吓了一大跳；还有人面无表情，似乎老陈头的死对他来说毫无波动。
那么杀人者到底是谁呢？
宿罪不由想到了老陈头昨天晚上对自己说的话，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不能信任的，你永远不知道在一张张各异的面孔下，他们到底在想着些什么。昨天晚上的宿罪还不能理解，可今天，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自己的面前。
你甚至都不知道，谁想要杀死自己。
张涛用橡胶棒轻轻触碰着老陈头的尸体，似乎是害怕在他橡胶棒的触碰下，老陈头能够活过来似得。他的动作逐渐大胆了起来，他用力捅了捅老陈头，终于确定了他的死亡。张涛沉默了一会儿，他脸上的表情复杂，半晌才轻声说了一句：“现在所有人都给我回到自己的宿舍去，今天的早操取消，一切等石教官的安排。”
盟友们纷纷往自己的宿舍走去。
所有人都在沉默着。
老陈头可以算得上是这个戒治中心的元老，也是这个戒治中心年龄最老的老人，即便是按照正常的寿命，老天留给他的时间也所剩不多了。有谁会狠心杀死一个古稀老人呢？这件事情如果没有猫腻，怕是三岁的小孩子也不会相信。
如此想着，宿罪看到了地面上被摔烂的橘子。
他停下了脚步。
花花公子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材料，有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几乎是半个文盲。但是仁义礼智信这六个字，不用老师教他也是明白的。他人以诚待我，我必以诚待之。就凭这地上的两个橘子，他发誓，他一定要找到杀害老陈头的凶手。
周围像是没有人存在了一般，宿罪缓缓蹲下了身子，将还能捡起来的橘子瓣捡了起来，放在摊开的左手上。走廊上的盟友逐渐都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里，唯独只剩下了一个人，他动作似乎充满了神圣感，缓慢而虔诚。
宿罪是知道老陈头过往的人，他相信老陈头不会对自己说谎，也就是说，老陈头的子女和兄弟姐妹们多半是不会来替老陈头收尸的。他们或许还唯恐老陈头死的太晚，如今老陈头死了，说不定他们还要庆祝一番。
他知道自己或许是唯一一个能哀悼老陈头的人了。
他不由想起老陈头对自己说的话，他其实早就不想活了，他不敢死只是害怕到下面见到自己的老伴，没有办法和他做个交代。这让花花公子不由想到了胭脂，胭脂毫无疑问去了一个自由的世界，可终日之后，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她呢？
“妈的。”张涛的声音从宿罪的身后传来，他怒不可遏：“我不是说过让你们都会宿舍，你一个人蹲在地上干什么？”
宿罪并没有理会，他只是蹲在地上，依旧捡者橘子瓣。
张涛几步走了过来，一脚将宿罪踹到在地，宿罪始料未及，手上的橘子瓣再次摔在了地上。
张涛这才看了清楚，原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是从第一天进来自己就看不顺眼的宿罪。宿罪几次三番违背自己的意愿不说，眼神里还总是露出一种发自内心的鄙夷，这是让张涛最忍受不了的。
如今自己负责的队伍里发生了自杀案，一定会波及到自己，扣钱之类的都是小事，更重要的是他是公认的以后可以当总教官的人，如今出了这种事情，五六年期间是不用考虑了。这不由让张涛怒气冲冲，手上的橡胶棒也攥紧了起来。
“你是听不到我的话还是怎么？”
张涛将心中多种复杂的怨气，旧账和新仇一块发泄在了宿罪的身上。橡胶棒就像是雨点一般落在宿罪的身上，可宿罪不闪不避，像压根忽略了张涛的存在，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将地上的橘子瓣都捡起来。
这个满不在乎的举动彻底激怒了已经在火气上的张涛，他对着宿罪手上的脖子就是一棒，宿罪吃痛不已，不由用手去挡。张涛趁着宿罪吃通之时，用他的一双皮鞋，将地上的橘子瓣踩个粉碎，汁液横流，不少都溅到了宿罪的脸上。
橘子瓣连同橘子皮在地上几乎成了一团烂泥，这下，宿罪再也没法把这些橘子瓣捡起来了。
宿罪的手上只剩下了唯一的一个橘子瓣。
他轻轻将橘子放在了嘴里，慢慢咀嚼，老陈头不愧是一辈子务农的老头，这选出来的橘子，比宿罪在外面吃到的还要甜。然后甜里面，就透露出了一股酸酸的味道。宿罪缓慢的咀嚼，直至将嘴里的橘子咽下。
“老陈头，算是吃了你的橘子了。”
宿罪从地上随手抓起了一大块烂泥来，扭头看向了张涛。
此刻的张涛见宿罪还敢坞忤视自己，恶狠狠骂道：“我看你就是要对着和我干了是吧，今天不让你叫我爷爷，我饶不了你。”
张涛知道，此刻所有的盟友都站在宿舍里看着自己。他更是看到，对面走廊的那些未成年人，也是一个个将门开一条小缝，偷偷看向这里。如果不能杀鸡给猴看，以后他教官的威严何在？他今天就要好好收拾收拾宿罪，给所有盟友看看。
他一撸袖子，橡胶棒又朝着宿罪的身上打去。
可这个时候，宿罪却是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张涛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整个人似乎都飞了出去，然后重重摔倒在了地上。接着，他就尝到了一股令人反胃的味道，那是一股夹杂着橘子味道的烂泥。
“好吃么？”
宿罪面无表情看着张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