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一切都成空

  我扭头看去,说话的人正是闫知著。闫知著手里抓着一把枪,他警惕的看着四周,开口说道:“宿罪,你把匕首放下,这里安全了。”
  闫知著又对着对讲机说道:“厂子里安全,所有人可以进来了,我们这两辆救护车绝对不够。叫救护车,有多少来多少,这里死了很多人,流了很多血,像是,像是人间地狱一样。”
  “宿罪,你在干什么!”随着我用李建文的身体碾灭了烟头,温雅开口说道:“你放下匕首。”
  “救我,救我!”本来奄奄一息的李建文,此刻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开口说道:“救我,他要杀了我,你们救我。”
  只是李建文的嘴被我捅穿了,他的救命听起来像是大风刮过了破布一样,“扑朔扑朔”的,鲜血溅了满地。
  “李建文对我们来说很重要。”闫知著一边朝着我这边走过来,一边开口说道:“如果李建文死了,关于贩毒的线索就断了。我们好不容易查到了这里,宿罪,放下你的匕首。”
  我握着匕首的手在颤抖着,我轻轻说道:“你知道李建文做了什么事情么?他杀了张秦睿,杀了胭脂。他们一个是我的好兄弟,一个是我的女人。如果这样的仇我都可以忍了,我还算是什么男人。”
  “我不会让你们救他的。”我的匕首放在了李建文的脖子上:“就这样让他慢慢流尽了血液而死,就像是张秦睿那样,像是胭脂那样。你们要是过来,我就一刀杀了他。”
  我们对话的时候,其余的警察也已经冲了进来,有刑警,有特警,还有缉毒警,后面跟着的,是一辆停在了门口的救护车。
  闫知著对着医生说道:“垫子旁边的那个,还有那个女人,你们赶紧拉回去,说不定还有生还的可能。”
  “其余人呢?”一名医生问道:“这里躺着的人太多了,两辆救护车根本不够用。”
  闫知著说道:“先听我的安排,把那两个人送回去急救。那是我们的人,其余的都是该死的人,剩下的那辆救护车待命。你们看看,其余的到底谁还活着。”
  我看着医护人员抬起了张秦睿,抬起了胭脂,匆忙的往救护车上赶:“两个人还有微弱的脉搏,起搏器准备好,马上准备血袋。”
  “宿罪,听到了没有。”闫知著看着我说道:“他们两个可能还有救,可如果你再耽搁下去,李建文被你砍了那么多刀,坚持不了多久的。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们贩毒的线索,你想想胭脂,想想张秦睿,如果李建文死了,他们的努力全白费了。”
  我摇着头:“我从一开始就不是警察,我不用遵守你们那一套。我只知道,李建文必须要死。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我从小就在街头打架。我知道什么能救活什么救不活,如果你们早来半个小时,他们都不会死。”
  闫知著一边朝着我走了过来,一边说道:“宿罪,我们接到电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中计了。那些人交易的根本不是白粉,而是面粉。这是声东击西的招数,一定是有人走漏风声,这个我们可以调查。我们也不想张秦睿死,也不想胭脂死,我们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
  “宿罪,你要明白,我们是当刑警的。”闫知著继续朝着我身边走过来:“当刑警的,随时都有可能牺牲。明天我可能会死,温雅可能会死,吐死鬼,小刘都可能会死。我们看过那么多的尸体,遇到过那么多的危险,那是他们选的路,是他们明知道可能会死,也毫不犹豫选择的路。”
  “你不要过来。”我对着闫知著说道:“我不想听什么大道理,我只是知道,他杀了张秦睿,杀了胭脂,我就要亲手折磨他,直到他死去。”
  我的匕首轻轻滑过了李建文的脖子。
  闫知著很是生气,他脚步未停,而是骂道:“宿罪,到底是谁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的。如果你听指挥,如果你把这件事情告诉我们,他们很可能不会死。你总以为自己能掌握一切,总觉得死亡离你很远是不是?我告诉你,你以为当刑警容易么?”
  “你总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那是因为每次你犯了错,都有人给你擦屁股。”闫知著依旧朝着我走来:“可现在呢?你觉得你能保护的了谁?想要当一名合格的刑警,你还差的远。”
  闫知著已经站到了我的身边,他一把将我拽了起来,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把匕首给我放下。”
  我没有动。
  又是一巴掌:“把匕首给我放下。”
  我依旧没有动。
  闫知著卯足了劲儿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宿罪,你要还认我是你的队长,就给我把匕首放下。你一直都在逃避,一直都把什么都看得无所谓。我告诉你,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你必须要面对你不想面对的事情,你必须要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杀了他太他妈容易了,不容易的是,你明明能杀了他,却没有那么做,那叫做责任。”
  “吐死鬼,还在那里愣着干什么。”闫知著喊道:“马上把李建文送到医院。”
  我呆呆的看着吐死鬼协助几名医生将李建文抬走,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伤。可是我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像是我根本不在乎他们的生死一样。
  闫知著忽然抱住了我,他对我说道:“很多年前,我最好的兄弟被凶手杀了的时候,我也和你一样想杀了他。但是我忍住了,因为还有其余的被害人没有找到。如果我杀了他,那名被害人就会死。而李建文背后的人,掌握着很多人的生命。他们害死的人中,也有别人的女人,也有别人的兄弟。”
  “你懂么?”闫知著说道:“我们承受着最悲痛的离别,游走在最黑暗的世界。我们的家人随时都会遭到别人的报复,我们自己随时都可能会牺牲。可如果我们都扛不住了,还有谁来对付这些人。”
  “哭吧。”闫知著说道:“哭过了案子还要继续,花花公子,对你抱有希望的不止我一个人,你迟早要面对你的人生的。”
  我紧紧的抱着闫知著,仿佛此刻什么话都不重要了,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我开车,赶紧把宿罪送到医院去。”闫知著说道:“他流了不少血,王队长,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收尾了。”
  王刚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坐在后座,吐死鬼想对我说些什么,却几次都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的用纱布给我缠着伤口。不知道为什么,我此刻感受不到一点的疼痛。工业园区依旧黑漆漆的,我透过车窗往头上看去,甚至连月亮都隐藏在了云朵里。
  我坐在车里,十分清醒,细微的轮胎的摩擦声,远处虫鸣声,都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的心空空荡荡的,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在了。我浑浑噩噩的跟着众人往医院走,安静的配合着医生的治疗,只是我感觉,自己已经是行尸走肉了。
  张秦睿和胭脂被送到相邻的手术室,我在同一走廊的急救室,听着医生问我:“这里疼么?”
  “不疼。”我回答。
  “这里呢?”医生又问道。
  “也不疼。”我回答。
  医生看了看一旁的医生说道:“他全身都是伤口,需要马上缝合,可他竟然一点也感觉不到疼,我们还要打麻药么?这个计量不好控制,是不是他神经出了什么问题?”
  “真的不疼?”另一名医生说道:“你要是不疼我们可直接给你缝合伤口了,你流了不少血,还是躺下吧,护士,马上准备输血。”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不到疼了。”我回答道。
  “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疼的地方么?”医生问道。
  “不是。”我指了指我的胸口:“这里疼。”
  医生有些纳闷:“这里没有伤口,你疼什么啊?”
  “心脏疼。”我回答:“像是有人在用刀剜我的心口。”
  “算了。”医生说道:“马上输血,多叫两个护士来,给他消毒身上的伤口,同时进行缝合。真不知道你是出去干什么了,弄了这么一身伤回来。”
  我躺在病床上,像是等待做实验的小白鼠一样,一动不动。几名护士推着小车走了进来,有人给我消毒伤口,有人给我缝合伤口。我呆呆的看着天花板,这个时候我多么希望自己什么都忘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想要忘记,我就越是清醒,像是我的失忆症,是在专门和我作对一样。
  针管刺入了我的手腕,我看着血袋里的血逐渐的输到我的身体里,同样是黑色的。
  “这个人不是傻了吧?”一名护士小声说道。
  “可能是被吓得不轻。”医生说道:“我还没遇到过搞成这个样子都不疼的人。”
  “3016,张秦睿。”我听到走廊里有人喊道:“谁是他的家属,马上签字,他可能熬不过去了,谁是张秦睿的家属。”
  听到了张秦睿的名字,我猛地坐了起来,一拔输血管,推开护士便往外走去。
  “你干什么!”医生在后面喊道:“你还有很多伤口没弄完呢,你干什么?拦住他,拦住他。”
  “宿罪,宿罪……”一路上,我都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让他去。”闫知著说道。
  “张秦睿怎么样了?”我找到了那名医生,赶忙问道。
  “耽搁的太久了,希望很渺茫了。”医生说道:“你是他的家属?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可能,连几分钟也坚持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