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我想要女儿
闫知著小声说道：“只等五分钟，如果五分钟他还没动静，我们就要冲进去了……”
可是闫知著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一个人影出现在了碉堡的顶子上，他站在那塌了半边的顶子上，背着太阳，替我们遮挡住了耀眼的太阳光。闫知著和吐死鬼立马用手枪指向了他，只用扣动扳机，这个健朗的老人就会中枪，继而摔下悬崖，粉身碎骨。
闫知著轻轻压了压手腕，示意吐死鬼不要轻易开枪，而他自己则是开口问道：“赵建军，你这是在做什么？小云不是被你养大的嘛，他不就是你的女儿么！你放了小云，一切都可以好说。”
不善言辞的赵建军终于开口说道：“我可以放了小云，但是你们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只要你放了人，什么条件都好说，你先说说看，你要什么条件？”闫知著喊道。
“我要我的女儿。”赵建军开口说道。
闫知著看了我一眼，说道：“你女儿，我们刚刚了解过，你女儿三年前失踪了。你说你想要女儿，可以，你把人放了，我们一起找。”
“河里，我女儿在河里。”赵建军又说道。
“河里？”闫知著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叫做你女儿在河里，这是什么意思？”
我突然想到了河边的衣服，想到了赵建军高超的潜泳技巧。难道赵克柔不是失踪，而是自杀了？可是哪一个自杀的人会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放在一旁，一个一心求死的人绝不会考虑这种小细节。
如果不是自杀？那就是他杀。没错！而且是和出租车司机有关的他杀。赵克柔失踪的那天，是要去给自己的母亲送钱的。我脑海中浮现了一幅景象，一个美丽性感的女孩子，抱着一叠子钱，在一个夜晚，独自一人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这个人可能是见财起意，又可能是见色起意，总之赵克柔坐上了出租车，然后就消失了，从此再也没有见过，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你怎么知道她坐的是出租车，她和你说过么？”我抬头看着远处碉堡上的赵建军：“如果她乘坐的是出租车，那出租车司机呢？也一块消失了么？”
闫知著看向了我：“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偷偷看档案了？”
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没有回答闫知著的话，而是在等着赵建军的答案。
“是。”赵建军点了点头：“她给我打了电话，说她正坐着出租车往医院去。可一个小时之后，我再打给她，就再也打不通了。”
“后来警方在榆州河附近找到了她穿着的衣服。”我喊道：“所以你认为，那名出租车司机不仅抢走了你老婆救命的钱，更玷污了你的女儿是么？所以每一名出租车司机，你都让他们脱~光衣服，在屁股上挨一刀是么？”
似乎是说到了赵建军的心里话，他说道：“那些司机死有余辜，那些出租车司机，他们该死！他们本应该是服务别人的人，应该安全的把乘客送到目的地，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可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猜测的么？”我往前走了一步：“村长说警察以失踪案处理了，这说明他们根本没有找到尸体，你怎么确定你女儿死了呢？”
“衣服，河边的衣服！”赵建军说道：“我一直都很生气自己的女儿穿那种衣服，露出了肚子和大腿来，让别的男人见到了，太容易发生危险了。一个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一定是我女儿太漂亮了，又穿的太少了，所以司机才起了色心，要不然，她的衣服怎么会在河边，一定是被凶手扒了。”
“你这思想也太封建了。”我说道：“于是你就对这些司机怀恨在心是么？你认为这些司机都该死，都是可能杀害你女儿的凶手是么？”
赵建军说道：“不要过来，否则我立刻杀了她。”
“我不过去。”我停下了脚步：“这么多年，你那么熟悉榆州河河道，那么会潜泳，你一定在榆州河找了很久你女儿的尸体了，可是你找到了么？为什么不找警察帮忙，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吸引警察的注意？”
赵建军却是笑了起来：“我是当过兵的人，我见过很多死人，在我看来，死人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是警察，肯定遇到过很多的失踪案，在你们看来，丢了一个女儿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三年前，我每天都去派出所询问，可你们怎么说的，你们说会帮我找，会帮我找，三年过去了，你们找到了么？”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赵建军喊道：“我今年五十四岁，还有几个三年能熬过去？这三年来，我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我的女儿，她就是死了，我也要把她带回来。我的女儿不能失去我，不能失去这个家。”
赵建军脸色通红，这些话似乎让他很害羞：“你们知道什么叫做落叶归根么？在战场上，我的班长告诉我，你们放心的冲，不要害怕，因为你们死了，其余的人说什么也会把尸骨给你们带回去，只要回了家，你们的魂就回来了，就能投个好胎。”
“可三年了，我女儿的孤魂一直在外面飘着回不了家。”赵建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知道榆州河那么大，我一个人是不可能找到她的。我也知道，如果没有命案，你们根本不会注意到我。”
赵建军冷哼了一声：“这么多年，这个世界早就不是我年轻时候的样子了，这个世界冷漠冰冷，那些城市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猛兽，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它吃掉，连尸体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为了找到我女儿，我给你们下跪了多少次，给你们递了多少好处，可为什么，就是找不到我的女儿。”
闫知著说道：“你冷静一点好不好，从今天开始，我们每天都派出人手给你打捞自己的女儿好不好。”
“这是你说的！”赵建军说道：“三年前你们就是这样说的，可三年过去了，我没有看到一艘打捞船。”
“所以这就是你的目的。”我说道：“你故意将车停在河边，就是为了吸引警察的注意。你故意将那衣服放在河边，就是为了让我们帮你找你的女儿。你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找回女儿的尸体？”
赵建军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跪在了碉堡上，他开口说道：“三十年前，我在老山前线被敌人抓住，他们让我跪下，我没有跪，于是他们朝着我的左腿开了三枪。最后我的战友赶到，救下了我。三年前，我为了找到自己的女儿，不知道给多少人跪了多少次，但是没有结果。”
赵建军坦然的跪在地上：“我知道，不把案子闹得大一点，这种普普通通的小案子，你们又怎么会尽心尽力的帮我去找。我想现在你们应该重视了，你们会帮助我找了。只可惜我运气不好，否则我会一直杀下去，直到你们找到我的女儿。”
“不过一切到这里也很好了。”赵建军说道：“你握枪的姿势很标准，我班长说，从一个人握枪的姿势，就能看出一个人是不是认真的人。你是个认真的人，我只能选择相信你。从我入伍的那一天，班长就告诉我，我们的职责是保护老百姓。”
“可你说，我们能保护他们，可谁来保护我女儿呢？”赵建军很平静，似乎已经是决绝：“我没有能信任的人了，在杀人之前，我对着林子里的每一颗树说，我看了你们十几年，保保护了你们十几年不被人砍掉，可我女儿才十八岁，我怎么就保护不了呢？”
闫知著轻轻放下了枪：“我有一个四岁的女儿，我知道当父亲的心情，我可以答应你，一定会找到你的女儿，不管花多长时间。”
赵建军笑了笑：“我是军人，你是警察，都是用枪的。你是父亲，我也是父亲，只不过你的女儿还小，你还有很多当父亲的机会。我原来就是不懂，对她很严厉，把她当作是个男孩子，不轻易夸她，犯一点错误就严厉批评她。”
赵建军流着泪，看上去很是后悔：“后来我才明白了，不是这样的，教育不是这样教育的。我有时候看电视，看到别人的女儿帮爸爸做饭，别人的女儿很开心的叫自己爸爸，看到别人可以很轻松的拥抱，我就想，如果我女儿还在的话，我一定不会对她那么严厉了。”
“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子的父亲，我和你说啊，不用那么严格的，成绩一次没有考好，下一次考好就行了，不用打她的，调皮犯了错误，不用骂她的，抱抱她就好。只是我没有这个机会了，我也是第一次当爸爸，可惜这辈子没有当好，我只能下辈子，下辈子再补偿她了。”
赵建军站了起来：“人死了，一定要入土为安的，要不然就会成为孤魂野鬼，没有办法投胎的。我死了之后，村里人会帮我料理后事的，我的家里还有一万元，就当是费用了。你答应我的一定要做到，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赵建军往后一倒，只剩下了一轮高挂在头上的太阳，明晃晃的让人睁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