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夜色静如水
“这个桥北的二爷你认识么？”我看着胭脂说道。
胭脂轻轻的移动着冰袋：“我从没有见过这个什么桥北的二爷，但是桥北二爷的这个名声却是越来越响。你们都知道，像夜店酒吧这种地方，经常有喝多了闹事的，如果没有混得开的人罩着，有人三天两头来闹事，那我们迟早开不下去。大概一个月之前，我这里还不是李建文看的，一个月后李建文就接手了这里。”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换了人，但别看表面平静，私底下肯定打了不少次了，要不然谁愿意把自己嘴里的肉吐出来。”胭脂说道：“今天李建文又带着新人过来，看样子是新收的，打着的都是桥北二爷的名号，我只是隐约知道，这个二爷好像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
张秦睿一拍地板说道：“十年前我们跟着伟哥混，我这辈子也就只认伟哥这一个二爷，只是他和我们不一样，他要养一大帮子人，不得不铤而走险做一些掉脑袋的事情。虽然五年前我就自己出来混了，但是伟哥怎么也是我们大哥，二爷这个称号也只有他一个人配。”
“不论怎么说，李建文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是桥北二爷名号这么响的话，我倒是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我瘫坐在沙发上。
张秦睿站起来身子来，我看到他肚子上的纱布，正缓缓的被血染红。
“我让人去查查。”张秦睿开口说道：“梁子已经结下了，明天我就安排手下的人过来给你看场子，我张秦睿的名号虽然不怎么响亮，但是我手下的人都是能信得过的，你放心吧，既然你是三哥的女人，那我肯定不敢马虎。”
“三哥的女人？”胭脂看了看我说道：“想不到你倒是黑白两道通吃啊。”
张秦睿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开口说道：“你们慢慢聊，我得回去把这件事情跟他们说一下，让他们多注意一点，要不然的话，很容易被李建文他们偷袭的。”
“嗯。”我点了点头。
张秦睿哼着小调，将摩托车钥匙不断的抛向天空，又用手接住。整个屋子里就剩下了我和胭脂两个人，我坐在沙发的一角，而胭脂则是侧坐在沙发扶手上，半边身子靠着我，轻轻给我敷冰块。
“不好意思了。”我看着满地狼藉对胭脂说道：“把你好好的办公室弄成了这个样子。”
“宿罪，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呢？”胭脂靠在我的身上，缓缓说道：“刚遇到你的时候，你和那些来酒吧里喝酒泡妞的小混混没有什么区别，一脸的痞子样。可是后来的时候，你又告诉我说你是个刑警，我怎么可能相信？”
“但是世界就是这么奇妙，我把你送到了案发现场。我帮助你把罪犯引出来，甚至差点死在了小柔的刀下。”胭脂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认真的看着我：“而今天，你又为了我和李建文一群人打架，如果你那个兄弟没上来，今天坐在这里的就是李建文而不是你，你说，你图什么？”
我哈哈笑了笑：“图个开心。”
“其实你说要保护我，我并没有放在心上。”胭脂叹口气说道：“我诚实的说，用你们男人的眼光看，我是个美人。我脸蛋生的漂亮，前凸后翘，又是个开酒吧的，所以人们自然就觉得我是个轻浮的人，实际上也是这样，我今年二十八岁，在过去的十年里，我听过很多男孩子，男人对说我，他会保护我，可实际上呢？不过都是骗人的话罢了。”
胭脂似乎有些动情，我看她眼里噙着泪水。
“长得漂亮的确让我在人生中少奋斗了至少二十年，否则我也不可能拥有一笔开酒吧的钱。我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好像和谁都认识，在什么地方都吃得开。实际上呢，不过是夹缝里求生存罢了。”
胭脂双手挡住了自己的脸：“宿罪，我和别人几乎说了一辈子假话，可对于你，我想跟你说一次真话。宿罪，李建文在的时候，我和你说的那些话，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假的。如果你不是还有刚才那样的兄弟，能帮我看着点酒吧，李建文不会放过你，更不会放过我，我迟早是他的人。”
“我知道这些话说出来会让你伤心，可是我真的不想骗你。这个社会上就是有很多这样的无奈，这种事情时时刻刻都会发生，在每一个角落都会发生。不论多么正义的人，都阻止不了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们就像是在泥潭边缘，一步走错，就可能陷进去，这辈子都爬不出来了。”
胭脂深呼吸了几口气，对我说道：“宿罪，我从小到大经历的都是灰暗，说不上多么黑暗，可也没有光能照进来。你说，这个世界会变好么？还是永远是这样？我真想像那些普通的女孩一样，从小学到高中，从高中到大学，找一份简单的工作，甚至当一名家庭主妇，安稳的度过一生。”
一楼的DJ正在放着劲爆的舞曲，声音顺着楼梯传到了二楼，似乎让从窗户外吹进来的夜风都有了节奏。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心里却无比的平静，仿佛头上的大包也完全不疼了。似乎和胭脂一样，我也是从灰暗中度过的。
被人杀害的父母，寻找不到的凶手，没有朋友的童年，迷茫的青年，一直到现在浑浑噩噩找不到人活着的目标和理由。黑暗是可怕的，它让我失去了一切。可灰暗是更可怕的，因为当你意识到的时候，你早就深陷其中了。
“宿罪，你之前说你是孤儿。”胭脂看向了我：“你能说说你的过去么？”
我站起了身子来，打着哈哈说道：“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我不知道，世界会不会变好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有个最简单的价值观，只要良心过得去，那么做什么事情会让自己开心，就去做什么事情。”
“行了，不用担心了。”我看着胭脂说道：“张秦睿会帮你看着这里的，放心吧，我看李建文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有你我照样想打他，你这有没有洗澡的地方，我身上又是血又是汗，真不舒服。”
胭脂当着我的面将那扯破的上衣脱了下来，然后对我说道：“你看到书柜旁边的那扇门了么，打开门里面是个套间，那是个卧室，有时候累了我会到里面休息，你进去就看到浴缸了，旁边什么东西都有，你随便用吧。”
“对了。”胭脂忽然噗哧笑了一声：“这个你从来不会跟我客气，我就是不让你用，你都得偷偷用。”
我也不理会胭脂的嘲讽，走到书柜胖推开了门，这个卧室占地面积还挺大，左边是一张大床，床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大电视机，而在卧室的一角，则是有着侧开门的浴室，浴室的门是开着的，露出了里面的浴缸来，不过与其说是浴缸，倒像是个小型的游泳池了。
我放好了水泡了进去，才觉得人生中没有什么事情比泡澡是更舒服的了。我看着浴缸旁边的洗漱用品，都是我没见过的外国牌子。舒舒服服的泡过了澡，浑身上下的酸疼都不见了，我靠在浴缸边上，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三个多月之前，我莫名其妙成了警察的线人，跟着闫知著到处跑，倒是也破了不少命案，可与此同时，我又接连招惹了严华，李建文，甚至还有那个预备役的混混王戈，富二代公子哥许亮，更麻烦的是将张秦睿也牵扯了进来。
我原本以为自己的生活如一潭死水，可能睁眼闭眼一辈子就过去了，谁知道人生总是会给你各种各样的惊喜。
可到底是福是祸呢，谁也不清楚。
正在我闭着眼睛思索的时候，就听到外面“碰”的一声轻响，那是门被关上的声音。我睁开眼睛去看，就看到一个身影走了过来，正是胭脂。
“你这是干什么？”我看着胭脂说道。
胭脂已经下了水：“我没有什么能给你的，钱你看不上，最后就只剩下我自己了。”
“我说过会保护你，并不是想要你什么。”我看着胭脂说道：“我只不过是想这样做，就这样做了，你不用想的你们复杂。”
胭脂潜入了浴缸，很快就在我的面前浮了上来：“我知道，不过我和你一样，图个开心。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但是我知道，今天我要是不这样做，那么今天晚上我肯定会后悔。”
说着，胭脂已经抱住了我。
“我可不会负责的。”我对着胭脂说道。
胭脂冷哼了一声：“你搞清楚一点，今天不是你要睡我，而是我要睡你。不过我也要和你说一句，我也不会对你负责的。”
夜静如水，女人如夜。
“宿罪，我的真名叫做……”
我堵住了胭脂的嘴，含糊不清的说道：“什么都别说，所有过去的，开心不开心的，都是过去了。”
“是。”胭脂说道：“所以我也不管你是哪个了，世界上的悲伤太多，至少这一刻，我们是开心的。”
“世界上悲伤太多，至少这一刻是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