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一盆凉水

  不过一会，兰陵和阿原，又回到了曹府的会客厅中。
  正中座位，一位目光深邃，看似精明善断的老者坐在那里。曹显则恭敬地的站在他身边。
  兰陵拜道，“在下兰陵，拜见曹大人。”
  曹威声音沙哑沉缓，问道，“听我儿曹显说，你自称凌光居士的好友，如今住在五族分馆？”
  兰陵揖道，“是的。”
  “那这图”曹威手指轻点桌案上的兵符拓印，问道，“是凌光居士委托你带来，却是在五族的护送下？”
  “护送谈不上。在下与君启林馆长相识，他如今因一些事情缠身走不开，拜托在下协助于伯罢了。”
  “所以，你还会去昆国其他城市的五族分馆走一遭？”
  “没错。”
  曹威忖度一番，摆摆手道，“显儿，你先出去吧，把门关好，不许任何人进来。”
  曹显惊讶，“父亲，这”
  “去吧。”
  “显儿遵命。”
  见曹威这是要跟自己好好谈了，兰陵也礼尚往来，对阿原说，“你也去外面等我吧。”
  阿原昂昂头，并不打算听他的话。
  曹威徐徐喝着茶，见阿原不出，自己便也不说。
  兰陵无奈，悄声地哄着她，“你乖，先出去，我一会与你说。”
  阿原听到‘你乖’两个字，顿时面红耳赤。无所适从下，感觉自己像是逃跑一样，走出了房间。
  待只剩兰陵和曹威，老者缓缓问道，“这么说立昆都已到了如此严峻的形势。”
  “势均力敌吧。”
  曹威突然大笑道，“哈哈哈国主他何以来的这份自信。”
  显然，曹威并不相信。
  “大人可不要忘记了，如今立昆都朝廷内争斗，五族的生意多少受到些影响。但话说回来，区区一个立昆都的区区几间铺子，动不了五族的根据，更坏不了五族的团结。五族动动指头竟能让昆国的半数以上的生意翻天覆地，可如今支持重开立昆都生意的是谁？反对的又是谁？大人想想，难道不是势均力敌嘛。”
  曹威神态未变，若有所思。
  兰陵给了他一个国主足以自信的理由，但这位足智多谋的长者是否认可，兰陵不得而知。他耐心等待，亦是不语。
  片刻，曹威继续问道，“你这话要挟的意味很重。”
  “兰陵不敢。”
  “哼！我常年跟那些商人打交道，他们就是群唯利是图的人。说他们会舍弃自己的利益而护着国主，你认为老夫会信吗？”
  “曹大人，国主替五族说话的举动，不管是他刻意做给居立看，还是真有结盟，在居立眼中，他们已然是共同体。居将军这个人您还不清楚嘛，他若是心里认定你是敌人，还会给你喘息的机会嘛？”
  这番话之后，曹威眸光变得异样，在兰陵身上停留几秒后，又道，“若按你说的，五族为求在立昆都自保，打算倾尽财力支持国主，那又何需我抚昆城在做些什么呢？”
  “听大人的意思，是想待他们两败俱伤，公良安城主好坐收渔翁之利？”
  “大胆！不要以为自己是凌光居士的人，就可以妄议城主。我抚昆水师善战，若是真要与居立强悍陆军一战，必定没有胜算。难道我们就不该为满城百姓着想吗！”
  “不管大人是想静观其变还是为百姓着想，只要你不动，便是居立想要看到的。国族王公之心一盘散沙，正好给了居立逐一图之的机会。你们越是坐以待毙，等着一个结果，越是会成为那个下场最惨的人。大人想想，若是国主胜，所有国族亲贵都会认为国主经此一战实力大减，正是取而代之的好时机。您和公良安城主这样想，别的王族亲贵也会这样想，大家都不是省油的灯，彼此间一场厮杀，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而若是居立胜，你们或许可以举起大旗，到时再行救驾之举，但面对战无不胜的居将军，一群连自己同胞都见死不救的盟友，真的能从一而终嘛？”
  兰陵一番分析头头是道，曹威这下的表情是真的紧张起来。
  兰陵乘胜追击，补充道，“一支各怀鬼胎，拼凑起来的军队，唯有失败的结果。一旦失败了，国主或许会念在同根同源的份上，饶你们一命。那也只针对公良一族和温族，如大人您这样的臣属，能善终嘛？至于居立会如何对待你们大人可以想想柏族的下场！”
  最后几个字，掷地有声。
  其实,兰陵到来不久前，曹威刚从公良安那里回来。
  公良安将居立写给自己的密信拿给了曹威过目。从信中文字可以看出，居立已然知道五族连同国主，派人来了抚昆城。且信中开出的筹码比兰陵所说赌上一城官兵性命，让人心动得多。
  居立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新傀儡。
  自从居立年轻时声名崛起，曹威便预料到终会有这样一天。当年温多联合居立对当今国主的亲生兄弟们赶尽杀绝，年长公良光五岁的公良安得以被保全，靠的就是曹威。
  曹威心中，将自己看作是公良一族的家臣。他祖祖辈辈都是的如此，所以就算当年的公良齐再昏聩，就算他搭上性命，也要为当年的国主保下一条血脉。曹威为公良安出谋划策，教他隐忍，不仅让他在那场血流成河的斗争中保下了性命，还能在这抚昆城中坐享荣华。而曹威，也因不愿看到立昆都居立一人独大的情形，毅然选择跟随公良安来到此处。
  这一城的兵防、经济、政治，仰仗的都是这位五旬老者，他等的，就是公良族重掌昆国的时机。
  如今，这时机眼看就要来了，若是牺牲了公良光和温多，任他们在立昆都与居立厮杀，再由公良安坐享其成，便可重振国族。
  曹威如是想着，原本志得意满，却被眼前这个年轻人重重地浇了一盆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