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本章无题

  昆国，立昆都。
  准备离开立昆都前的这天夜里，兰陵盘坐在床铺上休息，身躯一动不动，意识早已去到了‘念间’。
  ************
  石国五隐念力所化的念间，能坐在这里的只剩下两人了。
  这念间与往日不同，依旧是静波水面。但空气中、水纹中，都参杂黑丝云现。
  木蔷薇上次前来，不见兰陵身影，‘影现’念术出口，看到了却是一颗黑色隐石的‘影灵’。所以今日念间这般阴沉之感，她也不觉得奇怪。
  二人久坐无语，最后还是兰陵先说出一句，“他走了。”
  影灵黑化，木蔷薇猜兰陵或许在尸灵之地遭遇了什么。可她没猜到，这遭遇，竟令真正的【兰陵】从此消失。
  木蔷薇竟瞬间红了眼眶。从前的记忆随之流涌脑海，她又逝去了一个亲人。
  见她伤心，兰陵安慰道，“木，我既活了下来，便打算替他完成使命。”
  他不奢求木蔷薇能立刻接纳自己，但如今人族形势紧迫，并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兰陵恳切道，“昆国的气运变了。我、你，还有之前的玄、守都遭受重创，是因人族存在可破除我们隐士之身的凡人。我知你们下界的目的，是启动泉水石，惩戒人族觊觎神力的妄心，也是篡改一国气运的必然。可如今昆国的泉水石灵力正在不断溃散。其余几国中，羽国、易国不曾有隐士消失，启石后应已当即归位，但另外三国若是还未寻回消失隐士，想必泉水石也如同昆国的一样。”
  木蔷薇听闻这些，神色平静，但内心却已波澜壮阔。泉水石灵力溃散！这可不仅仅是地动山摇，重回原始这么简单了。
  兰陵见她无动于衷，想她或许毫无在意，可自己也还是执意又说，“人族沦陷重新来过，那是一回事。可人族从此在这四方之间消失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们不该被如此盘剥命运。我如今尸灵侵体，已然回不去了天兽族了。我要留下来。”
  木蔷薇终于开口问道，“你觉得你能改变昆国运数？甚至是整个人族的运数。”
  兰陵以为她是不屑自己的轻谈狂论，扯扯嘴角道，“木姐姐，我自己的那个世界有句话叫‘人定胜天’！”
  兰陵心中，其实并无胜算，故弄玄虚给自己打气罢了。
  木蔷薇眉眼微怔，却不是因为兰陵的自信。就算他从尸灵之地得了什么神通，也还不至于认为自己可与天上天降、兽神、乃是天神相斗。木蔷薇怎会看不出兰陵心中彷徨。她惊讶的，是这句话本身。
  兰陵见她依旧不语，严肃了很多，也诚恳了很多，“木姐姐，我不奢求你帮我什么，【兰陵】他说让我在昆国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我只希望你能相信他。”
  这是他能打出的最后一张牌了，只希望她不要阻拦就好。
  木面无表情，语气更是淡然，“我的初衷不变，查出人族窃石之因。”
  这话说的冷漠，却已令兰陵大大欣慰。她这是不打算管的意思了。
  至于那些窃石之人，窃石之因，就算木蔷薇不说，兰陵也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他有种强烈的直觉，这背后必然是个惊天阴谋。
  二人既已坦诚，兰陵也放下了心防，随意问了句，“你在离石城如何？”
  没想，木蔷薇突然脸红了起来。嫁给坤达明成的来龙去脉她是难以启齿的。
  见她突然脸红局促，兰陵似乎有些猜疑，试探着问道，“你这是有什么心上人了？”
  木蔷薇可从不觉得坤达明成是自己的心上人，她留在离石城是为了医治桐灵，她还为了查清通天院内情始末，她还为了
  总之，她认为一定不是为了什么‘心上人’。
  可她的脸却更红了，且带着怒意。
  兰陵见她这像，坏笑一下，说道，“没关系，我也有。”
  这句轻松的坦白，竟让木蔷薇比听到泉水石灵力溃散还要惊讶。
  她脸上红意消退，不想再继续这个无聊话题，冷冷说道，“坤达明成侧妃的哥哥律楠威，应是不太简单。他托人带给律楠音的‘炼茸珠’已不是凡人可以炼化的药物。如今他在立昆都，你最好多加留意。另外，多年前石国先太子坤达明华死前曾留下密信给离石城主，说八阵一场纷争在所难免，让他和坤达明茵各自守护好离石、目石两座边关重镇。如今听你说完昆国之变，我觉得此事定不简单。”
  除了自己名义上嫁给坤达明成之外，木蔷薇几乎毫无保留，将自己所查所知悉数告诉兰陵。可兰陵，什么都没有告诉她，四古黑蛟、撼海链、幻灵结
  木蔷薇没有追问，同国隐士有自己该有的默契。想说的，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就去做。
  五隐可合不可分，不仅是行为、空间上的一致，更重要的，是念力归一，足够信任。
  二人各自回到自己肉身所在，这天地间的空灵止境中，一处念间消散。凡人看不到这由念力所化的虚无精神幻境，就连兽神也看不到。
  ************
  凡云仙院，随着那口仙井的消失，所有殿室已全部更换。
  曾经的上庄桐院是闲云野鹤的悠闲风情，如今这凡云仙院却更像一座武场。凡云为隐士的时候，在四十隐士之中就是尚武的，如今仙院变幻成这般模样也不足为奇。
  此刻，他在仙院中难得的一件竹景茶室内悠然地饮着茶。他知道，人族会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若是真的一场动荡凡云神态平静，嘴角轻扬，若是真的动荡，说不定会是他们仙院那个不省心的隐士最先引发。
  他长发垂肩，淡淡地看了眼窗外山色。
  白山白水。
  其实，他也并不觉得这样的仙色有什么好看的。
  茶壶被雾气拖着，悬煮在凡云身边，茶液微沸，泛着咕嘟咕嘟的声响。想那茶开的过程，壶底泛出气泡，越聚越多，然后升腾至液面，最后才是破裂而沸。
  这过程漫长，如今，恐怕连那水都还未真正开始加热。凡云为自己舀下一勺茶液，眼眸中映着外面山水，自语了句，“姑且耐心等等吧。”
  他刚想喝，低头却见茶液中小小身尾摆动。
  凡云轻轻笑道，“又在调皮。”
  然后，他手摆茶杯，将茶液泼洒在空中。天鲸兽的巨大身形随着空中茶液一齐洒了出来，在竹室外瞬间幻作庞大真身。它抖抖尾巴，似在与凡云逗乐，很快便消失在了天边，自己游弋玩耍去了。
  凡云笑着起身，缓缓走到了竹室边上，像是等待着天鲸兽回来，又像是等着别的什么事发生。
  **************
  兰陵从念间回来后，听到有扣窗之声。
  这节奏熟悉，他急忙开窗。
  果然，是蜂雀！
  兰陵突然有种久违的惊喜，“你怎么来了!”
  可再一想，坤达明茵说过会有人助他，想来应是那人派来的。
  兰陵伸出手，蜂雀乖巧地吐出一只简片，和一个新的蜂雀哨。
  那简片上写着，“此哨可召昆国蜂雀。”
  兰陵微微一笑，一点都不觉得惊讶，那位公主可不是什么一般人。
  ***********
  郭竹房内，她有些辗转难眠了。
  兰陵突然说要离开一段时日，替五族去巡查昆国铺子，还嘱咐此事保密。说是因五族如今被立昆都的事情牵绊，一时脱不开身。
  郭竹没有多问，路辰也没有多问。五族的事情，他们还是不过问的好。
  立昆都的天每天都在变，蛛丝一样的云网依旧没有消退，‘白酥’整日落着，天气又阴又冷。
  郭竹有些想家了。怀念起曜石城，也怀念起那些邻居，还有她大爹。
  她轻轻侧躺，见身边人睡得正香。她又打消了刚才的念头，向身边人靠了靠。
  他在哪，她就该在哪。
  因兰陵说两月后方可回来，她和路辰便将成亲的日子定在了两月后。
  郭竹心怀期盼，睡着了。
  身边的人却睁开了眼。他知她在想家，可石国他不该回去。
  自己曾经不过就是君漠青手下的一个小喽喽却遭到追杀，想来也就只有那一个原因了。他不能回去，事关一个他在乎的人，路辰选择了沉默。
  他替郭竹又盖了盖被子，如今的立昆都确实很冷，还好有她在。
  他的嘴唇很轻地贴了下郭竹额头，又将她蜷缩的身体又向自己搂了搂，重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