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艺石议商 上

  多日不见，艺石城还是那般盛景。
  坊间流传，这里是块座风水宝地，有神兽护佑，神气笼罩。所以五大家族才能在这里长盛不衰，实力也是一年强过一年。近至石、羽两国，远至其余六国，小至民间买卖，大至国家贸易，他们都有涉足。这中间，上得了台面的生意，都被世人看在眼里，绝口称羡。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虽也并不是什么隐秘，却很少有人敢大肆提及。
  就说这石、羽两国，多少宝贝稀物都贩卖于艺石的大街小巷，却偏偏是石不见羽物，羽不见石物。两国商人，但凡运点极为稀罕的物品，便只能止步于艺石城了。若是被发现私下走卖，那怕是以后也不能在两国做生意了。
  也正因着如此，艺石城就成了稀物的聚集地。人们若是愿意，便只能亲自来这里选买。或是托上些关系，经由各地的艺石商铺订购。
  此外，因为艺石设在两国的商铺、制坊众多，采购物品的数量也十分庞大。无论是原料、渠道还是成品，都几乎处于垄断的地位。各地的商会曾多次联合起来与之分庭抗礼，低价竞争，但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随着各国的官贸机构日益完善，国殿开始暗地里帮助各地商会与艺石进行一些不等规模的抗争，期间也不乏流血事件发生。直到现在，官贸和艺石城才形成了如今的默契，各自承担的货品分类明确，其余商家也足以在官贸的庇护下生存。但艺石城本就有着创新的传统，说到石、羽两国的名产，大家还是只能想到艺石城，五大家族的垄断地位依然让国殿及其余商家忌惮。
  当然，也偶有冒险的商人，宁愿走险路，不经过艺石，偷运些玩意回去贩卖，甚至听说有的还有官家背景。但五大家族在各大商铺都有眼线，一旦发现了，他们便会利用商业的手段让那些人输的倾家荡产。
  长此以往，两国的官贸品类已经多年没有变化了，倒是艺石城琳琅物资，盛名远赋。
  兰陵此次回来，身负重任，目的就是要帮徒湖打破这维持了许久的僵局。
  考虑之下，他并没有直接去找苗尔，而是来到了寻云住处。
  送入拜帖不久，寻云就急忙出来亲自迎接。生活回到正轨的他，比先前见时更显得意气飞扬。
  两人也算生死之交，往事历历在目，再次见面也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寒暄一阵，兰陵就道明来意，“在下这次单独前来，是作为徒大人的宾客，特来与苗族首商议事情。但是想……先听听寻大哥的意见。”
  “兰兄弟，请讲吧。”
  看完兰陵递过的徒湖亲笔信简，寻云却是凝起了眉头。
  “寻大哥，不妨直说。”
  兰陵虽救过自己和水云烟性命，但与家族利益相比，他却是没什么可纠结的，直接沉声道，“徒大人，这是要断了艺石城的生机！”
  “寻大哥何出此言呀！”
  “你既来交涉，想必是知道这中间原由的，何必我再多说。你先来找我，可是希望我看在往日情面，帮你们在族首面前说话？若是这样，恐怕要让兰兄弟失望了！”
  “实不相瞒，我今日前来，却是为了打探寻大哥你的态度。想你是为了爱情不惜牺牲之人，但如今面对家族利益，态度如此坚决，也可想而知其余族长的态度了。”
  “确实！恐怕要让你和徒公子失望了。”
  “但是！寻大哥，这事若成，也并非于五族全无利益，若是不成，也并非就对五族终生有利。”
  商榷不成，兰陵突然言起利害关系。寻云揣摩他话中深意，心想难道石国还会为了区区贸易，出兵不成？但五族也并非任人宰割之辈，单靠着商业利益，就能让石国不战而退。只是，万一处理不好，也难免对艺石有所影响。
  于是，寻云问道，“那就请兰兄弟指教，这利在于何？不利又在于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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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深谈之后，已是入夜时分。
  门外传来敲门之声，“云郎，请客人用餐吧。”
  门被轻掩开，如今的水云烟，已褪去往日娇媚，朴卓素雅的家居姿态显得十分端庄。
  寻云起身，说道，“兰兄弟，你长途奔波，吃饭要紧。”
  “那此事……”
  “方才那番话，你还是需对族首亲自言明。但若需我寻族表态，我，已无意见。”
  “那在下就放心了。”
  开门见到水云烟，端庄贤惠的妆容让人很难相信，她曾是水花云间的一名歌舞娘。
  兰陵拜道，“现在，应该称呼嫂夫人了吧。”
  水云烟不好意思说道，“兰公子，莫要嘲笑了。饭菜已经备好，你们走后云郎一直想念，今日来了，就好好陪他喝上一顿吧。”
  寻云笑道，“云烟，你这女主人，也是有意思，倒是替男主人劝上酒了。”
  “哈哈哈，族长的夫人就是不一般！看来在下今日是逃不过了！”
  “那就照你当日离去时所言，不醉不休！”
  “那我就陪寻大哥你，一醉方休！”
  “好！哈哈哈……”
  这夜，兰陵喝得酩酊大醉，十分痛快。
  那酒虽烈，但早上醒来却并没有难受之感。他精神抖擞走出房门，见到寻云已是一身劲装，在院中练武。水云烟端拿着毛巾站在一旁，眼神一刻不曾离开他的身型。
  几经波折，这种携手相伴的日子，让人羡慕。
  见兰陵出来，寻云停了下来，接过水云烟递上的毛巾。一边擦汗一边问道，“兰兄弟休息得可好。”
  兰陵伸个懒腰，故作慵散道，“哎呀，这五大家族的床睡起来真是舒服，一身轻松呀。”
  “哈哈哈，兰兄弟就是风趣。一会见了族首，怕是就轻松不起来了。”
  兰陵一听，急道，“什么？！苗尔要来？”
  寻云眼神中带些戏谑，说道，“是呀，族首听说你在我这，一早就派人说要过来。你这待遇可不一般呀！平时都是我们去拜见族首，你一来，连我这里都熠熠生辉了，哈哈哈……”
  “我的寻大哥，就别拿我打趣了。你们族首那张苦瓜脸，我一想到还真有点紧张！”
  “苦瓜脸？！”
  “就是，不喜言笑的意思！”
  “哈哈哈……兰兄弟这形容，倒是有趣。”
  调侃间，仆人来报，苗尔已到了门口。
  当日与君莫清殊死一战，兰陵和苗尔也算是生死之交。但再次相见，却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尴尬。
  二人久立不语，水云烟似乎看出什么端倪，低头一笑，提醒寻云，“云郎，赶快让族首和兰公子坐着聊呀。”
  寻云反应过来，急忙道，“对对，你们站着干嘛！”
  兰陵说道，“苗族首，请上座。”
  苗尔依旧玄青裙衣，虽是女子装扮，却总有种让人肃然起敬地远离感。但面对兰陵，她竟不再是上次相见时的族首架子，微笑道，“兰公子，你那兄弟，可好些？”
  “承蒙族首记挂，他已送……送回老家养伤了，应该无甚大碍。”
  “那就好。”
  两人又是沉默了。
  这次连寻云也低头笑了起来，说道，“兰兄弟昨日不是与我谈天说地，聊了许多嘛。怎么见到族首，还真如你刚才所说，紧张害怕了？”
  苗尔问道，“你，见到我紧张？”
  “没，没，没，你别听寻大哥胡说，我见到姑娘从不紧张！”
  这话，可是把苗尔的脸给说红了。
  寻云笑道，“哈哈哈，这就对了，兰兄弟就需拿出平时的风趣，这事情才好谈！”
  “谈什么？”苗尔问道。
  寻云眼神示意，水云烟带着堂内仆人关门出去。
  兰陵知苗尔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直接说明了来意，并将徒湖信简递上。
  苗尔看也未看，放在一边。
  “苗族首，不看看徒大人提的条件吗？”
  苗尔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之色，只冷淡回道，“不必了！此事，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