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精灵之泉（三）

  “艾希莉！”远远地，布托斯就喊出了声。
  远处的艾希莉不禁怔了一下，脚下慢了半步。
  月色如水，思绪如水。
  当艾希莉气喘吁吁地站在布托斯面前时，布托斯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只是个六七岁的孩子。
  “哎？你怎么会在这里！”艾希莉有些惊喜地问到，但很快艾希莉的脸上就堆满了歉意：“啊……很抱歉那天我没有来，我真的……”
  布托斯将“鲛鱼之泪”放回口袋中，微笑着说道：“没关系的，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艾希莉也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晚风轻轻拂动着艾希莉的长发，在月光之下，这美若精灵的姑娘着实让布托斯移不开眼睛。
  艾希莉突然皱着眉头问：“小弟弟，你有没有在这附近见过一个长这么高，身材很结实，而且……和你长得很像的一个人？”
  艾希莉一边询问着，一边用手比划着。
  布托斯的心头一热：“她在找我？”但是很快，布托斯的心里又转为一片冰凉：“我现在该怎么和她解释？”
  “说话啊，你到底有没有见过？”艾希莉催促道，她看上去很是着急。
  布托斯勉强笑着回答：“你是在找布托斯吗？”
  艾希莉惊喜地回答：“啊对！你们认识？”
  布托斯支吾着：“他……他是……我，我的哥哥……”
  “噢！难怪你们长得那么像！他在哪？我听说他被抓到这来了，他还好吗？”艾希莉有些激动。
  “他，他很好，而且他……已经离开了……”布托斯知道，此刻，他只能这么回答。
  艾希莉长呼了一口气：“那就好，离开了就好……”
  一种淡淡的疼痛在布托斯的心头蔓延。
  “好？为什么离开了就好？”布托斯有些难过地问着。
  艾希莉轻轻咬了咬下唇：“因为……我不想他因为我而被帝国的人惩罚。”
  月光如潮汐，年岁如宽河。
  布托斯与艾希莉突然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之中。
  艾希莉并没有过问布托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能，艾希莉最想问的，已经得到了答案吧。
  “艾希莉小姐，”布托斯突然打破了宁静。
  艾希莉扭过头看向布托斯，那双极美的眼眸和睫毛让布托斯有些难以呼吸。
  布托斯咬了咬牙，他知道，有些话自己现在必须要和艾希莉讲，不然以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艾希莉了。
  “我的哥哥布托斯……”布托斯咬着牙说着：“他告诉我，他很喜欢艾希莉小姐。”
  说完，布托斯便低下了头。但很快，布托斯又抬头看向了艾希莉，他想知道艾希莉是什么反应。
  当布托斯看到艾希莉时，他的心再一次被晚风吹乱了，艾希莉的脸红扑扑的，就像他们初次见面时，布托斯亲自为她摘下的那个苹果一样。
  布托斯用诚挚的眼神望着艾希莉，他渴望得到一个坚定的回答。
  艾希莉的眉毛微微皱了皱：“我想，你的哥哥应该给你讲了些什么。但是说实话，我真的认为他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布托斯的眼神之中仍闪烁着光芒：“朋友？”
  “嗯……对，朋友。”艾希莉的眼珠微微转了转，她的目光有一点点空洞：“我还不想这么早就被爱情填满心灵。我很感谢他，感谢他为我做的一切。我对他……有些抱歉，但我现在真的很想自己一个人生活。而且我觉得，我们可能……并不太合适……”
  失望与忧伤瞬间吞噬了布托斯。此时的布托斯灵魂之中一片空白，他似乎不能思考了。
  艾希莉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两个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当中。
  布托斯很难过，但他还不能表现得那么难过，他现在既希望艾希莉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在舞厅外亲吻她的那个布托斯，又不希望艾希莉永远都只能见到现在这个只有六七岁的小布托斯。
  布托斯此时的心灵已与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无异，这种古怪、这种异样，布托斯只能慢慢地接受，他早已不再是那个小孩子了。也许是从离开村子的那一刻起，也许是从第一次战斗起，也许是第一次体会到患得患失起……
  艾希莉微微笑了笑：“好了，我知道他没事就好了，我也能轻松许多。那么再见？小布托斯？”
  “等等！”布托斯将刚刚起身的艾希莉叫住：“我还有好多故事没有给你讲。”
  布托斯强忍着，不让泪水当着艾希莉的面滴落。
  艾希莉回以最美的笑容：“我们应该还会再见的，下次你要慢慢给我讲，再见！”
  月光下，艾希莉朝着布托斯挥了挥手，然后她美丽的身影就逐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这一幕，就和当初在特诺斯帝亚城外，二人在夕阳下告别时一模一样。
  布托斯看不到艾希莉了，但他的泪水也未流下。
  布托斯长叹了一口气，然而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手掌落在了布托斯的肩膀上。
  “我很同情你，小布托斯。”苍老的伊拉莫斯出现在了布托斯旁边。
  伊拉莫斯轻轻咳了两声：“小布托斯，你所遭遇的一切，我都很同情。如果只是你的身体被催生，那么倒还是件好事。但MOSIHRZA同样改变的还有你的心智。他虽然索回了他赐予你的身体，但他却忘记了将你的心智变回原来的样子。小布托斯，你已经不再是你了。”
  布托斯的情绪有些低落，但他又没有那么的沮丧。
  老布托斯曾经讲过：“美好的事情永远都在明天。”
  伊拉莫斯拍了拍布托斯的肩膀：“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现在就动身，星辰之下的跋涉也许会让你的心情好一些。”
  布托斯点了点头，然后站了起来。
  伊拉莫斯大笑了两声，然后朝着天空挥舞着法杖。
  蓝白色的光辉相互交织，在空中形成了一道极美的圆环。这绚丽的圆环在夜空中成为了无比斑斓的存在。
  一声高亢的鸣声从圆环内传出，紧跟着，一只强健的狮鹫就落在了伊拉莫斯和布托斯的面前。
  伊拉莫斯朝着布托斯伸出了手：“勇敢的冒险者，老法师邀请您和我同乘。”
  布托斯笑了笑，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愉悦的笑。
  伊拉莫斯和布托斯乘着狮鹫在夜空中朝着西月森林飞去。
  在离月亮最近的时候，布托斯不禁感概着：“曾经老布托斯也有着这么优秀的朋友，那是一条蓝色的金鱼，特别的美丽……”
  伊拉莫斯微笑着，然后一边握了握法杖，一边对布托斯说着：“我想，你会更喜欢他。”
  一道金色的光晕在布托斯的面前划过，布托斯不禁眨了下眼睛。
  当布托斯睁开眼睛时，布托斯惊喜地看到一只白色的猫头鹰出现在了自己的手掌上。
  那如雪般的羽毛，清澈似湖水的眼睛让布托斯不禁惊呼出声来：“我的天！这简直太棒了！这是魔法吗？”
  伊拉莫斯用手指缓缓地在布托斯的手背上画下一个符咒：“他是真切的生命，冒险者布托斯。从现在起，他便是你的朋友了。”
  伊拉莫斯和布托斯骑着狮鹫飞快地跨越了一道山峰，而那个白色的猫头鹰也时不时拍动了两下翅膀，当然，他不敢离开布托斯的怀中。
  “他有名字吗？”
  “当然，他叫比特里瑟（老布托斯的全名是比特里瑟·布托斯）！哈哈哈哈哈！”
  伊拉莫斯的大笑声在夜空中回荡。
  布托斯的泪水悄悄地低落在了白羽猫头鹰比特里瑟的羽毛上。
  比特里瑟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从喉咙里发出了愉快“咕噜”声，然后像老布托斯曾经抚摸布托斯的那样，用自己的翅膀缓缓地擦了擦布托斯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