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鲛鱼之泪（五）

  阵阵的马蹄声破碎了深夜的宁静。
  一小队骑士在离布托斯数十尺外勒住马匹。训练有素的马在骑士的手语指示下于原地停留待命。
  为首的骑士带领着部队小心地朝着布托斯前进着。
  月光下，被冰封的哥布林闪烁着暗紫的光芒，幽邃的寒气在哥布林站立的尸体上散发而又不断收敛。
  骑士长拔出了长剑。那是精钢铸成的好家伙，但上面的锈迹和细微的断齿拉低了它的品质及价格。
  “同样的巫术，同样没有萨满的身影。”骑士长率先走到了冰凉的哥布林们的旁边，用低沉的声音和失落地语气对部队宣布着。
  “别失望，利尔威骑士长，我们的职责只是守护秩序。”一名棕发的骑士安慰着那拥有着耀眼金发的骑士长。
  利尔威的目光透露着乏力与无奈，他缓缓低下头，盔甲与头盔下摆微微摩擦，发出了只有金属相触才能发出的细微声响。
  “但巫术威胁着这里的秩序。”利尔威解释着自己的低落，同时他看了看布托斯以及布托斯身旁被熄灭的篝火。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人露营？”
  利尔威缓缓低下身子，用手指去试探布托斯的鼻息。
  布托斯仍酣睡着，细长且绵软的呼吸象征着活泼的生命。
  “也许是霍比特人游荡者。”
  “他不像成年的霍比特人，但人类的孩子也不会独自出现在这里。”利尔威用燧石将布托斯身边的篝火重新点燃。布托斯舒适地伸展了下身体，脸上露出了微笑。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做些什么？骑士长。”
  利尔威稳稳地坐在了布托斯身边的巨石上，并将长剑收回剑鞘中：“这种巫术寒冰在日出时就会消失殆尽，我们得不到新的线索的。”
  这个骑士小部队中的人对利尔威的话从不怀疑。
  “那……我们现在是要离开这里吗？带着这个霍比特人或是……幼年人类一起？”
  “不要打扰他。”利尔威吩咐着：“我们在这里休息并守护他，也许等他醒来我们会得到一些线索。”
  部队中的人都表示遵命，他们将马匹停在不远处，并在熟睡着的布托斯身边安排了守夜次序。
  在布托斯的篝火旁又多了几处篝火。
  利尔威整夜未眠。
  骑士的天职是守护，是绝不会产生惊扰的无声的守护。
  这是利尔威的信条，也是他作为一名骑士长的守则。
  布托斯刚醒来时的样子绝对能表明五只哥布林的死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布托斯都不知道昨晚那五只哥布林的存在。
  但布托斯对自己睁开眼睛所看到的这些“不速之客”的身份是清楚的。
  银白的盔甲，长而古朴的剑鞘，强壮有力的坐骑……布托斯很少能见到骑士，而布托斯对骑士又是极为敬佩的，哪怕这些人只是自行组队的流浪骑士。
  “噢！尊贵的骑士大人！”布托斯激动地从羊毛毯中爬出，对自己睁开眼睛所见到的第一位骑士——利尔威致以礼节和尊敬。
  利尔威以端正的身姿回复着布托斯。
  “看来他真的不是霍比特人。”旁边的某个骑士微微笑着。
  利尔威的脸上也显着笑意。
  “尊贵并不是对骑士的赞誉。”利尔威微笑着看着布托斯：“你是否可以告诉我，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布托斯的眼中浮现出了一丝忧郁，他将老布托斯的突然消失以及自己从村庄来到这里的经过讲给了利尔威，包括他在路上见到的每一株鲜花的样子。
  利尔威极有耐心地听完了布托斯的倾诉。
  “我们可以替你寻找你的祖父，冒险不应是你现在所该经历的。”利尔威许下了骑士的承诺。
  旁边的一名骑士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赶紧以最快的速度提醒着：“骑士长，可我们还要巡查巫术的源头。”
  利尔威对那名骑士简单地挥了挥手。
  而布托斯听到利尔威的话后，则是突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名高贵的骑士长竟对自己许下了承诺。
  “真的吗！骑士长大人！”
  “是的。”利尔威依旧微笑着：“不过你需要先告诉我们你祖父的名字。”
  布托斯极为欢快且骄傲地说出了自己祖父老布托斯的全名。
  当利尔威听到了老布托斯的名字时，利尔威率先对布托斯行了表示着无比尊重和服从的骑士礼。其他的骑士也依次对着布托斯单膝跪地，将拳头放在了离心脏最近的位置。
  “游荡者——布托斯……”利尔威的嘴唇翕动着。他那坚毅的双眼开始饱含泪水：“他曾拯救过我们的性命……”
  布托斯惊讶地望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这些都是布托斯未曾想过的。
  利尔威带领着部队起身。
  “恩人布托斯绝不会毫无理由地离去，寻找他的责任同样是我们的责任。”利尔威再一次对布托斯承诺着。
  布托斯的内心顿时充满了欣喜：“那你们是否可以带上我？骑士长大人！”
  骑士们有些犹豫，带着一个人类的孩子执行任务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骑士所会做出的选择。
  然而，利尔威却答应了。
  “最近，连续有巫术在附近涌动，我们可以在追查巫术的同时带你去寻找伟大的游荡者——布托斯。”利尔威的目光重归坚毅。
  布托斯欢呼雀跃着。
  “新的骑士团”就这样结束了交谈，开始整理行程所需的东西。
  “我们要去哪里？”布托斯发问着，在他的心中还有着一丝丝期盼。
  利尔威此时面对布托斯的样子绝非一名骑士在面对一个孩子时所会表现的那样。
  利尔威郑重地回答着：“巫术出现的位置并不固定，我们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目的地。”
  布托斯微微皱着眉头，并从口袋里掏出了“鲛鱼之泪”。
  “祖父告诉我，只要我沿着东南的方向前进，就总能找到他的身影。而这个宝石……却指引我去往西北处……”布托斯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当利尔威看到“鲛鱼之泪”时，在他的骑士心中瞬间产生了一种绝不虚假的震撼。
  “我的天，这是何等珍贵的事物……”利尔威瞪着双眼，震惊之色溢于言表：“布托斯，以后一定不要轻易地将此物暴露在别人的视线之下。”
  布托斯点了点头，脸上充满了骄傲。在布托斯的心中，这是老布托斯给他留下的，没有什么能比这还要珍贵。
  利尔威继续说着：“虽然它所指引之方向从未出错，但我坚信恩人布托斯对你说的话有着独特的深意。那么我们就先沿着东南的方向追寻恩人的步伐吧！”
  布托斯开心的笑着。
  利尔威邀请布托斯与自己共乘一马，而布托斯的行囊则交给了自己身后的骑士。
  骑士部队们开始了朝着日出前进的征程。
  在路上，利尔威向布托斯一一介绍着部队的成员。
  曾经的六骑士变为了七骑士，而布托斯就是那第七名，虽然他还没有属于自己的马匹，但布托斯的内心仍十分骄傲。
  布托斯倚靠着利尔威那坚硬但又极为安全的盔甲快意地笑着。
  虽然谷里西森林挡住了布托斯眺望东南的目光，但布托斯仍对那个充满温暖的方向充满期待。
  老布托斯一定为现在的小布托斯感到无比的骄傲。
  布托斯这样想着，七骑士已经踏入了穿梭谷里西森林的密林小道。
  马在嘶鸣，鸟在清唱，树木在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