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贵族、狡吏

  大河丛林北部边缘，大量的火把驱散夜幕。
  不少人的嗓子都喊哑了，也没能找到那三名失踪的孩童。
  “哎，回去吧，明天一早把这件事报告给领主大人，由他来决定吧。”
  年长的村长无奈的叹息。
  还是发现的太晚了，天黑已经一个小时了，大伙都是忙了一整天连饭都来不及吃，又饿又累又困。
  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还没找到人，真的尽力了。
  “我的孩子……”
  嗓子都哭哑的农妇绝望的瘫倒在地，其他人站在丛林边缘望着与漆黑夜幕融为一体的大河丛林也是无奈叹息。
  哪怕全村成年人都出动也只敢在丛林边缘找寻呼唤，连深入丛林两百米都不敢。
  天已经这么黑了，再来这么多人进入丛林也犹如一粒沙子投入大河瞬间就会被吞没。
  “肯定是该死的哥布林干的！”
  返程的路上，不知是谁率先开口，其他人也是异口同声声讨着与人类接触相对最频繁的哥布林，哪怕他们没有任何证据。
  仿佛这样说就能发泄出来内心的愤怒一样。
  “那些该死的小矮子，如果被我看到，肯定拿镰刀砍断他们的脖子！”
  “不知道能不能请领主老爷派骑士大人出面，人可能找不回来了，但教训一下那些绿皮矮子一顿多少也是好的。”
  “难，难啊。”
  ……
  乔治·野蔷薇，野蔷薇男爵领的领主。
  世袭男爵。
  隶属鲜花王国。
  今年四十有六，在这个普通人六十岁就算长寿的世界已然算是长者。
  得益于他祖先打破人类极限的骑士血脉，四十多岁的他依然身强力壮，而不像普通平民那样某方面已经力不从心。
  天色大亮，从肌肤雪白的小妾肚皮上爬起来，乔治打开窗户，站在整个蔷薇镇最高的城堡顶层眺望归属于自己的城堡。
  看到城堡内忙碌的仆人，及城堡远处街道上往来不绝的领民不由得志得意满，有一种身为人生赢家的骄傲。
  普通平民都已经下地忙碌了两三个小时，乔治才开始吃早饭。
  松软香甜的白面包抹上黄油，裹上切成薄片的火腿。
  温热的鲜牛奶里添了昂贵的蔗糖，喝起来甜滋滋的几乎没有腥味。
  煎成七分熟的多汁肋条肉撒上香料，溢出嘴角的肉汁用普通人不敢奢望的绸布擦拭干净，就连饭后甜点都是洗干净剥好皮的葡萄，甘甜多汁。
  乔治没开动，餐桌上的其他人都不敢动餐刀。
  而他放下餐刀的时候，其他人也是不约而同的用餐布擦拭嘴角，不管有没有吃饱，哪怕能够入座的只有乔治的妻子和孩子。
  “书记官在大厅等着您。”
  在乔治吃完甜点站起身的时候，乔治的夫人适时开口。
  “嗯。”
  对已经人老珠黄的原配夫人，乔治几乎不怎么感兴趣了。
  不过对方也算是贤内助，能够帮助他打理好城堡和领地的不少事物。
  加上王国确实有贵族不得休掉糟糠之妻的律法，否则他早就换不知多少任年轻夫人了。
  书记官一般都是领主的亲信，掌握着普通人乃至贵族都没有的技能比如人口统计、计算、书写告示等等。
  这个职位相当抢手，虽然比不上个人实力强大的骑士，但即使是骑士看到书记官也会礼让三分。
  乔治是在三十五岁的时候从他父亲那里接过男爵之位的，在那之前他对领主的位子极其看重。
  奈何老不死的家伙身为骑士六十岁之前都身体倍棒。
  要不是死于十几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魔物暴动，指不定到现在乔治才刚能成为野蔷薇领的领主。
  刚上任最初几年乔治对领地内的诸多事物极其上心，但事实证明光有想法是不够的。
  没有超出常人的长远目光与谋划，想的再多落到实际上总会南辕北辙。
  想法胡乱折腾之后皆没有成功，乔治最终失望不已。
  埋怨平民太过愚笨，连最简单的指令都无法执行下去。
  埋怨野蔷薇领土壤太过贫瘠，唯一的特产只有不那么贵重的蔷薇花能够制作植物香料。
  关键领地也没有生产出蔷薇花精油的能力，白白便宜了别的领主。
  年过四十之后乔治开始乐于享受。
  曾经还算魁梧的身躯变得臃肿，少年时不离身的盔甲武器也变成了华丽的长袍和装饰的权杖。
  至于对身体的锤炼？
  可能好几个月都没有进行过一次了。
  在领主城堡等待了近两个小时，野蔷薇领地的书记官伊文才见到自家领主。
  表面上他并没有显露出任何不适合的表情，能稳坐书记官的位置超过五年，没两把刷子早就被人换下去了。
  用最简洁的语言尽可能的在最短的时间里汇报近一周内领地发生的大小事宜，包括昨日张贴布告后各村庄对乔治老爷的赞美之词。
  这些阿谀奉承的话语绝对不是平民们说的。
  但谁在乎真相呢？
  只要乔治老爷听了开心就好。
  “呵呵，隔壁荆棘领那个二傻子，最近三年他领地人口迁移周围几个领地超过一百户都没当回事。
  看吧，再等几年连个骑士都培养不出不来，到时候……”
  乔治自言自语着，肥肉堆积的面孔上，狭长的眼睛流露出难言的残忍。
  十税四和十税五的差别到底有多大乔治一清二楚，虽然多收一成税收可能就能多十几谷仓的粮食，但换来的是领民的不满以及诸多隐患。
  比如来年同样十税五的粮食必然会比上一年少。
  比如领民吃不饱会让新生儿出生率变低人口增长减慢。
  还会让最能吃的半大小子因为饥饿丢掉有可能成为骑士的希望。
  在这个魔物遍布的世界，只有拥有足够多的骑士才能真正的守护好领地，才能有更为光明的未来。
  骑士枪所指，皆是良民。
  “还有一件事需要大人您知悉，银杏村昨天走失了三个不到十岁的孩童，傍晚的时候全村人都去找了也没找到，天刚亮银杏村的人就来蔷薇镇报信了。”
  汇报完了工作后，站在一旁等乔治男爵低语完毕，书记官伊文再次开口。
  这个消息对他对领地而言并不重要，可有可无。
  如果乔治男爵心情不好，伊文有可能不会讲出来让男爵的心情变得更糟糕。
  “银杏村，就是靠近大河丛林的那里，是不是跑到大河丛林里去了？
  一夜过去了，即使之前还活着，现在也基本活不下来了。”
  对领地辖下的村庄乔治倒是一清二楚，他甚至在刚成为男爵领主的时候亲自去了每个村庄实地考察居住了不短的时间。
  这在贵族领主里也不常见，领民们称呼乔治男爵为仁慈的领主，未尝没有真心实意。
  乔治男爵眉头微皱。
  对野蔷薇领而言，大河丛林是绕不过去的难题。
  他的雄心壮志过半都是消磨在了大河丛林才会变成如今这样。
  幽暗的丛林、诡异的植物、无处不在的魔物以及更多的危险，让看似美丽的丛林实则步步杀机。
  哪怕是骑士小队深入丛林，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是两说。
  “据说是这样。”
  伊文小心的观察了乔治男爵的表情后组织了语言回答道。
  “他们的意思是什么？”
  “自然是恳求仁慈的领主大人能够看在银杏村每次缴纳赋税都是最积极的份上，派遣一位骑士去实地查看一下，为此他们愿意承担骑士往返的伙食费用以及三十枚银币。”
  伊文撒了个小谎，实际上银杏村愿意提供的银币是三十五枚。
  他不担心乔治男爵会亲自询问银杏村的村民揭破他的谎言。
  至于多出来的五枚银币么，他可以落到手一半，另一半自然是收买骑士。
  一枚银币可以买三十磅左右的粗粮或者十五磅左右的黑面包，相当于普通平民一个月勤劳努力的收入。
  三十五枚银币肯定是银杏村全村人凑出来的，为的也是让强大的骑士能够消除潜藏在银杏村边缘的隐患，不让悲剧再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