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1-190 温凉
次日又在十点之前，克莱曼汀在诊疗室就位，心态已然大有进步。第一户“病患”是诺特家族，来的是一对父子，奥瑞格·诺特和柯蒂斯·诺特，后者看上去与卢修斯年纪相仿。克莱曼汀对他们有些印象，还记得上辈子做父亲的死在第一次巫师战争前，做儿子的则是黑魔王忠仆命运的典型代表——黑魔王一消失便被抓获，黑魔王归来后逃出生天，却因最终战败再次锒铛入狱。
回想面前二人未来的际遇，克莱曼汀竟升起一种超脱感，在对方平静却傲慢的目光中安之若素起来，施咒的手更是稳若磐石。老诺特也留下了礼物，甚至称得上价值不菲，念及他们一家也算与马尔福交好，克莱曼汀明白，这又是卢修斯的面子。
上午接待的最后一户是奥利凡德家族，登记的夫妇是魔杖店现任店主加里克·奥利凡德的儿子儿媳，但实际上他本人也跟着来了。克莱曼汀没怎么介意，不过多用一次驱魔咒罢了。老奥利凡德以给她的魔杖做一整套检查与护理作为感谢，还隐晦地夸奖了她得心应手的状态，让她不由配合地同他相视而笑。
下午安排的家族有弗林特、布尔斯特罗格、斯莱特兰奇、盖普以及布莱克。比较奇特的是，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是跟着莱斯特兰奇兄弟到来的。克莱曼汀当然知道她在不久的将来会和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结合，但他们夫妇的关系是出了名的不好，不单从订婚到结婚一拖再拖，成为莱斯特兰奇夫人后，贝拉特里克斯也没有孕育子女的打算，还毫不顾忌地当着外人的面与丈夫争吵或冷战。如此一对比，眼前两人能心平气和地同行，简直像遇见蓝月亮一样稀少。克莱曼汀暗中打量着，猜测也许和他们身上尚属浅淡的戾气有关。
最后赴约的布莱克，如名单显示的那般，只剩下纳西莎一人。克莱曼汀同她算是熟悉，正式的介绍便无关紧要，但纳西莎依然颇为客气地把偌大的布莱克家族唯她一人出现的原因解释了一番：“……贝拉你肯定已经见过了。我父亲久病在床，由母亲亲自照顾，他们两人基本足不出户，倒不虞沾染什么病菌。我大伯父大伯母身体虽然还算康健，但和我父母生活习惯一样，特别是二伯阿尔法德和西里斯被除名后，他们对人际交往更是提不起兴致。”
“没关系，我这驱魔咒，也仅仅起个锦上添花的作用。”克莱曼汀摆出谦虚的微笑：“长辈们的身体和习惯要紧，祝你父亲能早日康复！”纳西莎的父亲西格纳斯·布莱克是否真的抱恙，她并不清楚；她确定的是，起码这病并不致命。犹记得这辈子四年级的暑假，她还在斯莱特林内部晚会上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而且记忆若无大的偏差，他至少还有十多年好活。
“多谢你了！其实我是遗憾，没能借机把你引荐给他们认识。不过——”纳西莎话锋一转：“很快就有机会了。今年平安夜宴，又轮到我们布莱克家族承办。”
这是在委婉地提前邀请她吗？克莱曼汀这回终于不用刻意去做受宠若惊的表情了。食死徒内部的惯例她也了解不少，比如平安夜宴由各大世家轮流负责，除夕夜宴则年年在伏地魔庄园举行。凭她曾经的身份，出场总要等那些高贵的纯血巫师们酒足饭饱甚至眼花耳热后。如今她自信不会重蹈覆辙，但若真出席了这等规模的宴会，多少还有些自取其辱的意味；退一步讲，即便以卢修斯女伴的身份参加，等荒唐时刻一道，他也未必能始终护她周全。
因此刚一领会纳西莎的暗示，克莱曼汀心里便抵触丛生，笑容尽管未减少，语气却淡了几分：“令尊令堂为筹备晚宴，难免会花费不少心血，而且得直到客人离开才算功德圆满。我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还是不在这个关头给他们添乱了。来日方长，若有机会，我可以登门拜访。”
“也不止是为了让你们认识一下——”纳西莎忽然停住，看了看挂钟，笑着转开了话题：“来，克莱曼汀，你先为我施展咒语。我知道，卢克一会儿来接你，我也顺便约他见面，正好我们还能一起吃个饭。”
“……哦。”再次目睹这种自然而然的熟稔，克莱曼汀不期然地又想起了他们之间在上辈子此时早已人尽皆知的婚约，一时间心头不由淌过一阵凉意。卢修斯尽管同她报备过，但那毕竟是单方的宣告。这些贵族子弟向来把恋情和婚姻分得很开，说不定纳西莎至今虽不介意她和卢修斯的关系，却也同时没有放弃将卢修斯继续当做可联姻的对象。如果卢修斯在她们两人中取舍……她不得不承认，换她是卢修斯，不管前有山盟海誓，最后也未必选自己。
幸而纳西莎转身走向病榻，未曾注意到她短暂的失态；等她躺下后表示准备好了，克莱曼汀已经勉强恢复从容。咒语既出，金光飘落，效果竟是比她在此之前施展过的任何一个驱魔咒都要弱。
纳西莎一无所觉地闭眼感受，克莱曼汀则一脸复杂地低头。愿咒依托于偏向光明属性的血统，这是生理条件，后天很难改变，然而与此同时，它还是白魔法，需要施咒者心中的善意作为辅助。于是刚刚的咒语明明白白地证明了，她对纳西莎的祝愿有多么不衷心。
要再补一个吗？叠加效果总不再差了。克莱曼汀这样想着，手中的魔杖抬起来，转眼又放下了，因为她又想到——这种非性命攸关的事情，本就用不到太多责任心，反正纳西莎也不清楚她的正常水准，她不主动自曝，对方不会怀疑，她何必再为难自己本就不甚晴好的心情！
如此自我开解着，克莱曼汀回到座位上坐下，在预约名单上的最后一个名字旁打叉，标志着任务全部完成。另一侧纳西莎缓缓起身，克莱曼汀心虚地扒拉着手头的东西装作很忙，内心呼唤卢修斯快来救场。
卢修斯确实很快抵达了，不过克莱曼汀瞥向挂钟，晓得促使他出现的因素不在于她。他和纳西莎打过招呼后，走到克莱曼汀身边，弯腰揽住她的肩膀，与她额头相抵：“怎么样，曼汀？累不累？要不我再帮你多请几天假——或者干脆圣诞节假后返校？”
感受着聚拢在周遭的独属于卢修斯的气息，克莱曼汀渐渐放松下来，把脸埋进他的怀抱里：“还好，休息得足够，没怎么消耗。假就别多请了，这学期我缺了不少课，我还想在终极巫师考试中拿个好成绩呢！”
“听你的。”卢修斯亲了亲她温顺的眉眼。
纳西莎走近的脚步声响起，像是没太关注他们的亲密：“原来白魔法施加到身上是这种感觉！真是难得的体验！克莱曼汀，你一定要收下我的谢意！”
克莱曼汀抬头看去，又是一个小首饰盒，送一件适度又体面的礼物这种事从来考不倒淑女。退出卢修斯的怀抱，她笑着向她道了谢，觉得自己的表现比方才自然许多。
“西茜，你找我有什么事？”卢修斯姿态随意地靠着椅子问道。
“是找你有事，但与你无关！”纳西莎故意卖关子。
不过这绕不晕卢修斯：“曼汀怎么了？”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要你一个许可。”纳西莎坐下，仰头看着他：“我想邀请克莱曼汀参加平安夜宴。”
卢修斯闻言立即眉头微蹙：“这不……”
“你别急着拒绝。”纳西莎打断了他的话：“我的邀请，也能换一种说法——说成求助，如何？”
“你需要帮助？”
“对啊。今年轮到布莱克承办宴会，你估计也听说过，我们家的规矩是，女子一到十七岁成年，就要接替母亲管家的职责，包括安排访客、组织宴饮等，以验证之前的培养，展示女主人的能力，免得将来嫁出去丢娘家的人。我们家我这一辈女性中，除了贝拉就是我，贝拉前年在莱斯特兰奇家试手了一段时间，长辈们评价大致过关，她本人也被烦得不行，这次的任务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你管家便管，这又打什么主意？”
“打你家曼汀的主意呀！既然我能做主，还能没权力邀请我欢迎的人吗？”
卢修斯思考了几息才答道：“倒不是不行，今年我安排在年关的事务，推迟也无妨……”
“你还是在犹豫，那我再给你（们）点好处？”纤长的食指朝向首饰盒一点，纳西莎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这礼物其实是双份的，里头是项链，盒子是门钥匙，能直达我家。克莱曼汀要是在离校前一晚或当天早上使用，就能节省下来不少时间。我需要她帮忙的事情，她将来自己也要做。我即便不是个好老师，和人共同进步的诚意还是满满的。这么讲——怎么样，卢克？”
“好吧，西茜，你说服我了！”卢修斯无奈地一笑，扭头询问克莱曼汀：“曼汀，西茜的想法挺好的。我本打算等你毕业了，请一位远房姨婆集中教你。不过比起陌生的长辈，你应该更乐意和同龄人相处吧？或多或少先接触一点，将来接着学习更容易。你觉得呢？”
纳西莎也帮腔道：“我不仅请你提前来，还有海伦和杰思敏，她们都答应二十三号晚上就到，要不我们也约这个时候？晚上还能一起聊天一起玩！”
不等克莱曼汀开口表态，卢修斯睨了纳西莎一眼：“你的诚意——你把她们两个叫上，诚心要教坏曼汀吗？”
“你还在乎这个！”纳西莎细眉一挑：“那你可扎比尼还小心眼！”
“我可没有！担心而已。”卢修斯马上矢口否认，转而对克莱曼汀交代：“曼汀，西茜她们几个有点胡闹，你要是不感兴趣，在一旁瞧热闹也行——这是次要的。还是刚才的问题——你愿意吗？”
“……嗯，好。”克莱曼汀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中点了点头。
之前两人插科打诨，正好让她借机考虑。纳西莎的说法既然连卢修斯都认可，她也很难找出理由反驳。省一天在火车上无所事事的时间去观摩将来必要知识和技能，这安排再合理不过了。更何况一想到纳西莎的无心言辞生生被她误会，而对方借咒语之便抱一片好心前来，她却出于个人情绪失常发挥，两分残存的心虚便翻两番，变成了八分的愧疚与羞赧，由此她更找不到立场拒绝纳西莎的好意。
“那就这么说定了！”纳西莎双掌一击，起身去拐克莱曼汀的胳膊：“走！去吃晚饭！我知道一家餐厅，后餐的约克郡布丁做得特别地道！你肯定喜欢！”
这下克莱曼汀心里更是一点芥蒂也不剩了。纳西莎约卢修斯，确实主要为了她。连准备好的晚餐推荐都是冲着更合女性口味的饭后甜点去，那么卢修斯可选的角色，除了保镖就是钱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