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1-114 镜子
“西弗勒斯……”克莱曼汀好心地接过话头:“其实我应该惊讶,我以为我和卢修斯私下接触,你纵使是多疑,也应该怀疑我不贞,而不是自我怀疑。”
“我……我有一种怀疑的倾向。”西弗勒斯低声承认:“但卢修斯是我的朋友,素知他如何洁身自好,你是我的女朋友,你宝贵的第一次,正是交给了我……我想不出理由怀疑你们,那么……只能把矛头对准自己……”
听他这么评价卢修斯和自己,克莱曼汀心里生出些诡异的同情。马尔福洁身自好——听上去像个笑话!否则平安夜里曾在霍格莫德村猎艳的又是谁?不过可能是他没那么高调,弄得像他父亲那样众所周知罢了。至于她自己,鉴于重生过,这第一次很难计算得清。若追踪到源头,反而是和他们都没有关系的黑魔王。
她思考了片刻,伸手拿开了摊在他膝头的书本,改为自己抱着他的脖子坐上。西弗勒斯惊了一下,立即伸手扶住她的腰:“你怎么突然……”
“看这儿,西弗勒斯!”克莱曼汀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手持镜,两人相贴的面庞映在水银镜里:“你说,要是我今天精神不好,比如有了黑眼圈,我能怪这面镜子吗?”
“你有黑眼圈了?”西弗勒斯立马扭头看她。
“我说假如!”克莱曼汀把他的脸掰回去:“又或者,要是你今天特别帅气,是这镜子的功劳吗?”
“跟镜子有什么关系?”西弗勒斯终于跟上她的思路:“人美人丑,都是人自身的面貌,镜子只是如实地呈现了出来。若一个人因为镜中的自己太丑,生气得想砸镜子,那才是愚不可及。”
“那你知不知道,为人处世的哲学中,有一条叫‘镜子原则’——人以善待我,我以善待之;人以恶待我,我以恶待之。投其所好太卑下,固执己见太任性,而这条原则,就是一个折中而灵活的选择,也是人与人之间平等的一种表现。”
“你是说……你其实也奉行着这个原则,所以……在绅士做派的卢修斯面前,你才会以淑女姿态相对?”
“难道不是吗?卢修斯和布莱克地位相当,可我照样对后者拔过魔杖——不正因为某些时候他也用魔杖指着我?又比如现在,你觉得哪个淑女会这么大大咧咧地坐在自己男友的腿上?”
“也对。”西弗勒斯若有所思地点头:“你和那些平民纯血女巫不一样,但也不大像我们学院那些世家出身的女生,一言一行随时随刻都尽力维持着淑女风范。”
“我通过你认识卢修斯,我们两人私下不熟悉,为了不让你这个中间人难做,我只能以配套的礼仪对他。”克莱曼汀望着镜子里的西弗勒斯说:“这个原则,一旦说破,你就能发现,连你自己也在不自觉地遵从。就以劫盗者四人组为例具体分析——波特总来寻衅,你便强硬回击;布莱克若帮助波特,你则连他一起收拾;卢平态度相对温和,你很少特意针对他;佩迪鲁因为惧怕,从未主动跳出来,你想必也不怎么关注他。你就像一面镜子,你的心理和行动,正好影射出他们四人各自对你的态度。”
西弗勒斯眉间的皱纹没有因为她提及他的死对头而蹙得更紧,反而渐渐有舒展的趋势。他只客观地作出评价:“这听上去,很是被动。”
“当然很是被动,厌恶乃至仇恨,本就是负面情绪(negative),多是被动产生的(passively)。我们按照这个原则对待的人,也都是不被内心接受的外人,不值得我们付出正面感情(positive),主动采取行动(actively)。”克莱曼汀收起手持镜,在他侧脸上亲了亲:“但面对你,你不主动亲近我,我也要努力亲近你!”
“那我……”
“当然,你要是回应我,不是因为你在重复我对你的方式,而是你同样真心地想要和我亲近。我们之间,彼此平等的不是礼节,而是心意。”
“所以——”西弗勒斯微微勾嘴,似是一抹清浅笑意。他总结道:“我们在彼此面前,都不是一面镜子。”
“于你,我不愿做镜子,不过,你是我的镜子。”克莱曼汀伸出食指,点住他要分开的双唇,直接告诉他为何做比:“你是我的威尼斯壁镜,透过你,我找到了更真实美好的自己;你是我的厄里斯魔镜,照着你,我看清了心里最深切的渴望。”
“克莱曼汀……”西弗勒斯的嘴唇颤了颤,正要有所动作,不巧一个低年级学生经过,还好奇地看了他们几眼。他抿了抿嘴唇,等无人再注意他们时,取出魔杖在两人身上分别轻点,同时小声念咒:“幻身入景!幻身入景!”一阵白光之中,他们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
“西弗勒斯,你用幻身咒做什么?”克莱曼汀忍俊不禁地明知故问。
“回寝室。”西弗勒斯故作严肃地答道,直接把坐着的人抱起来。
“那你准备把我放到哪儿呢?”发现他却沉默不语,克莱曼汀故意建议:“放到床上如何?”当然不会仅仅是“放”。
“……别说话!我们在隐身。”西弗勒斯半晌才憋出一句回答。
克莱曼汀安静地微笑着,他明白她的意思就够了。
作为女巫,生活中没有魔杖会很不方便,比如回自己的寝室,不能再拿魔杖代替开门钥匙,忘带钥匙就要被锁在门外。再比如,课上那些奖励快速且优秀的表现的分数,她拿不到了。周六和小克劳奇的碰面倒不受影响,辅导至今,她已经不需要再亲身做施咒示范,只用看着他如何折磨可怜的老鼠。夺魂咒在他仍时灵时不灵,不过她预计,不出一个月,这家伙就能正式出师了。
新的一周之初,克莱曼汀还生了场小感冒,不知和魔杖缺失有无关系。去医疗翼取咳嗽药水和提神剂时,她见到了庞弗雷夫人,忽然想起这学年伊始,庞弗雷夫人似乎还代表邓布利多对她和西弗勒斯的交往投了反对票。可她去找奥利凡德检查魔杖的那天,邓布利多的看法显然有所改变,否则他也不会对马尔福反复强调,他那是受西弗勒斯的委托,要带回他滞留在外的女友。
克莱曼汀这么一比较,就忍不住有些哂笑了。凡事果然是不比较不知道好坏。邓布利多拿她和伊万斯比,便觉得伊万斯更适合西弗勒斯;可若让西弗勒斯和马尔福比,他自然更愿撮合她和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虽然没资格对小辈的私情指手画脚,但支持或反对的意见还是可以表达的,只不过他要顾虑并权衡的因素太多,最终选择往往是“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这当中包含有一种对现实的妥协。
再到晚上,克莱曼汀翻看着笔记本中锐减的加分记录,为下学年保持单人寝室特权的目标忧心地叹了口气。至于几个月后的期末考试的实践部分该如何,她都不敢做出设想,只好希望教授们能接受她八月份补考一回。
从周五到次周四,所有课上一遍后,她发现妨碍最小的前三种课程,依次是魔法史,天文学和魔药课。前二很好理解,而魔药提高班的课程,需要在动手操作中用到魔法,本来克莱曼汀也无法胜任,但斯拉格霍恩看完邓布利多的亲笔说明,同意她的魔药接受其他学生的帮助。
她的第一人选自然是西弗勒斯。于是课上,两人保持着几乎同步的效率,双双拿下最多的两次加分。西弗勒斯起初还想把第一让给她,但被她劝止了,他的谦让若是太刻意,就显得对教授不尊重。
又到周五,西弗勒斯要翘掉下午的黑魔法防御课,准备傍晚再坐车赶回来上天文学,因为今天是考前最后一次在霍格莫德村进行特训,明天则是考前最后一次正式课程,但可能会关于考试交代很多事,练习的时间难免被大比占用。克莱曼汀没有理由阻拦他。
到了上课的时间,克莱曼汀看着空了大半的教室,不由心想,这翘课无论如何不能蒙混过关了。自哈瑞斯·斯文顿潜逃后,这个课程由四位院长接替,具体是谁课上才揭晓。然而眼下抬头看门口,带着飘逸的白发白须而来的人让她感慨不已,西弗勒斯这好学生还真没有偷做坏事的天分,难得逃一次课还被校长亲自逮着了。
邓布利多也不用点名,扫了教室一圈后,在花名册上勾画,才笑着开口:“这些学生缺席的原因,我很清楚,也能理解,不过规矩是规矩,既要通人情,也要遵法理,所以我不得不很遗憾地宣布,他们每人为自己的学院扣五分。”
他这节课所授的内容倒是中规中矩,克莱曼汀从他手里得到不少回答理论知识的加分,估计差不多能把斯莱特林的计分沙漏补到课前水平。
课后,克莱曼汀正收拾课桌,邓布利多却走了过来,向她发出一个简单邀请:“克莱曼汀,跟我来我的办公室喝杯茶怎么样?”
“却之不恭!”克莱曼汀赶紧把东西都扫进布袋里,低眉顺眼地跟着邓布利多走出教室。
喝茶是幌子,有话要说或者有事交代才是真相。于是在城堡主建筑八楼的圆形房间里,本已就座润口的克莱曼汀又站起身来,带着一脸诧异地反问求证:“您要让我当您的助手?”
“是的,可以先透露给你,你们接下来的守护神咒,由我做辅导教师。”邓布利多话锋一转:“但我毕竟是校长,本职工作不能耽误了,便需要有人从旁协助。”
“可……为什么是我……”
“助手的任务多是文职,需要耐心,更需要谨慎,我想我们的年级第一,应该最能胜任它。”
“那我能否具体问问,助手的任务有哪些?”
“我们有四次课程,前两次会留书面作业,批阅时我们这么分工——你通读学生的论文,把论点、论题以及关键论据划出,以便我有重点地进行评改,这样就能节省我的时间。要知道不少学生为了达到教师们要求的长度,总往词句间塞进去太多的摘录和反复陈述,甚至无关的废话。但如果他们的论文立意正当,主旨明确,论证合理,那些缺点也算是瑕不掩瑜。”
“若是这样的话……”克莱曼汀自我掂量了一番才道:“我倒是尚能胜任。”
“其实还有一事,我也是前两天才收到通知。”邓布利多极少见地露出些烦恼的神色:“魔法部联合校董事会,对学校例行的六年级这一学年的三项课外辅导中的两项提出了异议,即阿尼马格斯和守护神咒。这两种魔法,于未成年巫师而言太过高深,能够在一个月内掌握的学生所占的比率太小,相反更需要练习时间的幻影移形却安排不足。他们要求学校提交一份总结报告,如实展示近十年内的教学成果,若是我们想继续开展某项课程,也能在报告内传达出这种意向,但最终决议要经过三方协商。”
他把目光转向克莱曼汀:“这份报告,不管是由米勒娃还是我全权负责,都不切实际。霍格沃茨的教职工本就不多,相应的人人无不是日理万机,特别又接近期末。所以我已和她达成一致,要找一位学生起草初稿。关于阿尼马格斯的报告,米勒娃选中的是她的得意门生莉莉·伊万斯,我虽没教过你几节课,但我们切磋过白魔法——守护神咒正是现如今最普及的改良愿咒,没有之一。正好你在白魔法上也禀赋出众,我想不到比你更适合帮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