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1-62 留宿
把纸托清理掉后，克莱曼汀站起身，表现得像第一次到访的客人：“西弗勒斯，不带我参观一下你家吗？”
“……好。”尽管不大情愿，但是出于礼节，斯内普也不能拒绝。
斯内普的家坐落于蜘蛛尾巷的尽头，是诸多破败低矮的砖房中的一座，除了地窖和阁楼，一般做储物间用，只分了上下两层，客厅厨卫浴和主卧在一楼，斯内普的房间和书房在二楼，还有两间规划做客房的空屋，其中在客厅上面的一间，上辈子被她改建成小型魔药书库，后来的火灾大概烧的就是这一面，另一间是她起初和最后的卧室，中间有一段时间一直被闲置。
作为一位不善言辞的主人，斯内普的介绍还不如克莱曼汀自己知道得多。他们最后停在斯内普的卧室里，克莱曼汀善解人意地忽视掉那盆和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的向日葵，不追问他怎么善做主张地把她带来的拜访礼物据为己有。她站到打开的窗户旁往外望，但见一根巨大的石砌烟囱高高耸立着，一条翻着黑色波浪的小河在数英里外蜿蜒流过，两边岸上是遍布着各种人造垃圾的杂草丛。这一带万籁俱寂阒无人声，但和森林的静谧完全不同，它仿佛被城镇遗忘的伤疤，在不疼不痒地腐烂和发臭。
“西弗勒斯。”克莱曼汀关上窗户转过身，轻唤着朝斯内普张开双臂：“过来。”
“怎么了？”斯内普一边问着一边走向她。
“没什么，就想抱抱你。”
“你是不是……看不惯这种景色？麻瓜制造的污染，看上去是挺可怕。”
克莱曼汀随意地应了一声，紧紧地环抱住他的腰身，把脸枕在他的肩膀上。那种突然翻上心头的怜惜，以及几乎感同身受的酸辛，还是不要说出来考验他近来发红频率过高的脸皮了。
“你要是不喜欢这儿……”斯内普忽然小声道：“我们以后可以搬出去，反正……我也不喜欢。”
以后吗？他已经开始设想以后了？克莱曼汀的嘴角不可抑制地翘起，用尽全身力气把他抱得更紧：“西弗勒斯！我现在，真的好喜欢你！”
她看不见斯内普的脸，但不用看也清楚，它到底还是红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含糊地说：“嗯，我知道……我……嗯……”
叮当的钥匙撞击声从缺了半块玻璃的窗户外传来，是斯内普夫人买完菜回来了，克莱曼汀望了眼掩住的房门，没有立即松手，还是斯内普片刻后忍不住问：“你……觉不觉得热？”
“你这个煞风景的家伙！”克莱曼汀简直气笑了。她把他推到一边，挥舞着魔杖把桌上的空茶杯复制出两个，再把三个同时放大到脸盆的大小，往里面分别施了造水咒和冰冻咒：“喏，物理降温，连你晚上睡觉都不嫌热了！”
“还是有魔法方便！”斯内普也取出自己的魔杖，把废纸变形成一块玻璃，堵住窗户的缺口，以防止冷气流失：“今晚不用在地窖打地铺了！”
“你继续忙你的吧，就像刚才承诺的，我去厨房帮你母亲做饭。”克莱曼汀打开房门往外走。
斯内普紧跟在她身后：“嗯，我也能帮忙。”
“你也会做饭？”
“这个……不会，不过洗菜切菜总没问题吧？跟处理药材差不多。”
克莱曼汀当然不会阻止：“就看你的母亲会不会把我们两个都撵出来！”
不过事实证明，斯内普夫人乐见其成，克莱曼汀刚表示出帮忙的意思，她干脆直接让出了掌勺的位置，看来是真的不喜欢做饭，也难怪厨艺多年停滞不前。注意到克莱曼汀打开炉灶的手法颇为娴熟，她有些吃惊地问：“这些东西，你都会用？”
“……会的。”不过不是这辈子学会的。上辈子跟着斯内普啃了三天干面包后，早已失去家养小精灵的克莱曼汀决定自己下厨开火，斯内普便到邻居家用摄魂取念学会了炉灶的用法，回来再手把手地教给她，从此两人的胃都得救了。
“杰拉尔德倒是会养女儿。”斯内普夫人露出一丝明显的笑意。
这话有些不好接，克莱曼汀想了想，才偏头示意了一下旁边正把小葱切成半厘米宽的斯内普：“您也给了西弗勒斯足够的天赋。”
斯内普夫人摇了摇头：“他有现在的成长，功劳我不会冒领，都该归功于他自己的努力。”
“这点我很认同。”克莱曼汀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每一瓶完美的药剂，背后都有无数次的琢磨与练习；每一条改良的咒语，都曾经过千百次的推敲和试验。他的用功，他的辛苦，有心人总能看见。”
两人口中的当事人，切菜的刀越来越慢，头也垂得越来越低，像是恨不得钻进案板里躲一躲。
克莱曼汀一直懂得恰到好处的度，斯内普夫人也不再为难自家儿子：“那晚饭就交给你们了。”说完直接做了甩手掌柜。
她走后，斯内普总算抬了抬头：“克莱曼汀……”
“嗯？”克莱曼汀期待地等着他说下去。
“我……”斯内普卡了一下，然后慢吞吞地问：“我快切好葱了，还有什么要切？”
“好吧……”克莱曼汀叹了口气。要是他能对着赞美他的人大方地表示“很荣幸”或者“不敢当”，那他就不是西弗勒斯·斯内普了。不过他做自己就好，她不强求他为她改变什么。只是既然他要求做工了，她可不会放过这个劳力：“看见没，那一堆纸袋，那是你母亲刚刚买回来的。我已经看过了，晚餐也大致有谱了。”她朝餐桌指了指：“你的任务——胡萝卜切丝，蘑菇切片，火腿和洋葱切丁，牛肉逆着纹路切块。”
看着开始沽面粉和牛奶的克莱曼汀，斯内普举刀比划了一下，然后从兜里取出了魔杖：“克莱曼汀，我能不能用魔法？”
最后两人都用了魔法，才没花太久的时间弄出一桌像样的英式晚餐——前餐是奶油蘑菇汤，正餐有烤牛肉配约克郡布丁以及蔬菜沙拉，后餐是蒸蛋和水果。坐拥一家酒庄的克莱曼汀身上从来不缺酒，她拿出一瓶贮藏了八年的博衮德，也就是黑比诺红葡萄酒，当然没忘只给自己斟上浅浅的小半杯。总之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虽然宾主似乎倒了个个儿。
饭后，斯内普夫人主动表示不介意用魔法清洗盘碗，这让克莱曼汀和斯内普都暗暗长舒了一口气。她在离开厨房前还极其自然地建议：“天色不早了，克莱曼汀，你不如留下过个夜。西弗在地窖打地铺，他的房间能给你用。”
“你愿意留下吗？”斯内普夫人不等回答就走了，斯内普就又轻声问了一次。
克莱曼汀实话实说：“正在考虑中。”
“我觉得……你、你留下，比较好。”斯内普磕磕绊绊地劝说：“你家里，就只有你……一人，还有只，总隐身的，家养小精灵。你……留下，我也在。”
“在男朋友家过夜应该不算冒昧。”克莱曼汀点了点头：“那只好委屈你继续睡地铺了！”
“那不算什么。”斯内普迅速低头，掩住脸上的喜色。
克莱曼汀用浴室洗漱期间，斯内普母子又在客厅相遇。斯内普有些忐忑地问母亲：“妈妈，你对克莱曼汀的印象……还不坏吧？”
斯内普夫人的面容在烛光中变得柔和不少：“你若早说她姓卡罗，是杰拉尔德的女儿，我会对她的到来表示期待。”
“妈妈……”斯内普一脸疑惑地问：“你跟她父亲很熟？”
“相当熟。七年级我们交往过一年，毕业分手后还是朋友。”斯内普夫人想了想又补充道：“你要是有兴趣，还能从阁楼的箱子里翻出当年她父亲发给我的婚礼邀请帖。”
“你们交往过？”斯内普顿时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好。
“很奇怪吗？在斯莱特林学院中特立独行的人，很容易因为惺惺相惜彼此靠近。你和克莱曼汀简直就是我和杰拉尔德的翻版，哦，也不尽然，起码你们的运气比我们好，我们这一代承受的压力，也没有再留给你们分担。”
斯内普沉默了片刻，以便消化这个消息，然后接着问：“那你去参加她父母的婚礼了吗？”
“没，那时我跟你父亲刚完婚，魔法界的一切都要瞒着他，怎么可能再参加巫师的婚礼？”斯内普夫人的目光变得悠远：“不过，玛丽安娜，就是克莱曼汀的母亲，我见过几次，仔细想想，对比起来，她们母女长得挺像的。”
过了一小会儿，她又叹息地说：“那是个好女孩，比我适合杰拉尔德，克莱曼汀的童年，应该过得很幸福。可惜了……”
“可惜……什么……”
“玛丽安娜善良文静，杰拉尔德曾希望他的孩子能更像母亲，等将来长大了不被分到斯莱特林，也好有机会脱离纯血这个圈子，去尝试另一种更自由的生活。”
斯内普一脸的不以为然：“你们所希望的，未必就适合我们。克莱曼汀在斯莱特林过得很好。再说了，她去了其他学院，凭我们各自的性格，估计也就可不能有交集了。”
“这倒是。”斯内普夫人认同了他的话，接着又语重心长地建议：“她既然是个斯莱特林，你对待她，可别再像对那个伊万斯。”
“我知道，妈妈。她们是不同的，很不同。”
“你们现在……有多亲密了？”
“妈妈！”明白母亲此问最终目的的斯内普不满地抱怨：“我们都还未成年！”
“在纯血世家子弟的眼中，十四岁就已经算成年了。”斯内普夫人意味深长地说：“斯莱特林的女生都是早春的娇花，你不舍得去摘，就只能捡别人剩下的了。”
“妈妈！”斯内普紧张地往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刚关掉淋雨开关的克莱曼汀在听到斯内普夫人的比喻后，下意识地又立即把开关扭开，用哗啦啦的流水声掩盖住从客厅依稀传来的说话声。她在热水中慢慢闭上眼睛，双手顺着流水慢慢抚摸。让这副身体再次被斯内普“标记”吗？那么她该表示忐忑还是该坦然期待？或者就凭斯内普那内敛的性格，终归还是要她来主动推一把吧？
“克莱曼汀？”浴室的门被斯内普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