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〇章 人生若可如初见 五

  “尊主涉险远来,乃是我徐家至尊之客。家父再三严嘱,决不可让粗鄙之人脏了尊主的眼界。”徐簌功微微躬身答道。
  九月初九,大华江湖上的十一大门派掌门人应徐啸衣之邀,赴若州商讨了武林会盟之事,十二人已议定于十二月十二至十二月十五这四日间推举出武林一位盟主和一位副盟主。
  推举的方式便是双手之上见真章,以武力较高低。不过为避免盟主发生意外以致武林无号令之人,此次亦将选出一名副盟主。
  不过,副盟主却非由比武决出,而是由盟主推举,交由武林盟的十二位执事决议,七人赞成方可。
  十二位执事由十二大门派掌门人担任或指定人选担任,盟主、副盟主不可身兼执事之职。
  十二位执事中若有八人联名,则可更换副盟主。
  十二位执事中若有十人联名,则可召开武林大会,重选盟主。
  十二位执事一起联名,则可直接更换武林盟主。
  这十二大门派便是江湖中势力最大的盐帮、素心宫、苦禅寺、流浊寺、御风镖局、若州徐家、小金山、宣州严家、南帮、养气门、凌烟阁、阳明教。
  大华瑞临皇帝已昭告,武林盟为朝廷编外之军,朝廷每年给付饷银二十万两;武林盟主、副盟主皆领朝廷武职,盟主列从一品、副盟主列正二品、十二位执事皆列正三品;大华武林之事由盟主、副盟主及十二位执事共同决断,朝廷用不干预。
  夏承炫初登帝位,根基未稳,不想再树强敌。武林结盟已是大势所趋,民心所向,与其从中阻扰,不如大大方方的敕告天下。
  将武林盟定为朝廷编外之军乃是为其套上紧箍咒:武林盟做甚么,朝廷可以不管,但有两点是断不可为——谋反及乱政。
  “那些江湖武夫想闹就由他们去闹罢,朝廷每年给他们拨付二十万两银子,食君之禄,不可不忠于君。”
  对于朝廷的昭告,十二大门派掌门人倒也没甚么意见,便由徐啸衣执笔写了谢恩函回给钦使。
  其一,十二大门派宗门皆在大华,朝廷若有心为善,他们自然喜闻乐见。且每年有二十万两的资费,那可是比不小的银钱。江湖上并非每个门派都如盐帮、南帮这般富足,大多数人跑江湖也是混一口饱饭吃。有了这笔钱,不知够多少人
  吃一年饱饭!
  其次,盟中主事之人皆得朝廷品轶,于各派皆有莫大的荣光。要知道,大华的地方官员中品轶最高的郡政司才是正二品,往后这些门派掌门在地方上,可是见谁都不需行礼的。虽然十二人皆知,领这些品轶只是虚名并无实权,却也感觉到了朝廷为善的诚意。
  第三,也是最紧要的一点。武林之事由武林盟自行决断,不许奏报皇帝,朝廷也并不干涉,这可是自治之权!
  端木玉身为厥国皇帝,深入敌国腹地那是冒着天大的危险,身边自少不得多带些随从。然,如此一来便容易引人耳目了。徐啸钰请他于武林盟主推举期间去若州,正好可以混迹人群中,反倒不易为人所察觉。
  “千里眼”在大华潜伏这十年间,其中的一个身份便是庇南郡的隐藏世家——澜州杨家。
  百余年前,杨家也是武林大家,近七八十年却已销声匿迹。“千里眼”找到杨家后人再控制了起来,李代桃僵的成为了正主。
  近十年来,常有“澜州杨家”的人在江湖上走动,但都是只见其名,未见其人,正好借这身份给端木玉做掩护。
  厥国与大华民间虽有往来,朝廷却已断交多年,大华见过端木玉、虞凌逸、谢天邀的人也不知有没有一两个,自然也不大可能暴露。
  大华新帝已立,徐家在都城之事暂时难有作为,且迎接厥国贵客的重任,徐啸钰总是不放心交给徐簌野。趁着九月初九那日十二大门派掌门人会面之机,徐簌功便也回了若州。
  身为武林第一世家,徐家号称门客五千,实力绝对不容置疑。然,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徐家最高深的武学仅传嫡系。
  徐家最顶尖的高手,全部姓徐!(有些地方‘徐家’是指徐家这个家族,有些地方‘徐家’是指徐家这个门派。)
  徐簌功此行,徐家的嫡系高手,他带来了一半。
  “决不可让粗鄙之人脏了尊主的眼界。”他的信心便源自于此。
  端木玉点了点头,笑道:“令尊太客气了!到若州,玉,必定当面致谢!”
  云晓漾躺在床上,耳朵还在“嗡嗡”作响,心里还在“噗通噗通”狂跳。
  “他是怎的了?”
  “他与承漪公主不是有婚约
  么?”
  “瞧他平日里恭谨守礼,适才怎敢那般那般”
  一闭上眼,她的脑海中便浮现梅远尘抱着自己的画面,不觉竟是全身燥热,唇口干渴。
  女子守礼,不可与男子有肌肤之亲。适才梅远尘把她拥抱得那么紧,两人耳鬓相贴自算肌肤之亲,如此已是大大的逾矩了。
  想着这些,云晓漾脸如火一烧般的烫,心底隐隐有些喜意
  喝过云晓漾熬的药汤,梅远尘果然觉得血气流得更快了,身上渐渐燥热起来。
  想起自己适才所为,他心下渐生惶恐。
  “云姐姐于我,实有救命之恩。这一路上,若不是她悉心照料,我定然寸步难行,甚至早已客死途中了。我我怎能那般轻薄!她肯定恼我、怒我、怪我、怨我”
  这四月来,他历经人生至痛,心无所系,只剩下一个报仇的执念。
  自都城而来这二十日,他每日除了回忆爹、娘、海棠的音容,便只想报仇这事了,唯今日不同。
  “我这就去给云姐姐道歉,盼她稍能消气才好。”
  念及此,梅远尘再也坐不住,床上鞋袜便下了船。
  两房对门,转身便至,云晓漾的房里还亮着灯烛。
  “云姐姐!”
  云晓漾正胡乱想着,竟听梅远尘在门外唤自己,心里更乱了。
  “云姐姐,你歇下了么?”
  应,还是不应?
  “云姐姐”
  “云姐姐,我你还恼我么?你开开门,好不好?”见云晓漾左右也是不来应自己,梅远尘愈加心急了,唤声之中已隐有泣音。
  “云姐姐,你要是气我、恼我,便出来打我好不好?你你可不要气坏自己。”
  云晓漾坐在床沿,听他在门边轻声讲了这么许多,心中微荡,“他这些话,似乎也情真意切,我还着恼他做甚么。”
  “吱呀~”一声,门开了。
  借着烛光,梅远尘见到了一张绝美的脸,云晓漾忘了戴面纱。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