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试射

  经过一夜细致的雕刻打磨抛光打蜡，在天边出现鱼肚白的时候，一杆精致的枪架子终于制作完毕。
  奥黛尔早就在桌子上趴着睡着了，拉法让她回去休息，可她却倔强地要待在这里。
  将自己的袍子披在奥黛尔身上之后，他开始将一个个零件组装到枪架子上。
  由于从菲丽希尔那里拿来的零件都十分精细，所以组装的时候十分顺利，不过片刻，一杆崭新的栓动步枪就组装完毕了。
  由于害怕某些零件制作不出来，所以他有些保守地没有选择半自动步枪或者自动步枪，但是现在看来，按照菲丽希尔的聪明才智以及艾蕾的帮助，这些枪的某些关键零件应该也是信手拈来。
  不过无妨，现在只制作了一杆枪，还没有大规模量产，所以等到实验过后再改进也不迟。
  用干净的手帕反复擦拭枪杆之后，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叫做“枪”的东西了，虽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儿，但是丁一凡记忆中枪械的力量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可以说是超凡的。
  现在就差子弹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菲丽希尔该怎么解决子弹的问题，但是有艾蕾在她身边，应该没有大碍，倔强的菲丽希尔会做好一切的。
  他把这杆纯手动填装的枪命名为“艾蕾一号”，因为其中的零件都是她造出来的，所以用她的名字命名恰到好处。
  就在他兴奋地拿起步枪不停瞄准把玩的时候，房门却突然被推开了，“吱呀”的开门声把还在熟睡中的奥黛尔惊醒，她一把握住放在桌上的长剑，警惕着站了起来。
  在看到来人是菲丽希尔之后，她这才松了口气。
  “我的天使！看来您又有新的进展了。”拉法一眼就看到了菲丽希尔手中提着的一个丝绸袋子，看起来沉甸甸的。
  “这个就是你最终的成品？”菲丽希尔把袋子递给奥黛尔，走到拉法面前，示意拉法将枪拿过来。
  把枪递给菲丽希尔，他这才发现了她脸上掩盖不住的疲惫，不必说，她肯定是一夜没有休息，“你看起来好像很累的样子要不先去休息吧”
  不过菲丽希尔好像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目光一直落在手中的枪械上，并不打算回答他。
  “什么时候实验？”看了半晌，她把枪递还给拉法。
  “呃吃过早饭吧。”他本以为菲丽希尔应该不会对这些冰冷的铁块感兴趣，没想到她好像对这个东西十分在意，甚至到了和他一样心急的程度。
  “那就赶紧吃。”
  接下来拉法就在菲丽希尔一直紧盯着的目光中开始了用餐。
  “菲丽，我说你不吃吗？”
  菲丽希尔就坐在他的对面，虽然一脸的疲惫，但是还是睁大着眼睛盯着他。
  “赶紧吃！”
  被菲丽希尔呵斥了一句，拉法只得草草吃了一些。
  当众人匆匆离开城主府时，天才刚刚亮。
  不过冰原城的人向来都起得早，虽然天才刚亮，但训练有素的骑士团已经早早起床了，不用拉法吩咐，科诺就指挥起骑士们开始接着完成昨天没有完成的城墙部分的建造，以及修补城墙各部分大大小小的破损。
  看到科诺如此尽职尽责，拉法不由地有些高兴，看来自己身边的能人还十分不少。
  “殿下，夫人。”
  看到拉法和菲丽希尔一同出行，科诺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行礼，自从来到冰原城之后，他也只在晚宴上见到过菲丽希尔一次，没想到这位海伯利安大公的女儿竟然也有步入世俗的时候。
  “科诺，城墙还需要多久完工？”拉法看了一眼远处正排成一列开始朝城头传递水泥桶的骑士们。
  科诺看着他怀里紧抱着的奇怪木杆，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如实回答，“启禀殿下，昨天晚上我们又开工过一阵子，所以进展不慢，应该再有两个小时差不多就可以全部完成了。”
  “命令所有骑士们都到城头集结，咱们也不差这两个小时。”
  虽然不知道拉法要干什么，但他还是立马应道，“遵命。”
  骑士们的行动十分迅速，等拉法等人上到城头的时候，骑士们刚好也集结完毕，每个人都高傲的仰着头，整整齐齐地在宽大的城头排成一个阵列。
  拉法也不废话，站到骑士团面前，直接说出了此举的目的。
  “我们制作了一种新式武器。”他把亮蹭蹭的步枪给举过头顶以便让所有人都看到。
  “原来是那根木棍是新式武器？怎么用的？用来敲别人的头？原来一根抛光了的木棍就能被称作新式武器”科诺在心底暗笑了一声，不过随后又想，拉法每次做事都有独到之处，这根木棍显然也不可能是用来砸别人的头那么简单，想到这里，他立马收起了自己轻视的想法。
  不只是科诺有这样的想法，几乎所有人都有类似的心理变化，先是轻视，然后又想到拉法做事绝对不会普通才对，所以全都静静地听着下文。
  看到没有人提出问题，拉法又继续说道，“不过这东西还没有进行试验，现在，我们需要挑选几名神箭手和我进行比试，来论证新武器有没有存在的必要。”
  随后他左手拿着子弹右手拿着枪杆子，对着众人解释了一番原理，虽然他知道可能没几个人能听得懂的，但是为了避免他们又把这玩意儿和魔鬼扯上关系，他还是强行说了一大堆，尽力想表达出这玩意儿和弓箭差不多的意思。
  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步骤，因为万一什么时候传出了三皇子用一根木棍杀死几百米外的猎物的消息，异端审判所绝对要来找他的麻烦。
  看到骑士们个个都像是听到紧箍咒一般云里雾里的时候，他知道效果已经达到了，只要不和超自然的东西扯上关系，这东西以后的推广应该会很顺利。
  讲解完毕之后，不明所以的科诺还是亲手挑选了出了力量最强，射术最精的三位骑士。
  “现在，我先演示一遍这玩意儿的工作原理，声响可能有些大，希望大家提前做好准备。”
  拉法填装上一颗菲丽希尔新制作的铁芯子弹，虽然是第一次实验，但她对菲丽希尔制造的火药还是十分信任的，因为既然她说过威力不错，那就一定没错。
  接下来众骑士们以及菲丽希尔都看到了拉法做出了一个奇怪的姿势。
  他转过身朝向城外，然后把木杆粗的那头抵在肩膀上，用脸贴在木杆上，一只手握住木杆的前端，一只手握住后端。
  “你要是不响的话，我可要被人笑死了。”拉法觉得身后的所有人都在暗中偷笑，他只能努力回想起丁一凡记忆中扣动扳机子弹出膛的时刻。
  “看到那棵小树了吗？”为了展示效果，他指定了一个目标。
  众人闻言，都朝城外看去，那是距离城门大概五六百米处的官道旁的一棵小树，虽然不高也不粗，但是孤零零的立在路边，十分醒目，只要不是瞎子，一眼就能看到。
  “我说的是树下的那只兔子。”
  以他的目力自然能十分清晰看到正在树下蹦跳的兔子，但是其余的人就得费一番劲了，个个都眯着眼睛努力寻找着。
  幸好现在阳光正好，大多数人都看到了那只在树下跃动着的灰蒙蒙的身影。
  当那只灰兔子立起身东张西望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砰！”
  虽然拉法已经提醒过会有声响，但是猝不及防的响声还是让除了菲丽希尔之外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拉法看了一眼枪口冒出的极少的白烟，把枪垂了下来，笑着说，“菲丽，你的火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好。”
  “谢谢。”菲丽希尔冷漠地回答，目光和他一样投向远处。
  这是众人才明白射击已经结束了，但是全都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科诺，派人去把那只兔子捡回来。”
  “遵命。”
  拉法在扣动扳机的那一刻已经知道结果了，子弹在出膛的的瞬间就已经注定了那只兔子的死亡，如果普通人使用的话说不定还会有所误差，但是以他精准的控制力，早已把误差降低到了最小。
  骑士很快就提着兔子回来了。
  兔子颈子上被打穿出一个大洞，淋漓的鲜血把它灰蓬蓬的毛给粘在了一起。
  他本有机会用子弹从它的左眼打进右眼穿出不伤分毫皮毛，但是那样捡回来的兔子就会是双眼流血的诡异模样，难免有人会把它与魔鬼扯上关系，所以干脆打穿脖子得了。
  现在骑士们才稍微明白了一些关于这支枪的原理，但都没怎么惊讶，因为要他们来射杀一只兔子，他们自诩完全可以做到。
  “好了，我的演示完毕了，现在”拉法看向菲丽希尔。
  不等拉法把话说完，菲丽希尔已经知道了他想干什么，所以一把抢夺过“艾蕾一号”说道，“我来和你们比。”
  看到美丽动人的菲丽希尔竟然说自己要亲自上场，骑士们都跃跃欲试，毕竟要和“拜伦的明珠”比试，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虽然她是个女人，但是奥拉是个尊崇武力的国家，女骑士和女贵族比比皆是，男尊女卑的情况并没有那么严重，所以她参加比试众人不但没有惊讶，反而都感到荣幸。
  不过科诺骑士倒是有些担心，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但是就是觉得好像不太对劲，“夫人，这”
  “无妨，不妨就让大家看一下菲丽希尔女士的英姿吧。”拉法笑着退后了一步。
  菲丽希尔双手握住枪杆，利落地拉动枪栓，把拉法刚才故意留在枪内的弹壳给抛了出来。
  弹壳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三位骑士也各自带着装着箭矢的箭匣和铁弓上前，开始调整起弓弦来。
  趁着这段时间，拉法命人抓着许多鸡鸭之类的牲畜放到了城墙外，让它们自由活动。
  而比试的内容自然是比谁击杀的牲畜多。
  随着拉法喊出准备，骑士们都鼓起了手臂上虬轧的肌肉，坚硬的铁弓也被拉成了满月。
  比起气势惊人的骑士们，菲丽希尔这边就要平静得多了，纤细的双手紧紧握住枪杆，淡金色的发丝垂落在脸颊旁，虽然满脸疲惫，但是还是难掩她目光中的兴奋。
  “开始！”
  “砰！”
  枪声是在拉法刚把话说出口的时候响起的，可见她的精神集中到了何种程度，真可谓是全神贯注。
  远处的一只呆头大鹅在枪声响起后立马就被掀翻了过去，挣扎着扇动了两下翅膀，然后一动不动了。
  机械擦动的声音传来，菲丽希尔飞快地褪出弹壳，迅速装弹，然后又完成了下一次击发。
  “砰！”
  又一只鸡仔被洞穿。
  如此干净利落的装弹射击简直让拉法不敢相信她这是第一次摸枪，甚至不敢相信她还是那个喜欢读书钻研的贵族女人，她这副样子倒是像一个沉默冷静的猎手，对待猎物有着百分之百的冷静。
  拉法再次被她折服了，这个整天埋头在实验室里的完美主义者，原来不止是一位优雅的贵族小姐，她同样也是一位内心坚韧，杀伐果断的战士。
  拉栓、褪壳、上弹、射击。
  菲丽希尔不断的重复着这个过程，简单而迅速；一旁的骑士们也不甘示弱，也不断开弓射击，但是动作一眼就能看出比菲丽希尔要慢了许多。
  “砰！”
  当最后一声响亮的枪声响起之后，菲丽希尔垂下了手臂，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这就是‘我们’应该拥有的力量！”
  最后一颗子弹先箭矢一步掀翻了一只公鸡，箭矢空了目标，深深刺入地面，尾羽不停的颤动着。
  骑士们把死去的牲畜们全都找了回来，通过伤口来分辩出是被子弹打中的还是箭矢打中的。
  结果是压倒性的，一共五十只猎物，菲丽希尔一共三十发子弹，所以猎物一共有三十只都是枪伤，剩下的二十只才是三位骑士所猎得的。
  结论自然不必说了，拉法想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就算是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男人、妇女甚至是小孩，只要拥有这个，都能成为危险的战士！
  接下来，拉法又用仅存的几发子弹在不同距离测试了穿透铠甲的能力。
  结果又让所有人吃了一惊。
  遇到身着铠甲的骑士，这把枪能在最大距离六百米的时候做到有效穿透和杀伤。
  要知道奥拉帝国最强的弓箭最远也不过三百多米，而且大多数骑士团都不太注重弓箭，重点加强的地方都是骑兵的速度和就剑刃的锋利程度；而这东西的出现，可以说是有划时代的意义。
  这场比试过后，骑士团又开始修复起城墙来，但是兴奋的骑士们还在不停地谈论这刚才的话题，每个人都幻想着自己能早一步得到这种新式武器，对于只能近战的骑士团来说，如果能做到不靠近敌人就杀死他，谁还愿意冒着风险贴脸呢？
  在回去的路上，菲丽希尔好像一直在思索着什么，连拉法叫她好几次，她都没有理睬。
  “菲丽，菲丽”
  快要走到城主府时，菲丽希尔才终于意识拉法一直在说着什么，“闭嘴。”
  “菲丽女士，您在想些什么？”虽然被呵斥，但他还是厚着脸皮问。
  “我”菲丽希尔罕见地犹豫了，沉默了片刻，她终于下定决心似地抬起了头，“如果你想招募更多魔女的话，希望你能找出能量产这些东西的方法，光一个艾蕾做这东西，可不容易。”
  “量产？我才不会量产这玩意儿。”
  “什么？你不想招募魔女了？”菲丽希尔突然停住脚步，眼神变得有些冷冽。
  拉法也没想到她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反应，连忙解释道，“当然想啊，我的意思是这东西只能算是初代产品，我要量产的是比这东西更好的。”
  “麻烦你下次一口气把话说完。”菲丽希尔好似松口气地瞥了他一眼。
  “遵命，夫人。”
  回到城主府后，菲丽希尔难得地和他共进了一次午餐。
  然后在她的监督下，拉法开始绘制新枪械的图纸，同时他也顺便询问那些零件是无法做出来的，便于修改思路。
  两人的这次讨论，恐怕是他们订婚以来说得最久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