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章十九
开始这几个人并没有引起齐聿的重视，不过到后面几人的话，竟让齐聿愣在当场。
两个月前西海之外的唐帝国发生了一场巨大的政坛动荡，太后武媚娘联合宰相裴炎将中宗李显给废掉了。这半年来中宗李显没有实权，大权都在武媚娘手里攥着，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还进行了三次改革。第一就是安抚李氏宗族，将李氏宗族一批地位尊贵的亲王封官进爵，追加为一品大员，李元纮封太尉，李元轨，越王李贞，滕王李元婴，鲁王李灵夔，无一不封官大员。齐聿哪里会不知道太后武媚娘的目的？就是为了拉拢李氏大部分重要成员，麻痹他们的心智，最后成了武后独断朝堂的棋子，怕是当时废除兄弟李显时，这些亲王都视若无睹，置若罔闻。
废除李显前，武媚娘将宰相大权也都改革了一个遍，资深望重的老臣刘仁轨提升到从二品文昌左相。刘仁轨是三朝老臣，武媚娘这样做一是为了笼络了他的人心，二是害怕他掀起什么乱子，将他钉死在长安城，让他没有办法插手东都洛阳的政务。至于之前被武媚娘提拔上来的宰相，也都纷纷上位，把同中书门下张说提拔为同中书门下三品，而且把他从门下省调任为中书令。
同时将宰相职务进行改革，将政事堂门下省迁移到了中书省，这项改革可以说是惊动了整个帝国朝堂，自唐帝国建立以来宰相制度便是三省合一制度，中书省负责起草政令，门下省负责审核，尚书省是颁布施行，也就是说施行的不是专权，而是集体宰相制度，然而就是武媚娘的这次改革，让门下省的权力大大消弱，掌握起草政令的中书省处于一种独尊地位，让中书令一人独大。难怪高宗还没去世是，武媚娘便重用中书令李陵等人，原来是有目的的，不仅如此，裴炎也成了首席宰相。
武媚娘的第三个改革是控制禁军，公子离开洛阳城时和裴元李显讨论过，禁军是武媚娘的一块心病，没有军队的拥戴她成不了什么大气候，虽然这两年她提拔了丘神绩等人，那都微不足道。但是出乎裴元意料之外的是除了丘神绩之外，武媚娘不知何时早就已经搭上了两名左右禁军将领，一个是程务挺，另一个是张虔勖，二人皆是武媚娘的心腹，这让她在朝堂上有了底气。
程务挺这人英勇善战，在一年前就曾立下几次汗马功劳。当时齐聿还在长安城时，也就是永隆二年正月，突厥又攻原、庆等州时，突厥阿史那伏念自立为可汗，与阿史德温傅连兵反唐，进犯唐帝国。朝廷于二十三日命检校右卫大将军裴行俭为定襄道大总管，右武卫将军曹怀舜、幽州都督李文暕为副，率军进击，企图击破突厥，安定北方。三月，曹怀舜、李文暕、窦义昭等相继大败。
曹怀舜等聚集散兵，收敛金帛贿赂阿史那伏念，与其约和方得以生还，阿史那伏念部也向北撤去。闰七月，程务挺随裴行俭出征。裴行俭军于代州陉口，施反间计，使阿史那伏念与阿史那温傅互相猜忌。于是阿史那伏念留下妻子、辎重于金牙山，亲率轻骑南下欲袭怀舜部。裴行俭乘其后方空虚，即令程务挺自石地道，何迦密自通漠道，率军突袭突厥牙帐金牙山。阿史那伏念回金牙山后，见其妻子、辎重皆失，士卒又多染疾病，被迫引军北走细沙。程务挺和刘敬同等率单于府兵追击。阿史那伏念表示请执阿史那温傅以自效，裴行俭答应降而不杀。但阿史那伏念尚有犹豫，又自恃道远，估计唐军必不能至，疏于戒备。程务挺和刘敬同率领唐军迅速赶到细沙，阿史那伏念惊乱，不能整其部众，遂执阿史那温傅取小道降于裴行俭，突厥余部尽平。当时中书令裴炎一来妒忌裴行俭之功，二来与程务挺关系很好，便上奏说：“伏念为副将张虔勖、程务挺所逼，又回纥等自碛北南向逼之，穷窘而降耳。”(《资治通鉴卷第二百二》)
同年，白铁余领导当地农民举行起义。白铁余为绥州步落稽人。为准备起义，利用民间信佛心理，先将铜佛埋于地下，过后聚集民众挖出“圣佛”，装入数十层绫囊内，扬言“得见圣佛者，百疾皆愈”。数年间归信的民众越来越多。白铁余组织他们于永淳二年四月二十七日，据城平县发动起义，自称光明圣皇帝，设置百官。然后率领起义队伍，进攻绥德、大斌二县，杀掉官吏富豪，焚其房舍。唐高宗令程务挺与夏州都督王方翼共同出兵进剿。程务挺攻拔城栅，生俘白铁余，将这次起义镇压下去。因功拜左骁卫大将军、检校左羽林军。
枪杆里出政权，武媚娘有了这些人的支持，可以说能一手遮天了。
自古以来商人与当官的勾结已经不稀奇了，这几名商人听说的都是可靠消息。
唐帝国新年的正月初一，也就是齐聿离开洛阳的后的半个月，他的兄弟李显虽然称为了皇帝，但武媚娘丝毫没有还政于君的意思，放眼唐帝国朝廷内外，几乎都是武太后的党羽，于是李显只能和他最为信任的兄弟裴元商议对策。
为了不想当傀儡天子，商议之下李显将他刚刚过门的媳妇韦氏封为皇后，将韦皇后的父亲韦玄贞呢，封为侍中，还有一些他的远亲，都提拔成了六品以上的大官。一系列让人瞠目结舌的举动，让所有武太后的党羽笑而不语。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朝廷有朝廷的法度，他的任性和鲁莽违反了唐帝国朝堂的法度，这就成了武太后彻底绊倒他的机会。
那天李显怒道：“裴炎，就算朕将整个江山都送给韦玄贞，又有何不可？何况只是提拔他为侍中？”
这句话算是捅了大篓子了，武太后听了这句话，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冷笑，这冷笑令她身旁的上官婉儿都心生胆寒。说到底还是李显沉不住气，他的党羽裴元太过年轻，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也正是因为这个低级错误，他二人陷入万劫不复。
这日武后突然于乾元殿召集文武百官上朝，让所有的人都大惑不解，整个殿宇内气氛都格外的死寂，天子李显隐约嗅出一丝不详预感。武太后呢？隐匿与透明的帘目之中，朝堂文武百官看不清她的脸，却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威严，还有杀气在殿堂中弥漫！
就在所有人都疑惑不解时，乾元殿外响起了急促而又交杂的脚步声，一大群凶神恶煞的御林禁军在裴炎与程务挺、中书侍郎刘祎之、张虔勖带令下进入殿内。禁军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知道了，这唐帝国要变天了！
首席宰相裴炎用略带轻蔑的眼神看了一眼李显后高声宣布了武后的诏令，废中宗为庐陵王，同时立豫王李旦为帝，是为唐睿宗，但政事皆由武后裁决。
公子齐聿拿着酒壶大口灌酒，双眼用不知何时有了血丝，他可以想象那日三弟李显被御林禁军架出乾元殿。他也可以想象那日三弟李显面带恐慌苦苦挣扎，口中嘶喊：“朕有何罪之有？朕何罪之有？”
真是讽刺，堂堂一国之君呼喊自己有何罪？
武媚娘走出透明的帘目，盯着不停挣扎的李显，冷笑：“你将天下都给韦玄贞了？你说你这个皇帝有何罪？”
闻言，李显顿时泄了气一样停止了挣扎，任由御林禁军将他架出了乾元殿。前唐章怀太子，李贤，字明允，他的六哥，武媚娘的第二子，唐高宗李治第六子。当李贤被武媚娘陷害因谋逆罪被废为庶人流放巴州，他就应该明白了，这个娘亲她就是个不是人的东西，她哪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齐聿此刻的悲愤心情已经不能用语言了，朝廷尔虞我诈的政权纠纷，回想起来都惊心动魄，他却没有在兄弟身边辅佐，心里真不是意味，就算他认识的位高权重的大臣不多，可是凭借他的才智自以及在兵部认识的将领，也定能够起到一定作用的。
回到映月峰后，公子齐聿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出院子，想到如今的局势，大哥裴元没有任何的消息，三弟李显贬为庐陵王迁于均州不知是生是死。最让他担心的是尚书府父亲母亲，父亲齐忠书是李显的老师，李显都被贬为庐陵王迁于均州了，武媚娘会放过齐家吗？
算起来自从离开洛阳城以后，就没有听过家里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