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定罪

  “皇上”药的苦涩伴随着血腥气息弥漫在整座玉霄殿里,萧离送走御医之后,屏退了其他宫人,他伫立在桌案旁,看着一心将自己埋入奏折中的轩辕煜,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已经三日了,卑职虽极力压下这件事,但还是从太妃那边传了出去”
  “朕知道,”轩辕煜搁下笔,低低笑了一声道:“这一本本折子,没有一个不是在催促朕立即定罪。”
  “如今情势,皇上怕是不能保下他们了”萧离看着对方脸上的清冷笑意,心中顿时一紧。
  “朕何时说要保他们了?”轩辕煜脸上笑意顿收,眼底渐渐凝结冰,他拿起桌上拟好的圣旨,起身道:“你与严之,将这个送到刑部吧。”
  “皇上?!”萧离匆匆看了一眼,顿时面露震惊:“您您当真要将睿王殿下监禁于幽州?!”
  “去吧,”轩辕煜没有回答他,而是略微不耐的挥了挥命萧离尽快去办这件事,萧离大急,顿时追问道:“那淑妃娘娘那边又该如何?”
  “淑妃”轩辕煜心头一紧,语气却是淡淡:“淑妃忠善,于当夜为护太妃安危,反遭王氏余孽迫害身亡。”
  话音落下,萧离顿时变了神色,轩辕煜见他一副震惊神色,料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只是当初最先开始怀疑笙歌身份的是他,如今又是百般不忍,令他心有疑惑,却也不愿多想下去。
  “让她跟着睿王一同离开这里吧,”轩辕煜再也不愿多说下去,萧离此时也明白了皇帝的无奈用心,即便冷了心,却还是没有下狠心。
  萧离心中叹息,终是转身离开了玉霄殿,寒风灌入,复又平息,殿门刚一合上,轩辕煜的身子微微一晃,连忙以手撑在了桌案上。
  即便能管住当时在场的所有暗卫的嘴,却无法制止王慕瑶将这些话传出去,那天夜里因城外动静太大,这件事始终都要给出一个说法,他本以为王慕瑶顾及这件事背后的缘由不会胡来,却没想到她终究迫不及待的想要对他们置之死地。
  这弑君谋反的罪名之下,他能做的,只能将这些归咎于王氏头上,将昔年摄政王的冤案,搬到了这件事上,以睿王御下不严,听信谗言之罪,保留王爵之位,发配幽州封地,永世不得踏入帝都。
  太妃自然不敢揭露笙歌的真实身份,她没有将笙歌牵扯进来,无非就是料定了经此一事,即便不由她出手,自己对笙歌,怕是死了心了。
  “呵呵呵”轩辕煜的脸色愈发苍白,他想起那天夜里,笙歌百般维护轩辕宸的举动,想起最终她丝毫没有犹豫的回答。
  那一刻,他突然间发觉,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像是一个傻子一般被他们二人蒙骗利用。
  现在想来,笙歌的出现,从始至终都透着偶然与必然的古怪,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就信了她,因为想要相信,所以便信了么?
  围场时,她的眼泪不似作假,如若她是念安,是那个曾与轩辕宸共同许下诺言的少女,他不明白,轩辕宸为何会舍得将她送到自己身边,或许她仅仅只是安宁公主的女儿,这个念安的身份,不过是轩辕宸拿来试探自己,亦或是让自己对他愧疚更甚的一步棋罢了。
  如今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什么退位诏书,什么游历天下,一切,不过都是一个可悲的笑话而已。
  这或许也是他的报应,因为他的私心,因为他的私欲。
  “如此我成全你们”轩辕煜的眼眸通红,悲怆之下,嘴角却噙着一抹悲恨到极致的笑意来。
  昏暗的牢房里,笙歌只能借着高处一个极小的通风口传来的光线来计算时间的流逝,这是她第二次踏入刑部天牢了,第一次受到的苦楚历历在目,即便如此,她都从未像如今这般绝望过。
  那时她能盼望着轩辕煜来救她,而这一次,将她关入天牢的人,却正是当初她心中最为依赖的那个人。
  她不怪他,也怪不得他。
  只是三日过去,除了按例问诊的御医和送饭的宫女,居然至今都没有人过来提审,轩辕煜也没有出现,那些熟悉的面孔都没有出现。
  自己身处的牢房是单独的一间,既看不到外间是什么情况,也听不到其他人的声响,除了通风口处偶尔传来的寒风呼啸的声响,其余的一切都静的可怕。
  轩辕煜还是顾念着情意的吧,否则这牢房之内,怎么可能替一个犯人安置软榻,只是三日没有梳洗,她着实难受的很,但转念想想,又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还在想这些着实有些好笑了。
  她无声一笑,牵扯到干裂的唇沁出血滴,她抿了抿唇,刚要闭上眼睛,厚重的铁门外突然传来声响。
  哐当。
  “萧统领?”笙歌坐起身,犹豫着开口问道:“可是要提审我了?”
  萧离看着眼前身形单薄的女子,头发微微有些凌乱,身上还穿着那日的单薄衣衫,身上披着的,也是皇上那夜披在她身上的那件袍子,他的心底被一丝丝疼痛蔓延。
  曾经她唤他一声萧大哥,到如今,又变作了这般生疏而恭敬的称呼。
  “娘娘,今日并非是来提审的,”萧离接过狱卒手中的火狐披风缓步走到她的身前,将厚实柔软的披风替她披好,又细细替她系好绳结。
  “如今,还有什么淑妃娘娘么?”笙歌扯着干裂的嘴角,浮起一抹苦笑:“既然不是提审,那便是该上路了。”
  “娘娘”萧离脸色微变,顿时低声道:“皇上仁慈,又怎么如此,倒是路途艰辛,娘娘身子孱弱,恐怕要吃一番苦了。”
  “什么路途?”笙歌奇怪道,萧离略微犹豫,终是不忍道:“娘娘,莫要再问了,今后,还请保重”说罢,还不等笙歌反应,萧离快速出手,在她睡穴上轻轻一点。
  风雪早已停歇,皎洁的月色铺洒在一片素白的皇城之中,高高的城楼之巅,一袭雪青长袍的轩辕煜,独自伫立于城楼之上,月华如霜,在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清冷的光晕。
  严之拾阶而上,远远看着那道孤独的身影许久,见一行趁着夜色出城的车马早已消失,却不见皇帝有丝毫动静,他心中担忧,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拜,恭敬的说道:“皇上,太妃娘娘那边又过来请了。”
  “皇上?”声音落下良久,严之见轩辕煜恍若未闻一般,依旧是怔怔的看着远方,紧抿的双唇,泛着青白之色,他顿时大急,连忙唤道:“皇上?!”
  “歌儿”似低叹,又似呢喃般的声音从轩辕煜的口中溢出,只是那嗓音好似被千百利刃划伤一般,黯哑撕裂之余,令人闻之心颤。
  很快,在严之担忧的注视之下,轩辕煜枯叶般的声音自寒风吹散,他的身影也如冬日里挣扎许久的枯叶,终是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下。
  “皇上!!!”严之目次欲裂,顿时接住轩辕煜的身子,同时惊慌失措的大喊:“快来人呐!!!”
  皇帝病倒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王慕瑶那边,只是当她急匆匆赶到玉霄殿时,却被严之拦在了殿外,还未等她呵斥,御医与辅医便从殿内走了出来,见到王慕瑶,顿时下跪行礼。
  王慕瑶向门内张望,岂料严之已经走了进去,将殿门合上,她心中焦急,立即虚扶了御医问道:“皇上身子可有大碍?”
  “回太妃娘娘,皇上旧伤未愈,本就险伤心脉,加之一直未能安心休养,且操劳过度,已有心脉衰竭之象,”御医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躬身答道。
  “什么?心脉衰竭?!”王慕瑶大惊,脸色顿时变了,御医见状,立即解释道:“太妃娘娘莫要惊慌,只要皇上静心休养些时日,加上宫中的珍稀药材滋补,皇上的身子自会康健,只是在恢复期间,不可再过度耗损心力了。”
  御医的话使得王慕瑶高悬的心顿时松懈了几分,她挥手屏退了御医,转过身时,却见严之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出来,见她转身,便躬身一拜道:“皇上此时已经醒了,外间寒凉,还请太妃娘娘入殿一见。”
  王慕瑶一愣,也未回答,顿时穿过严之,留下随侍匆匆踏入了玉霄殿里,严之合上殿门,将其余人都屏退到较远之处等候,自己则伫立在殿外门边,脸色微沉的望着天际的冷月出神。
  王慕瑶心中思绪万千,请了数次想要见见轩辕煜都未有音讯,得知对方昏迷,原本的那些心思立即乱了方寸,直到此时,掀开厚重的帘子,见到坐在桌案边似在翻看奏本的轩辕煜时,她的心才略微沉淀下来。
  “煜儿,这些国事暂且搁上几日也无妨,若是放心不下,也大可交给右相处理”王慕瑶本想靠近,却被一股极为抗拒威压与冷漠生生止住了步子。
  “母妃多次派人请见儿臣,是为何事?”轩辕煜合上手中密本,神色淡淡的凝视着王慕瑶。
  “母妃只是想看看你身子可还好,”王慕瑶一时有些怔忪,短短几日,她发觉眼前这个人,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
  “母妃此刻也看到了,那就早些回去休息,年后便准备前去凉州事宜吧,”轩辕煜的神色淡漠,好似这个决定之下并无半分不舍之意,王慕瑶身子微颤,顿时急道:“如今威胁已除,哀家何必还要去凉州?”
  “母妃不愿去凉州,莫不是想去趟幽州苍荷城?”轩辕煜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若是如此,母妃还是莫要多想了。”
  王慕瑶脸色一白,抿了抿唇道:“煜儿,哀家知道王崇焕罪大恶极,贬去苍荷城已经是仁慈,也正因哀家知晓你心中善悯,才想要提醒你,千万莫要放了轩辕宸与那女子,她们二人处心积虑想要谋害哀家”
  “够了!”轩辕煜终于露出不耐之色,打断了王慕瑶的话:“她们为何想要杀你,难道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王慕瑶脸色愈发苍白,半张着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轩辕煜,记忆里那和善恭谦的少年,好似与他不是同一个人了一般。
  “朕之所以唤你一声母妃,无非是顾念你多年养育之恩,但若你还想要在私下里有什么动作,就莫要再怪朕狠心,”轩辕煜起身,将那密本狠狠的扔在了王慕瑶的脚边,王慕瑶此时除了震惊,更有一丝怒意浮起,但随着这个密本的出现,她有些迟疑和慌乱的躬身捡起,随着内里的内容逐渐看清,她的手已经抖的不成样子,密本也跌落在地上。
  “严之,送太妃回宫!”轩辕煜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声音冰冷的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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