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猜中了

  那天夜里的推测,很快就一一如笙歌所想的那般实现了,不同之处,就是在轩辕煜特地放出消息之后,王崇焕未过多久,就亲自登朝认罪,将私开矿井,打量敛财的罪名认下了,以及那天夜里抗旨下令击杀沧溟的罪名。
  当时满朝震惊,左相一党的气焰也从那一日开始衰败下去,王崇焕被革除职务,收回名下所有商户以及帝都家产,一穷二白的贬回了苍荷城老家。
  在此之后,皆如笙歌预料一般。
  如若说王崇焕一案震惊天下,那么轩辕擎谋反一案的重审,则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轩辕国的每一寸土地之上,昔年被牵连的臣民终被洗清冤屈,涉案官员多达百人。
  一切都好似已经平息,轩辕煜的动作,不光替他摆脱了‘傀儡’之名,更让天下臣民对他大义灭亲的举动而敬佩,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曾经风光一时,权倾天下的王氏一脉,彻底被打入了尘埃之中。
  年关已近,笙歌没有亲自在朝堂之上看到王崇焕颓败的脸色,也没有机会去刑场看着那些身负罪孽之人是如何身首异处,却能在太妃的脸上看到颓然与绝望。
  那个曾看不出年龄的美妇,好像一月之间就苍老了数十岁一般,虽然举手投足之间一如往常,但笙歌清楚的看到那双眸子里,再也没有了昔年的精明算计。
  笙歌曾想过,如果她肯以太妃的尊贵身份,安分而友善的呆在宫中,能早一点明白这个江山是属于轩辕氏的,能早一些在他们王氏鼎盛之时退出朝堂,能收了她那颗掌控一切、掌控皇帝的心,或许一切都会不同吧。
  屋外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高高挂起的灯笼摇曳着温暖的光芒,皇宫上下装扮一新,看上去热闹喜庆的很,也为这苍凉的冬日增添了几分暖意。
  玉霄殿里,宫人们已经清扫打理完毕,这会儿已近傍晚,笙歌每次都会趁着太妃离开时过来陪着轩辕煜,这一个月的时间,靠着珍贵药材的滋补,轩辕煜的伤已恢复不少,笙歌却是不放心,见他看书看久了便夺过书不许他在看,轩辕煜无奈,只得老老实实的早睡,不过少了些操劳,倒也真有助益,比起之前,轩辕煜的气色已经恢复如初。
  “明日是小年,便按以往那般吧,”轩辕煜对前来问询的严之说道,笙歌眨了眨眼道:“以往小年是怎么过的?”
  轩辕煜想了想道:“皆是我与宸弟二人小聚,毕竟到了大年夜”轩辕煜说到这里,话音停了下来,笙歌初有疑惑,但从他神色看来也很快懂了。
  “歌儿,民间是如何过小年的?”轩辕煜似乎想起了诸多不愉快的事情,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的问道。
  若不问倒还好,一问之下,笙歌的脸色几乎是在瞬间就沉了下来,但她发觉的很快,立即收敛神色叹了口气道:“民间小年需得祭灶神,其实与宫里也大略相同,清扫屋子,与家人一起小吃一顿年糕”
  笙歌说着,那些并不算太遥远的记忆逐渐汇聚成画面在她脑中回荡。
  “歌儿”轩辕煜的脸色也随着笙歌明显的色变而白了几分,而笙歌则瞥过脸不愿去看他眼中的愧疚,扯起一抹笑意道:“不如明日我亲自下厨,做些简单的”
  “歌儿,你在怨我,对不对?”轩辕煜哪里看不出她的情绪变化,他伸出手将笙歌的身子扭正面对着自己:“你在怨我,我知道的。”
  是啊,她是怨他的,怨他欺她瞒她,怨他将一个满身罪恶的必死之人放任不管!
  “是,我是怨你的”既然将话说开,她也不再避讳,她伸出手,将他的手从自己双肩轻轻挥开,注视着他道:“即便我不怨王崇焕昔年屠杀青叶镇一事,纵使我放下身上背负的仇恨,可单凭他当年陷害摄政王,这个谋害皇室的罪名,就不该死吗?!”
  笙歌猛地站起身来,因为太过激动,她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压抑在心底许久的恨意如同洪水一般侵蚀了她仅存的理智:“在不知道这些以前,我能体谅你的私心,可是到了如今,你为了这样一个人,居然欺瞒了天下人!你当真是一个帝王”
  “歌儿!”轩辕煜从未见过这样的笙歌,这一刻,他的心彻底慌乱了。
  “住口!”另一道声音从殿外传了过来,笙歌怒从心生,此时沉浸在满心恨意里一时难以平息,而轩辕煜则因殿外传来的这个声音,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太妃娘娘”严之早已想进殿禀告,可太妃去而复返,为的就是好好瞧瞧这个淑妃平日里躲着自己与轩辕煜相见到底是为了什么。
  即使如今她身后的王氏一脉彻底落魄了,但却不会影响到她在宫中的地位,而她对于笙歌身份的怀疑,也从未动摇过,若不是为平息皇帝的怒意,保住王崇焕一命,她恨不得立即就杀了这个女子。
  “好大的胆子,皇帝也是你能呵斥的吗?朝政之事,也是你能干涉的吗?你身为后宫妃嫔,不一心侍奉皇上,居然在这里挑拨离间,祸乱朝纲?!”王慕瑶怒极,一袭话下,笙歌已然回过神来,殿中气氛凝滞在一片剑拔弩张之中,轩辕煜正要开口,王慕瑶已然察觉,顿时出声道:“皇上,哀家知你疼惜淑妃,可既然她已经嫁于你,便是皇室中人,按宫规律例,淑妃方才一言,足以定下死罪!”
  “母妃!”轩辕煜自是有办法化解了太妃的怒火,他的慌乱,来自于方才笙歌的话,到底有没有被对方全然听到,如若被王慕瑶知晓笙歌的身份,只怕以她的行事作风,必然会不顾一切代价都要至笙歌于死地。
  “皇上,你莫要担忧,哀家知晓你是个知大体有分寸的人,当然不会被后宫妃嫔干涉朝政,但她犯了错,便应受罚,否则是不是人人都能这般教训皇帝了?!”王慕瑶没有咄咄紧逼,忽而缓和了几分口气:“念淑妃不过是因恃宠而骄,口无遮拦,且是初犯,死罪倒也不必,但后宫之事,向来由哀家掌管,儿媳不合礼数,也该由哀家好生教导。”
  “母妃,您年事已高,实在不必替儿臣操劳这些小事,至于惩罚事由,儿臣自会评断,”轩辕煜说着,顿时看着一侧神色惶恐的严之道:“送太妃回去。”
  王慕瑶脸色铁青,知晓轩辕煜此番是不会让步了,她平息了几分怒气,刻意做出让步的模样来:“皇上,哀家何尝不希望家国安宁,又何尝不想早日抱上皇孙安享天伦之乐,这淑妃其实也是个好姑娘,哀家自然看在眼里,只是方才哀家虽未听清发生了何事,但从她语气听来,分明是被北戎军的叛军迷惑了心智,在这里蛊惑皇帝了!”
  “沧溟何时成了北戎军的叛军了?!他”
  “放肆!”轩辕煜冰冷的怒斥声猛地打断了笙歌想要辩解的话,他的眼底是从未对她有过的怒意和冷然,以及明显的疏离与失望,笙歌半张着嘴,忽而没了声音。
  “严之,传朕口谕,淑妃不知礼数,口无遮拦,至此禁足煜歌居,没有朕的旨意不的踏出一步!”轩辕煜的语气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严之都被吓了一跳,一时竟忘了反应,轩辕煜眉头一紧,慑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还不带她下去!?”
  “是是是、奴才遵命!”笙歌被严之带出了玉霄殿,突然之间的变故使得她回房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这是轩辕煜第一次对她发这么大的火,她到此时都不愿去回想当时轩辕煜的眼神,那双眼神是多么冷漠,又是多么遥远。
  笙歌被带走之后,轩辕煜看了一眼王慕瑶,他的脸色依旧没有半分变化,冷厉的眸子使得王慕瑶都有些不适应的瑟缩了身子。
  “母妃,朕的做法,可有不妥?”轩辕煜冷然的声音令王慕瑶心头一跳,她哪里不知道轩辕煜方才的做法根本就是在保护那个女子,她虽在来时只听得后面几句只言片语,但从笙歌的态度以及之后想要为沧溟辩解的样子看来,她更加肯定了笙歌根本就是沧溟一党,而沧溟一党要做的事情,便是要整垮王氏。
  这样的女子,根本不能再留下去。
  “煜儿,如今尘埃落定,你舅舅的事情再也不能出半分差错,起初哀家便觉得淑妃不妥,如今看来,她也根本就是沧溟安插入宫的细作,如若她继续留在宫中兴风作浪,哀家只怕”
  “只怕因王崇焕陷害皇叔谋反一事被揭发,进而动摇了您儿子的皇位吗?!”轩辕煜忽而冷笑着打断了王慕瑶的话:“若非儿臣不愿王氏彻底断了香火,这皇帝,儿臣是一天也不愿做了!”
  “煜儿,你你在胡说些什么?!”王慕瑶震惊至极,脸色瞬时苍白如纸,轩辕煜心口剧痛,口中腥甜强忍许久,他注视着王慕瑶的神色,冷声道:“萧离,进来!”
  王慕瑶已经被他方才一席话吓得面无人色,此时他让萧离进来,也不知到底要做什么,她怔怔的看着轩辕煜,一时脑中一片空白。
  “将韩逸枫的身份讲与太妃听,”见萧离进来,轩辕煜也不拖沓,直接吩咐萧离将韩逸枫招供的话一一道来,王慕瑶的脸色越来越白,最后竟身子一晃,颓然的坐在了凳子上。
  “沧溟从来都不是什么北戎叛军,若不是舅舅依着手中滔天权势,不知进退,昔年又犯下如此大错,沧溟又何须如此?”轩辕煜凝视着王慕瑶:“如今大难临头,见形势不对,竟想要故技重施,命韩逸枫刺杀儿臣嫁祸在宸弟身上,这条条罪名落实下来,你王氏一脉早已不复存在,即便淑妃是沧溟的人,她要做的,又哪一件是不该?!”
  “煜儿”王慕瑶眼眶泛红,连忙起身拽住了他的手臂:“煜儿,你不知道,沧溟于王氏之间,根本是有私怨的啊!昔年谁人不知他沧溟倾慕楚安宁,如今将笙歌安排进宫,根本就是想要了你母妃的命啊!!”
  “一派胡言!”轩辕煜本想甩开王慕瑶,终是在抬手时犹豫着垂了下来:“以沧溟的手段,若想加害母妃,今日您又哪能站在这里?!”
  “煜儿,让哀家见见沧溟,哀家要为当年之事解释清楚,并非是哀家害了楚安宁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这些皆是你舅舅的主意,并非是哀家”
  噗!
  一口积压在喉间的血终是忍不住从轩辕煜的口中吐了出来,而王慕瑶也因轩辕煜突然之间口吐鲜血,顿时将后话化成了惊惧的喊叫。
  “煜儿!!”
  “皇上!!快传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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