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秘密
轩辕煜发觉笙歌虽嘴上说着并不怨他,但此间他还是清楚的发觉笙歌比起之前对他还是冷淡了许多,这会儿说话的语气里也分明是负气的。
他慌忙捧起笙歌的脸颊,紧皱的眉宇间满是愧色:“歌儿,此间朝堂看上去是我扭转了局势,实则并非那么简单,甚至较之之前还要凶险,我只是害怕顾不上你”
“果然是这样,我也总觉得这兵权拿回的太过容易了,”笙歌蹙眉,握住了他的双手:“可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回来。”
轩辕煜叹了口气,反手将她的手握进手心,发觉她的体温没有那般凉了,才悄悄松了眉尖,凝视着她道:“原来你也觉得蹊跷了,只是我方才所说的并非这兵权一事,而是在兵权背后,我与左相之间的交易。”
“交易??”笙歌讶然,疑惑的看向轩辕煜。
轩辕煜点了点头道:“这些年,我之所以没有完全被掌控,只因沧溟交给我萧离这个助力,也因此收集到了诸多左相私下授意的一些勾当的证据,而这些证据便是我能够与之周旋的一样利器。”
笙歌看着轩辕煜,这一刻才发觉,自己面前这个人,真的不似自己从前看到的那般简单,也从这一刻起,她开始重新审视身前的男子,也重新开始审视自己对他的情意。
“如今你收回兵权,又拥有这些能够定他罪名的证据,为何反而认为朝局更加危机四伏?”笙歌疑惑道。
“左相带兵多年,昔年又与先皇四处征战,战功显赫,他的威名早已名震天下,而这些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将士的心,早已将他奉为神明般的存在,而我不过是个靠着他登上皇位的皇帝,这些证据若利用不当,结果恐怕会适得其反,”轩辕煜的声音忽而低沉了几分,眉眼中的凝重愈发浓郁:“况且,他虽在权倾天下的同时,私下做了诸多恶事,但如论如何,这天下也是他替轩辕氏打下的,就在今日,我与他已经将话挑明,在与耒阳的大婚之日,他若想王氏一脉长久荣华,拥有至高的荣誉,便要在那日宣布卸甲归田。”
笙歌听闻这些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想不出错处,她思忖了片刻,疑惑道:“难道条件,便是你将那些罪证,全部都交给左相?”
轩辕煜一愣,垂眸点头道:“歌儿,你会不会觉得我这般做,是纵容了有罪之人,也是有私心的?”
“若是我,恐怕也会这样做的,”笙歌安慰似的笑了笑道:“他在如何也是你的舅舅,况且昔年战功显赫,再者说了,素来手上有些权势的人,又有几个不会借此做些存私的事情?我曾一路走来,看过许多仗势欺人的富贵之人,而且”笙歌本想提起当年的那件事,可话到嘴边,她忽然想起,身前这个男子根本就不是当年救下她的那个少年了。
“而且什么?”轩辕煜将她搂进怀里,每每当她提起过往,他都会心疼如斯。
“而且,他即便权势滔天却依旧忠心耿耿,这一点天下皆知,若能以此换他卸甲归田,倒也是两方得益的事情了,”笙歌话锋一转,贴在他的胸口处闭上了双眼,她的手在被褥里紧紧握成了拳,那些即将奔涌而出的恨意险些就要喷薄而出。
“歌儿,我从未想过,你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轩辕煜的胸口依旧温暖,可笙歌此时的心却如置冰窟。
这夜,轩辕煜没有留下,临走时依旧是带着万分内疚心疼的抚摸着她的小腹,笙歌不愿去探究他心中的真实想法,她害怕自己一旦去深想,便会在心软之下迷失了自己。
这夜过的很快,眼睛一闭一睁,天就大亮了,笙歌唤云舒替自己洗漱了一番,便带着云舒准备了些薄礼求见沧溟,如今沧溟归朝,身份地位皆要高于萧离,甚至在左右两相面前,都拥有的极高的辈分。
而轩辕煜也在帝都之内为他安置了宅院,笙歌今日便是打算亲自上门答谢前些日的照拂,而出宫令牌昨夜也讨了过来,今天出宫的目的自然也是说明白了。
在车辇内,笙歌的心乱作一团,直到踏入沧溟的宅院之内,嗅着满室安宁香的味道,她才逐渐沉静下来。
“如今局势,你贸然前来,恐怕会引起王氏猜疑,”沧溟合上房门,替她倒了杯热茶,带着一丝淡淡的责备之意说道:“可你不像是这般冒失的人,难道,宫里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么?”
云舒此时已经被笙歌特意遣去帝都最有名的一间酒楼里替自己买些点心,而沧溟此间能这般说话,想必这宅子上下应都是他的人了。
纵使如此,笙歌还是压低了声音道:“我今天过来,的确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阳光明媚,枝桠上的积雪随着风簌簌的落下,睿王府内,又换了许多新面孔,韩逸枫伫立在园子里,见下人们手脚麻利的清理着道上的积雪,眉宇间浮起忧虑之色来。
“年节将近,本王这府邸总算是干净了许多,”轩辕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韩逸枫连忙收敛思绪,转身拜道:“属下见过王爷。”
“逸枫,如今管家也换了个懂事的,日后你便不必像从前那般辛苦了,”轩辕宸拍了拍他的肩道:“以前那些个奴才都是些狗仗人势的东西,本王不得势,他们眼里从未将本王当做主子过。”
韩逸枫听着轩辕宸隐晦不明的话语,不动声色的颔首道:“如今殿下不似从前,那些人早便该清理出府了。”
“人?呵,本王可从未将他们看做是人,不过是些走狗罢了,”轩辕宸勾唇冷笑,目光轻轻扫过韩逸枫的脸,很快又移向了别处:“逸枫,你说本王该是如何惩治这些个认不清主子的狗呢?”
韩逸枫心头微微一跳,微垂着眼眸道:“殿下自有决断,属下定当听命行事。”
“哦?”轩辕宸拉长了声音,目光再度落在了他的身上:“那便剜掉他们双目,割了舌头,再将他们尽数发配汴州吧。”
轩辕宸云淡风轻的说下这席话,语气里丝毫听不出别的情绪,这些残忍血腥的做法从他嘴里说出来,似乎根本就如同一件寻常的事情一般。
韩逸枫的脸色终是有了些许改变,汴州本就是苦寒之地,昔年轩辕擎一案之后,较近干系的党羽尽数伏诛,而其余牵连的臣子家眷皆被发配汴州,虽说已经是恩赦,但在汴州之地能活上一月已经是极限,多半人都挺不过数日。
而剜掉双眼,割下舌头之人,切莫说听不听得过这一身伤痛,估摸还未到达汴州就已经死了个干净吧。
“属下这便去办,”王氏安插在睿王府内的暗桩在三日之内一个一个被挖了出来,韩逸枫竟未察觉丝毫,直到今日才发觉那些熟悉的面孔竟一个都未看到了。
能有这样动作的,恐怕是皇帝授意之下的手笔,至于动手之人,除了萧离,他想不到还有谁能如此,虽然沧溟已经归朝,但韩逸枫并不认为沧溟会与轩辕宸会有什么来往。
皇帝扶持睿王的动作十分明显,但如今局势,左相即便是不满,也不可能有其他动作了。
“这件事会有人替本王去做的,”轩辕宸似笑非笑的看着韩逸枫道:“本王怕你顾及同僚之情,难以下手,倒时反倒觉得是本王手段残忍,心生怨怼了。”
“属下不敢!”韩逸枫身子发冷,低着头,遮挡着眼中的惊惧情绪,而轩辕宸则是低低笑了几声道:“是不敢对本王心生怨怼,还是不敢对你同一个主子的狗下手?”
声音落下间,韩逸枫已然失了人色,顿时跪在了地上道:“属下的主子只有王爷一人!”
此间韩逸枫已经明白,自己身前这个男子,传言中的废物王爷并非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流连酒色,不谙世事,从一早开始,对方恐怕就已经知晓他的身份,也知晓这王府之内大大小小所有暗线,他明面上不动声色,假装不知,且所有动作皆是刻意为之,包括之前故意在夜访驿馆时露出的破绽!
韩逸枫已经许久没有与王崇焕的人接头,正是因为这件事的风波动静太大,虽不知那方如何,但显然从目前的局势看来,这个睿王怕是要翻身了!
“逸枫,话已至此,想必你已经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了吧,”轩辕宸冷笑了一声,将双手负于身后:“你的忠心并非在本王这里。”
韩逸枫浑身发寒,脸色苍白如纸,这个时候,他已经无法再伪装下去,他低垂着眼眸,绝望渐渐涌上心头。
“你的忠心,从未给过任何人,包括你的主子,”轩辕宸踱步在他身侧,眸子斜睨着他微微颤动的双肩,接道:“本王听说,你并非是孑然一身,应还有一个妹妹,叫作昭莹,对么?”
韩逸枫在此时终于绷不住情绪,猛地抬起头惊愕道:“殿下?!”
“本王也知道,幼年你们兄妹二人皆是被遗弃在路旁的弃婴,之后被乞丐捡回去养活做了乞儿,但你那妹子身子不好,若不得良医好药,根本活不了多久,走投无路的你,恰巧碰上了朝廷征兵,”轩辕宸凝视着韩逸枫,将他脸上逐渐变换的神情尽收眼底:“人若有了软肋,便会仍人拿捏,你对王崇焕并非忠心,而是被他握住命门,对么?”
金色的阳光淡淡的洒落在这座园子里,清扫积雪的下人们早已不知何时没了踪影,风里是冰雪的凌冽气息以及从轩辕宸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酒香。
似乎多年伪装已经在他的周身积累了挥散不去的奢靡**的气息,然而韩逸枫却清楚的看到,那双时常挂着醉意慵懒笑容的眸子里,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殿下既然知晓一切,也应是明白,属下别无选择,”许久的震惊之后,韩逸枫苦笑着垂下了头,如今他的下场会不会也如其他人一般,被施以酷刑之后送往汴州?
“本王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轩辕宸微微侧了头,脸上复又浮起他那固有的慵懒笑意来:“若本王能将昭莹从王崇焕那里抢过来,你该如何报答本王呢?”
韩逸枫心头巨震,再一次抬首看向轩辕宸,也因轩辕宸脸上的神色而渐渐长开了嘴,不可置信的僵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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