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想万劫不复吗?

  “我知道,烟烟,你对我很不满意,心里十分瞧不上我。可我不会一成不变,我会逐渐变强,以后成为你的靠山,保你一世无忧。”
  莫等闲目光诚挚,换了谁都该信他的。
  那一张深情的脸庞,坚定又柔情的双眼,谦和有礼的姿态,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没错了。
  水笼烟心里五味陈杂,前世,莫等闲也惯会在她面前展现自己的脆弱,让自己心甘情愿为他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可最后呢?
  莫等闲都做了些什么?
  君不君,臣不臣,逼得她退无可退,造反称帝。
  整整十四年,莫等闲做了十四年的阶下囚,而她饱受了十四年的煎熬。
  坐上帝位的每一日,她都饱受八荒讨伐的战乱之苦,饱受君臣之间那些纲常伦理的谴责,饱受莫等闲与她相互扶持到相残的过程的刺骨之痛。
  她不敢再回忆了,生怕自己的泪收不住。
  水笼烟也跪下,拱手行礼,一本正经道:“平西王最是谦和有礼,天下贤能之士无不期盼着为你效劳,我自然也不例外。我吃着天家的俸禄,理应为皇上分忧,为天朝尽忠,为百姓谋福祉。”
  莫等闲脸上展现笑容,一脸激动,目光闪烁着欢喜的光。
  水笼烟拜了一拜,磕了个头,抬起头来时满目谦卑,脸上的表情比谁都沉重。
  年纪轻轻十八岁的脸庞,居然写着几十岁的沧桑和坚定,眼里居然刻画着几十岁的悲伤和无奈。
  她铿锵有力的声音继续说道:“不论是平西王,还是平北王,抑或是平东王,臣都会尽力辅佐,万死不辞!请平西王放心!”
  莫等闲的心一下掉入了冰窟,他万万没想到水笼烟会忽然这么圆滑。
  一时间,他愣住了,不知该如何接话。
  水笼烟却极其从容的将他硬生生扶起来,实际上,水笼烟是两手抬起他无力的双臂,硬生生将他拽起来的。
  “呃——”
  莫等闲心中不可遏制的一颤,满眼写着惶恐与卑微。
  水笼烟却还是一脸凝重,向他礼貌的行礼,随后请辞:“我还有要事在身,失陪了,还请平西王放心。我虽年少,可家父从小有训,将臣之命,唯君是从,绝无二心!当然,任何想扰乱天下安定的贼人,我也绝不姑息!”
  闻言莫等闲心里更是恐慌,水笼烟表态了,她只听从君令,谁做了皇帝,她就扶持谁。
  一定不能让莫思量登上皇位!
  莫等闲心里万念俱灰,他愣在原地一脸惊慌,不知所措,水笼烟却挤出人群,早已经走远了。
  水笼烟不敢再耽搁,生怕自己再遇到什么牛鬼蛇神,于是找了一匹马,迅速回了府中。
  才回来,便与着急忙慌出门的丫鬟撞了个满怀。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丫鬟一脸喜色,又补充道:“赶快进去吧!云左丞来了!找你的!”
  “这么快就来了?”
  水笼烟心里有些困惑,也有些不安,总觉得有诈。
  才踏入府门,她不禁联想到方才遇到的莫等闲,两个人会不会已经通了信?
  那云惊澜来又会带来什么话?
  丫鬟见她愣住,又催了催:“小姐?你魂不守舍的是怎么了?云左丞说带了好消息给你呢!”
  好消息?
  水笼烟微微蹙眉,大步流星走向前厅。
  还未靠近,便听见了父亲爽朗的笑声,还有梦娘欢天喜地的声音。
  “哎呀——云左丞您可真是及时雨!这件事真是有劳你了!可把我们愁死了!”
  水笼烟急匆匆赶过去,一抬眼便与云惊澜四目相对,一时间,两个人都有些如临大敌。
  水笼烟缓缓步上石阶,还未靠近云惊澜,便听得梦姨起身满脸堆笑朝她走来:“烟烟你可算回来了!云左丞为你的事儿操碎了心!你可要好好感谢他!”
  “哦,什么好消息?”
  水笼烟望向云惊澜,语气平和,又带着几分冰冷。
  随后她朝着父亲打了招呼:“爹,梦姨。”
  云惊澜从她身上感受到的是压力和不自在,他不由得微微皱眉,一个十八岁的丫头,怎么让自己这般心生恐惧?
  云惊澜不由自主捏住茶盏,转了转,往嘴里送,却没注意到是热茶,一时间烫了嘴。
  “哎呀!都是我招待不周,快来人,换杯温热的茶给云左丞!快些!拿皇上御赐的好茶来!”
  梦娘热情的招呼着,可云惊澜和水笼烟之间的氛围却冰到了极致,四目相对,如同短兵相接!
  云惊澜抿唇一笑,温和的说道:“平西王已经决意要娶雨薇做侧妃了,婚期就在下个月。”
  “侧妃?”
  水笼烟心里着实一怔,为何不是正妃?以云雨薇的脾性,岂会甘心做妾?
  云惊澜勾唇一笑,脸上满是淡然,风轻云淡的说道:“平西王怕你后悔,所以,正妃之位留给你,等你想好了,再嫁入平西王府。”
  “这就是你带来的好消息?”
  水笼烟顿时冷了双眸,语气凉到极致,一瞬间冰冻了气氛,所有人都噤声。
  云惊澜嘴角扯过一个干笑,反问:“那你希望我给你带来什么消息?”
  “若我听到平西王妃是云雨薇,我会衷心祝福的,也会感激不尽。云左丞这消息可谓是晴空霹雳,她做侧妃,意味着以后我若嫁过去,还有人和我争丈夫。这种好事,我可受不起。”
  云惊澜脸上一怔,有些错愕,他没想到水笼烟竟然会这么想。
  男子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她居然介意这个?
  随后,他又带着疑惑和质问:“那你是想独占平西王?”
  “我根本没打算嫁给他,也不想嫁入天家,何谈独占?恐怕独占二字,是你嫡妹心之所向吧!她那样的性子,最是孤高,又与平西王两情相悦,岂会甘心与人共侍一夫?就算是,那也最好是些好拿捏的软柿子,我这样锋利的刀子,她遇到了便是万劫不复!”
  水笼烟目光坚定,冷漠,霸气自然流露,直接威慑了云惊澜。
  一时间,云惊澜无言以对。
  梦娘也听得心惊,见气氛十分凝固,便笑道:“啊哈哈——这话说得好没道理!天朝谁不知皇上最属意的就是平西王,日后平西王若继承了帝位,身边可不止一个女人!若都要为这个吃醋,那皇后娘娘还怎么母仪天下?”
  “勿要胡言!不可妄议政事!”
  水将军责备道,示意梦姨不要再说话,梦姨只好退下,干咳两声。
  可这话却说到了大家心坎里,若莫等闲做了皇帝,可不止三妻四妾。
  水笼烟想到这里不由得笑了,眼里满是自信对云惊澜说道:“莫等闲从来不会让心尖尖上的人失望的,所以,他不会薄待了云雨薇的。当今圣上就是个痴情种,自从柔妃仙逝,他未曾再娶。想来莫等闲也是一样,日后也只会和云雨薇恩爱,心里眼里都容不得第二个女人。那可真是一队令人艳羡的鸳鸯啊!”
  梦姨闻言忍不住说道:“是啊,就是就是,有道理!”
  水笼烟说了这么一长串,云惊澜独独抓住了心尖尖上的人这几个字,不知道水笼烟这是指的谁?
  云惊澜总觉得,水笼烟这话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时间,他只得抿唇一笑,不语。
  水笼烟又拿捏着面前的茶盏,漫不经心转了转杯盏,微微蹙眉,眼里带着警告与鄙夷,说道:“大街上下跪,装模作样,那是一个皇子该做的事?他丢得起这个人,我还受不起这个惊!往后这种事,还是免了吧!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可不知道要生出怎样的事端来!”
  云惊澜闻言一惊,赶忙追问:“你在说谁?”
  “还能有谁?我从你府上出来他便跟着,众目睽睽之下拦住我,死活要我辅助他,逼得我也只能给他跪下。这种掉价的……”
  “岂有此理!他是平西王!怎么能给你下跪!”
  水笼烟话还没说完,云惊澜已经变得面目可憎,形如拼命。
  水笼烟一双眼带着疑惑,蹙眉望着那忽然变脸的人,不知是真的还是演戏。
  云惊澜见她无动于衷,忍不住将手边的茶盏狠狠摔落,狠狠皱眉,厉声道:“水笼烟!你别仗着他一心向着你就这般放肆!你以为那是我出的主意?他居然给你下跪,这份诚意你还感受不到?你居然拒绝他!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铁石心肠的女人!这般践踏一个男人的自尊!”
  水笼烟皱着眉缓缓起身,语气也变坏了,冷笑道:“你冲我发什么火?现在是他道德绑架我,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有本事你就偏向他!不要让莫思量处处欺压着他!我只是个臣子,我该做的就是唯君命是从,现在我的君王还不是他呢!我凭什么要向着他?”
  云惊澜无言以对,一口气闷在心头喘不过来。
  他脑海里满是那个谦卑又小心谨慎的少年,当街给一个嚣张的女人下跪,却被一顿数落拒绝,最后满心失望的脸。
  云惊澜心里的怒火猛地蹿上来,他忽然变了脸,狠狠怼道:“水笼烟,你不愿意嫁给他,他还不稀罕你!”
  “在这里跟我吵嘴有用吗?有本事让他娶了云雨薇做正妃!断了对我的念想!”
  水笼烟也怒气冲冲,摔了身边的茶盏,上前去指着云惊澜怒发冲冠的脸,满是凌厉的又警告着。
  “云惊澜你给我听好了!我并不想得罪谁,可若无可避免,我也能照单全收!我管你是左丞还是右丞,也不管你是平西王还是平东王,我水笼烟生来就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再来一千人我也照杀不误!”
  水笼烟前世做惯了女帝,后期的心狠手辣与不择手段跟着带来了,此刻一生气,本性全暴露出来,话语之间的不妥也忘了收敛。
  云惊澜听得眉宇深锁,久久不肯离开与她对视的目光。
  水将军闻言,猛地一拍桌,训斥道:“住嘴!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左右丞相都是为国尽忠的肱股之臣,你凭什么为难他们?平西王或者平东王都是我们应该辅助的王爷,你这是要跟谁对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