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故人来
不是合珞不信,而是周嬷嬷这话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合珞因着是在这个身体的姨娘逝世之后，原身悲伤过度人没了,她才得以穿了过来。穿成这个小姑娘之后，不过只是粗略打听了关于原身娘的一些情况，人便被打发去了清潭寺。周嬷嬷不知是怕提起合珞的伤心事还是其他,也不怎么提起然姨娘,只是从偶尔的只言片语中能听得出来，然姨娘是个柔美和顺的女子。
“我记得以前听嬷嬷说过，姨娘家中原本是关外的货商？只是后头一家子都……嬷嬷这才带着姨娘来到了苏州,这才遇到了裴……遇到了我爹。”合珞小心翼翼的说道。原本穿过来的时候,她是想着要若有机会要帮然姨娘查清这灭门惨案的,只是，后头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进了宫之后好容易了才不算是身不由己,一时间还真没想起这事。
“是如此，那些个年头,大玄和天兰还在打仗，兵荒马乱的时候,边城之地，虽说不到烧杀抢掠，但也是兵荒马乱的,像小姐家中这般关外走货的商贾,不知道有多少,不过是拿着命找些家用罢了，指不定什么时候人就回不来，家也就散了。”周嬷嬷叹息道。
“出了事儿，嬷嬷当时难道没想过报官么？”
“怎会不报官，只是当时回去见得那番情景，已经是……已经是……还得顾着小姐。报了官，心里头也怕极了，实在想不通家里为何招来了如此灾祸，虽说家中因着老爷夫人经营有加，也算是薄有资产，不过也只是比起一般人家殷实些罢了，怎么也不至于招来如此大祸啊，家里头是不敢住了，在大的客栈盘桓了几日，匆匆处理了老爷夫人的后事，老奴心里的实在是怕得很，便带着小姐离了边城。”
合珞听完也能理解，一个没什么见识的老麽麽带着那会儿不过还是个孩子的然姨娘，典型的老弱妇孺，遇到这样的事不被吓疯已是好的了，哪里有什么旁的心思去想其他呢？周嬷嬷这般没把然姨娘卖了或者丢下，而是好好的养育成人，已经是难得的忠奴了。
“那姨娘的亲人……”
“老奴想说的就是这个，其实当时有个变故，当年小姐上头还有个姐姐。可是家里头当时家中只找到了老爷夫人的遗体，还有几个帮厨婆子，和下人的，就是没有大姐儿的，也没有大姐儿身边的喜儿，当时来查案的捕快说，两个半大的姑娘，八成是歹人给带走发卖了……也不知道会遇见些什么，人八成是找不回来了……那时候然姐儿还那么小，我哪里能跟她说呢？只是后头大了，她自己怕是也懂了，刚进裴府的时候，老爷最是怜惜的时候，听了遭遇，也派了家里头得力的下人去查看，只是过了那么多年，又经过战乱重建，根本查不出什么，只说是无妄之灾罢了。小姐和老奴又出不去，裴府的势力也延伸不到那边，加上后面老爷也心也淡了些，人全部撤了回来，为着这个，小姐心里头也对老爷有了芥蒂……”周嬷嬷声音渐渐低弱。
“谁知晓，谁知晓，过了那么多年，竟然让我碰见了大姐儿身边的喜儿，找着了大姐儿了，可找着了，”周嬷嬷说到此处有些情不自禁的开始哭泣。
“在哪儿？”合珞忙追问道。
“在秋府，听说是给秋大人做了姨娘，已经有了孩子了。是一子一女。”
“秋府？哪个秋府，”合珞有些疑惑，
“和喜儿碰面的时间实在是太短，秋大人的官名老奴也没给记住，不过老奴听说如今秋府的二小姐进了宫当了女官，伺候着贵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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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府
“老爷今日怎的有空过来，”雪姨娘看着秋老爷进来，连忙迎了上去，待得人坐到了桌边，又将茶水给递了过去，等的秋老爷喝过了茶，这才赶忙接过了茶盏，手上又不停的寻上了秋老爷的肩膀，轻轻揉捏着。
秋老爷看着在一旁巧笑倩兮服侍的雪姨娘，握拳咳嗽了一声道：“虞儿和燕儿这些日子都还好吗？”
“好的很好的很，燕儿如今刺绣越发的好了。虞儿如今也是有着功名在身的了，这也是多亏了老爷教导有方，若不是因着老爷，妾身这般蠢笨的人，哪里能有个当秀才的儿子呢？”雪姨娘口里满是喜悦。
秋老爷闻言缕了缕胡子面上很是得意的模样，但是还是谦虚道：“也是先生教导有方。”
“自是自是，这府里头先生还是夫人家给请来的，真是个……有学识的，就是人家说的文曲星下凡，妾身听闻可不好请，还是夫人有法子，能请来这样好的先生。”雪姨娘连声附和道。
谁知道这般奉承的话，居然让秋老爷面色一变，很是阴霾，语气低沉道：“妇道人家不会说话就别说，要不是你生了虞儿和葵儿……哼，让燕儿好好收拾收拾，宫里来人说宸妃娘娘要见她，多做几身衣服，过几日夫人会带她进宫。”
“怎的又要进宫？老爷，妾身是不会说话，可是妾身也是一心为您的啊，之前二小姐在宫里头说错了话，惹得贵人震怒，可是这又和虞儿、燕儿有什么关系，妾身再没见识，再愚钝，也知道，这面容上像宫里头贵人的话可不是什么好话，上次春寒节宴您带了他们小儿女两儿进宫，可是把妾身吓坏了，燕儿也是您的女儿啊，老爷，您就想想办法吧。”雪姨娘人跪地悲泣。
“我想法子，我能有什么法子，我一个小小的五品中书舍人，难道还敢抗旨不成？你也别在这哭，哭的我心烦，燕儿若是真能像宸妃娘娘，那倒反而是她的福分了，你看看如今的裴府，因着宸妃娘娘，全家得了多少好处，若是燕儿也能有这样的造化……”秋老爷说着一拍手。看向雪姨娘，却见雪姨娘用一种从没见过的眼神盯着他，那绝对不是平日里头眼皮子浅，对着下人尖酸刻薄的雪姨娘。
“妾身知晓了。”待得秋老爷好好看过去的时候，却见着雪姨娘只是趴跪在地上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声音还有些抽泣，便觉着是自己眼花了，又嘱咐了几句，便抽身离去了，身后的小厮连忙打帘儿跟了上去，就听的前面老爷的声音：“……若不是瞧着还有几分姿色……”
“小姐，小姐你快起来，”一旁的喜儿连忙上前将雪姨娘扶起来。“老爷不爱听夫人的事儿，您别提不就是了？府里头谁不知道老爷时时要倚靠岳家，这本就是老爷的心病，您也不是不知道，还说出来，惹得老爷不高兴，这会子应该又去了新进的孙姨娘那边。”喜儿本来不想再说，看着自家姨娘那副有些油盐不进的样子，又忍不住道：“不是奴婢说您，夫人后头有岳家，老爷就是心里头再气不过，还不是照样儿得敬着夫人，徐姨娘是夫人的陪房，有夫人撑腰，杨姨娘虽说家里头落魄了，好歹是秀才女儿，正经抬进来的……新进的两个姨娘虽说不是正经抬进门儿的，好在年轻……”
雪姨娘抹抹脸，自个儿爬了起来，“行了行了，这么多年了，你还看不出来，这府里头靠他能靠得住？是，我是爬床的，是下贱，就是在姨娘里头也是没脸面的，可是能怎么办，卖进府里头家养的舞姬，这年头府里头养的舞姬能有几个有好下场的，府里头的门生，清客，谁都能……我千幸万苦的趁着身子还清白爬上了他的床，成了个通房丫头，好在姿色还有那么一点，趁着能勾得住他的时候怀了燕儿，才成了侍妾，本来想着这辈子等着燕儿出嫁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谁知道上天有幸，我竟然能怀上虞儿。生了虞儿之后，我知道我们娘儿仨已经成了夫人眼中的钉子，我只能忍，忍在这小小的院子里头，让燕儿，虞儿都跟着我忍。”雪姨娘说到这里，已是满眼泪花。
“以前只有我一个的时候，什么都泼得出去，可是现在，想着两个小小的孩子……可是夫人软刀子磨人，燕儿也就罢了，可是虞儿他是男子阿，开始我还不明白，后面才知道，庶子出身，养在姨娘处，是要被人笑话的。夫人怎么磨搓我我都认了，可是不让虞儿上学，也不让请先生，你看看老爷说过什么了吗？若不是前年二小姐在宫里头坏了事，指不定……”
“奴婢大小跟着您，您被卖进来，奴婢也跟着，好在我们总是在一处的。而且现在虞哥儿出落的那么好，往后的日子就有盼头了。”
“对对，而且，你不是说你见到周麽麽了？妹妹……妹妹是不是就能见得到了，”雪姨娘小心翼翼的问道，眼睛里头满是期盼。
“是是是，只是那天我是跟着府里的采买出去的，那些个婆子盯得紧，也未来得及多说什么，周麽麽她们的落脚处也没打听出来，不过周麽麽知道我们是秋府的，应该会来找我们的吧？”喜儿连忙回道。
看着面色有些讪讪的喜儿，又想着那么大一个京城，雪姨娘“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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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你们听说了么？秋府的夫人今天带着府里头的姑娘进宫了。”禁城角落里头，一堆小宫女挤作一团，叽叽喳喳的。
“是啊是啊，而且还只是个庶出的姑娘呢！”其中一个小宫女捂嘴笑道。
“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秋府，平时能进宫的命妇，夫人里头没有姓秋的啊，”另一个小宫女很是摸不到头脑。
“呵呵……”旁边小宫女拿手遮着嘴，凑到那满脸疑惑的小宫女耳朵边说道“……记得说跟宸妃娘娘长的像的那个？……宸妃娘娘宣了进宫了……”
“……那她还能落得好？”小宫女想起之前的事儿，惊恐的问道。
“那也是活该，不也是个宫女儿？老是仗着自己以前跟着顺才人进宫伺候锅太后就觉得自己跟我们不一样，那下巴就差翘到天上去了，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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