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圣杯 上

  北地，圣卡洛斯帝国，尤弥尔部落。
  这里是北地最北的部落，成员大多为苦修士，因此能够比都城尼伯龙根更加靠近圣神的行宫——阿斯加德。
  进入12月以后，北地就再也没有晴天，不时有狂飙从天上滚下来，卷起灰白色的尘土和霜流，从地面刷过。
  这个时间，就算是苦修士也只能待在堡垒一样的圆顶土房里，进行着艰苦的修行。
  土堡内的装潢极为简单，只有最基本的生活用具。
  除此之外，就是《圣典》、圣徽、圣晶石三件套。
  从十二年前开始，苦修士每天的修行就是努力提高自己的圣光契合度，然后为圣晶石充能。
  在圣光教会中身居高位，真理教派的支柱，并且出过多位教皇的苦修士部落，并没有享受任何的特权，就连火蛹脉络也比一般的部落要少，火元素的份额更少。
  要说特别，那也只有嵌入土堡厚重墙壁内的玻璃导管，和与之相连的玻璃核心阵列，这是量产试做型“光茧”。
  他们是“光茧”的第一批测试人员。
  靠南的最后一个土堡内，苦修士雷正在进行日常修行。
  雷跪伏在地，双手紧握圣徽，心中默念圣典，感受在圣徽中镌刻的圣痕，让自己的精神在念颂的声音中逐渐贴近那一团永恒的光。
  当前已经是第三次仪式，按照每天七次的固定修行时间，现在已经接近昼时五点。
  雷感到自己的心灵正在逐渐靠近圣光，很快就要到达第三信标所在的位置。
  圣光的修行有严格的体系，用来衡量圣光亲和度的标准就是精神靠近圣光的距离。
  在最初入门的时候，修习者将会在上位神父的引导下，以圣光为中心，在同心圆的轨道上设置七个信标。
  神术的修行就是逐渐澄净心灵，使自己接近圣光的过程。
  由外而内，从第七到第一，直至在心中亮起属于自己的圣光，与观想的圣光合二为一。
  到了这一步，就是地区主教级别的力量，而要想达到枢机主教的级别，必须达到“圣堂”的境界，以圣光为中心，由内而外，用海量的圣力构筑一座教堂。
  不过这对于雷来说还太过遥远，当前他正在向第三信标发起冲击。
  与信标之间的距离并不像我们在现实中感知到的那样，只要走好每一步，迟早会到达目的地。
  早在一个月以前，雷就已经感知到了第三信标的存在，然后逐渐通过磨炼意志，净化精神，每一次修行靠近一点。
  但最近一周，修行的进度陷入了停滞，那信标仿佛就在眼前，但是怎么都够不到，好像幻影一样。
  他知道修行不能急躁，还是按照原来的节奏，每日修行从不懈怠。
  今天是入冬以来最寒冷的时候，从早上开始，他就有一种预感。
  就在这一天，我一定能够到达第三信标！
  天气越是恶劣，越有利于集中精神，磨炼意志。
  所以雷早上没有生火，只是照常将体内的圣力全部输入光茧核心，然后在祈祷中自行恢复。
  在体内的圣力消耗一空之后，他感受到了冬日的寒气，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修行神术之前，在修道院度过的时光，也回想起了当初在圣光面前立誓的情景。
  “为了北地，为了光明！”
  雷不知不觉间念出声来，精神顿时一振，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时间到了！
  就是此时此刻！
  只要往前走一步，就能到达第三信标！
  然而就在他即将迈出这一步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了。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
  敲击的间隔很长，并且越来越轻，他似乎可以看到一个饥寒交迫的旅人，终于找到了一个希望，在敲门中用尽了自己最后的力量。
  雷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第三信标，叹息一声，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迟疑，迅速起身来到门口，小心地将门打开一半。
  这是为了避免靠在门上的人摔倒，再当前的温度下，这样的碰撞会直接导致肢体断裂。
  然而，预想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在他眼前。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身披白色斗篷的年轻人，可看上去并没有受到天气的影响。
  那敲门的声音为什么……
  雷忍不住看向年轻人的手，终于发现了答案。
  只见他露在袖袍外的手背上布满了裂纹，就像在地上打碎又拼回去的陶罐。
  缝隙之间漏出纯净的白色光辉。
  这是……
  雷愣住了，下意识抬头看向了白袍人的脸。
  正好撞上他抬头看过来的目光。
  一双宛若白银的眼睛。
  震撼的旋律在雷的脑中轰然奏响。
  “圣哉！圣哉！圣哉！”
  如此圣洁！如此纯净！如此光明！
  白袍人嘴唇微动，一个神圣威严的声音在雷的脑中响起。
  “用你的圣徽通知神殿，让安东尼奥·尼斯过来接我。”
  雷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圣徽，精神的震颤引发圣痕的共鸣，将信息传递了出去。
  等到白袍人推门走进来，顺手将门掩上，呆呆站在原地的雷才反应过来。
  他拖过房间里仅有的坐垫，请白袍人入座，却被拒绝了。
  白袍人在土堡内缓缓踱步，似乎在透过墙壁观察着里面埋藏的管线。
  “做得不错。这是最新的‘光茧’？”
  “是的。”
  “核心在房间顶部，通过祈祷的圣晶石感应提供圣力，并且像火蛹一样可以调配圣力。好！好！好！”
  白袍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但雷可以很明显地听出话语中的欣慰。
  “你也很不错，我能感应到，你放弃了突破的机会。”
  雷恭敬地侍立在一旁。
  虽然他不知道眼前这位白袍人的身份，但他知道这一定是个大人物。
  他所使用的神术，乃是圣堂之上，堪与教皇相称的圣灵级才能施展的秘术，将灵魂寄托在别的身体里，也被称为“神降术”的……
  神术——“义人”！
  白袍人看完一圈之后，回到了土堡正中，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的圣晶石突然亮了起来，然后就是土堡的墙壁。
  雷的心中一阵惊叹，这种程度的圣力，要是换了自己，至少要两个月才能积攒出来。
  随着圣光的亮起，光茧核心内的神术法阵发动了，土堡之内像是成为了独立的空间，将所有的温度锁住了。
  做完这一切，白袍人立在原地，似乎在休息，又像在等待着什么。
  很快，整齐的马蹄声伴随着大地的震动传来，雷主动打开土堡的木门。
  只见一群身着神圣装甲的骑士，翻身下马，直接冲了过来。
  那架势，要是雷不开门，他们会直接将这里拆掉。
  飞扬的旗帜上是一把银白色的镰刀，还有衔着火炬的猎犬。
  雷的瞳孔微微一缩。
  宗教裁判所，裁决之镰！
  白银装甲的骑士们没有理睬雷，直接迎向了白袍人。
  为首的骑士收起面甲，露出了苍老的冰原人面孔。
  宗教裁判所首席，安东尼奥·尼斯！
  这位大人的目光有些复杂，伸出右手，做了个手势。
  一位骑士在腰间按了几下，然后在胸前心口位置一捶，身上的金属装甲绽开，被一旁的队友接住，然后他自己走了出来。
  白袍人与安东尼奥对视一眼，走进了展开的神圣装甲，白色的圣光亮起，装甲合拢扣紧，面甲罩下来，与其他骑士再无分别。
  一行人没有说话，直接翻身上马，安东尼奥看了雷一眼，向穿上神圣装甲的白袍人昂首示意。
  白袍人摆了摆手。
  白银骑士们骑着马迅速远去了。
  雷回想起宗教裁判所的威名，背后冒出了冷汗。
  不过，想到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他又放宽了心。
  然后，他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中午就着清水吃了几块面包，雷按时进入了今天的第四次修行。
  像往常一样链接圣痕，进入熟悉的精神空间。
  雷顿时愣住了。
  眼前只剩下了两个信标，其中一个近在眼前，似乎伸手就能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