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勇者的伙伴 上

  究竟导师要训练我什么呢？
  一个个选项从他的心中浮现，又被他否决。
  桑科回忆着范一路以来的教导。
  黑色的巨兽已经在靠近了，已经到了这棵树的另一侧。
  桑科终于回想起进入森林后的某一个晚上，他入睡前听到的，导师的呓语。
  “可能是我太心急了，可是……桑科，这样的程度，还远远不够啊……你至今没有真正面对过对手，什么时候才能成为……真正的刺客呢……”
  原来是这样吗？
  桑科想起了自己的生存之道。
  为了在红鲈城那条街活下去，他从很小就开始学会了伪装、欺骗和示弱，至于盗窃，只是外在的手段。
  为了不引起注意，他开始隐藏自己的年龄；只要能活下来，他并不在乎老大是谁；偷东西被抓住之后，立马跪地求饶，不惜把原先的收入也赔出去，但脱身之后，想尽办法从背后捅刀子。
  这样的行事风格，也许能够成为一名不错的盗贼，但对于刺客来说，实在是不够格。
  他从来没有过正面对敌的想法。
  刺客可以潜行，可以暗杀，但绝对不能没有正面强杀的意志和能力。
  这就是伪装潜行暗杀远远胜过盗贼的“草”级刺客只能排在末尾的原因。
  自己究竟是为什么变成这样的呢？
  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这样有什么错呢？
  只是……终究会让导师失望吧？
  想到这里，桑科莫名烦躁起来，就连黑豹的动静都不在乎了。
  他突然想起了离开红鲈城的前一天晚上，那个时候……
  那个瘦弱的孩子张开手臂，挡在他的面前，就好像隔开了整个世界，谁也无法越过他像芦草一样的手臂，伤害到他的母亲。
  如果有那样的勇气，就不会让导师失望了吧？
  我比他强壮多了，比他会打架，比他会挣钱……
  为什么就没有一个需要我来照顾的人呢？
  桑科还记得当时闪过自己心里的念头。
  导师又不需要自己照顾。
  可是，自己毕竟跟以前不同了吧？
  有导师教导自己，还要为了导师的目标奋斗，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吧？
  桑科的思绪有些乱。
  他突然想起今天上午，在自己完成练习目标之后，听到那一句“但是还不够”，眼底突然涌起的热流。
  他想起自己信誓旦旦的话语。
  “那件事情……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我会努力的！”
  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他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无法成为真正的刺客，那就连知道的资格都没有，更不用说帮助导师完成了。
  到时候，导师可能会独自去做那件事情，或者换一个更好的传人，像那个东大陆人秦一样优秀的传人……
  而他自己，只能再次被抛下，回到原本的生活中去，在混乱的街头做一个盗贼。
  这是我想要的吗？
  桑科问自己。
  随后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绝不！
  “绝……不……”
  桑科忍不住低吼出声。
  他抬起头，正好对上一双淡绿色的眼眸。
  纺锤形的瞳孔微微收缩，似乎在眯着眼睛打量他。
  黑豹再一次成功地找到了他。
  然而这一次，桑科已经不准备逃跑了。
  见桑科不跑，黑豹也没有驱赶的意思，只是张开嘴，露出了尖锥一样的牙齿。
  是了，就是这样。
  桑科露出了苦笑。
  从头到尾，都没有人告诉他这是一场追逐战。
  只是他屈服于自己内心的恐惧，下意识逃跑而已，从来没有想过正面应对。
  他甚至可以听到导师留在阴影穿梭残迹中的叹息。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因为他决定不再逃跑了。
  在黑豹仍然极具威胁的目光中，桑科颤抖着开口了。
  “我……比你……强壮……”
  什么？
  黑豹看了看自己的身躯，又看了看身前还没有自己高的小小人类，露出了些许的疑惑。
  然后，桑科说出了第二句。
  “我比你……会打架……”
  你确定？
  黑豹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利爪，轻轻松松地划断了旁边的树根，眼神中得多了些许危险的意味。
  桑科没有理会黑豹，尽管他的身体开始颤抖，但他的声音奇迹般地不抖了。
  “我比你会挣钱……”
  这倒是真的，可是，这片森林都是我的领地，还用得着挣钱？
  黑豹不自觉的放松下来，这个人类应该是崩溃了吧。
  “我还有导师，他会教导我，我会帮他完成他想做的事情。”
  桑科的声音里，竟然出现了一丝，骄傲？
  说完这句，桑科的气势突然弱了下来。
  “虽然，虽然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但很快，他的语气又坚定起来。
  “但是我一定会做到的！所以！”
  黑豹没有注意到，桑科已经握紧了手中的黑色匕首。
  “所以我怎么会输给你啊混蛋！”
  在这个过程中调整好呼吸和身体姿态的桑科，紧握着匕首冲向了面前的黑色巨兽。
  终于获得了无与伦比的勇气，这是桑科十五年来最为勇敢的时刻！
  然而现实的鸿沟不是勇气能够填补的。
  黑色巨兽伸出一只爪子，狠狠一拍……
  然后桑科就嵌进了旁边的树干里。
  桑科吐出一口血，把自己从树干的凹槽里抠了出来。
  他努力站直，挥舞着匕首，发动了攻击。
  终于像模像样了，他按照练习时那样，就像砍向黑色的树干。
  这次黑豹没有反击，也没有闪躲，只是用爪子格挡。
  黑色匕首很快带着劲风划了过去。
  清澈的脆响。
  咔！
  黑豹的爪子裂开了一条缝。
  它顿时愣住了。
  但是很快，黑豹收回手爪，伸出舌头舔舐了几下。
  随后，黑豹浑身的毛发直立起来，空气中充满了沉闷的气氛。
  它的眼里开始有淡绿色的光闪现。
  随着爪上伤痕的逐渐愈合，另一种情绪出现了。
  愤怒！
  毫不掩饰的，真正的愤怒。
  桑科站在黑豹身前，像刚才那样举起了匕首。
  然后……
  扭头就跑。
  他可以分辨出自己是真的激怒黑豹了，在这种比较开阔的地形，根本不好接招。
  看上去，这样的场面跟之前完全一样，但性质已经完全不同。
  当黑豹冲到某个拐角处时，桑科会突然冲出来划上一道，然后快速逃窜。
  ……
  桑科，坚持住！
  乔尼熟练地将几棵小树用‘飞索’拉扯到一起，设置了一个弹力陷阱，然后就是另一处。
  他睁大了眼睛，眼睛却是完全漆黑。
  黑白色的视界里，那个大光团慢慢染上了一丝绿色。
  前、左，右、右……
  乔尼计算着巨兽扑击的节奏，调整着陷阱的朝向，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青绿色的细剑架在了某个弓弩状的陷阱位置。
  随后，他对西奥多比了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