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南山之南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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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达伯尔顺着龙头的方向望了过去，那是邦德山脉的方向。
祂想做什么？
经过吟游诗人的传唱，红龙涅格纳斯作为龙枪骑士科莱恩的伙伴被人们所熟知。
但是当斯达伯尔成为大贤者，获得了法师高塔图书馆的全部权限之后，他了解到了历史的另一面。
祂对于人类的态度，绝对没有传说中那么友好。
不行，必须跟上去看看，万一祂想要破坏结界，那就必须阻止祂！
身为大贤者，斯达伯尔肩负着看守封禁结界的职责。
高塔周围的风元素集结起来，成为了他背后气旋之翼的推动力，他远远地跟了上去。
巨龙飞行的速度非常快，几秒之内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好在祂那庞大的身躯在云团之中留下了一条清晰的轨迹，可以让斯达伯尔从容地跟上。
离开高塔魔法阵的覆盖范围之时，斯达伯尔突然感觉到自己好像陷入泥沼一样，元素的活动瞬间慢了下来，背后的狂风之翼险些溃散。
没有魔法阵的驱动，这里各种元素已经懒惰到了极点。
他举起手中的水晶魔杖，淡蓝色的光罩张开了，在流派历代积累的海量魔力撬动之下，狂风之翼终于恢复了正常。
斯达伯尔辨认了一下方向，顺着云层的巨大裂隙继续追了过去。
半个小时之后，他来到了淡红色的巨墙之前。
巨墙周围是一片荒漠，巨墙散发的热量让附近所有的植物干枯而死，也没有人类能够在此居住，这一带早就被列为了禁区。
“祂去哪里了？”
顺着云层中的轨迹，显然红龙是到达了这里，可是，斯达伯尔绕了一圈都没有看见祂那巨大的身躯。
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
祂到了屏障的那一侧。
封禁结界分为两个部分，百米高的希娜之墙是基础，巨墙的上方延伸出同色的能量屏障，一直延伸到天空之上无法观测的黑域。
这个结界是集魔法与神术之大成的产物，结合了复杂的魔法阵与律令，达到了单方面封禁的效果。
也就是说，这个结界只允许从北往南的单向通行，而从南往北则无法穿过。
这个规则主要是针对于血肉实体，要想从南侧回来，也是有办法的，因为结界不会阻挡能量体。
魔族中有一些种族，本身就是能量生物，还有一些拥有能量化的能力。
为了阻止这些魔族穿越结界，结界内加入了一条规则，所有接触屏障的能量体，都会被结界吸收，作为它运行的能源，而没有能量体穿越时，结界会自行抽取地底岩浆的能量。
因为圣战后期的邪教和叛乱，结界在设置的时候没有留下任何可以操作的暗门，就算斯达伯尔是当初的仪式主持者之一，也必须遵守它的规则。
这就意味着，如果他穿过结界去察看红龙，就会永远地被困在那里。
可是，对于传说中的超凡生物，斯达伯尔始终无法放任祂在另一侧活动。
封禁结界在设计时考虑到了很多的因素，使用了大量从贤者集会上获得的技术，从理论上来说，除非将整个邦德山脉彻底推平，否则根本无法动摇结界的根基，而邦德山脉上建立的希娜之墙受到神秘力量的保护，目前还没有发现谁能破坏它。
然而，谁也不敢保证龙族没有能够威胁到结界的能力，龙语魔法至今还是法师高塔未能破解的类型。
在法师高塔之外，维持狂风之翼的消耗实在太大，斯达伯尔慢慢降落在巨墙前的地面上。
厚重之黄与热烈之红两种色彩在水晶魔杖中亮起，斯达伯尔口中念诵着咒语，他身前的黄土突然像是化成了液体，变得粘稠起来，其下缓缓透出红光。
十多秒之后，红光愈发强烈，伴随着让空气波动的高温，一股岩浆冒了出来。
在晦涩音节的影响下，岩浆蠕动着盘旋上升，很快形成了一根炽红的柱子，粘稠的泥浆包裹上来，随着岩浆开始变形。
当岩浆的形态变成一个三米高的熔岩巨人时，表面上的泥浆已经被内在的热量烤成了一层石皮，随着巨人的活动不断崩裂，又不断成型。
这是借鉴了石像鬼和元素生物而开发出来的魔偶技术，它拥有相对稳定的实体，也有着灵活的运动能力。
更重要的是，它可以像元素生物一样投入精神，担任观察的斥候，而不会被结界吞噬。
唯一不足的是，它无法回收。
魔偶开始顺着巨墙的表面攀爬，斯达伯尔这才发现魔偶的另一个缺点，那就是太过沉重，无法用风系魔法推动加速。
过去或许可以，但是现在，没必要为了节省这点时间耗费太多魔力。
足足花了五分钟，熔岩魔偶终于爬到了巨墙的顶端，基石和能量屏障的连接处。
斯达伯尔将精神寄托在魔偶身上，分享着它的视角，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屏障。
邦德山脉的南方，他并不是没有来过。
圣战后期，他率领魔法军团几次反攻进入魔族的领域，都无奈地退了出来。
这里堪称魔法师的禁区。
并非无法释放魔法，而是太容易了，这里的元素无比活跃，任意一个普通的魔法都能发挥堪比禁咒的效果，然而，如果控制力不足，那么释放中的魔法模型解构很容易崩坏，首先伤到的就是自己人。
魔偶顺着墙面滑到地上，南侧的环境与当年布置结界的时候并没有过多的变化，唯一的区别就是，元素的活跃度居然和北侧一样，完全不复当年的盛景。
当年他们越过巨墙过来，首先看到的是泛着白光的云层，席卷的狂风，冒泡的熔岩池和巨大的石柱，各种元素及其实体形态相互纠缠，相互影响着，交融在一起。
在这奇异的场景中，还生活着巨墙以北所有种族的公敌，介于血肉和能量生物之间的种族，魔族。
而现在，云层消散了，空气平静无风，只有地上的熔岩池还存在着，里面依然饱含着火元素。
熔岩魔偶小心翼翼地靠近熔岩池，里面平静无波。
然而当它慢慢靠近的时候，岩浆突然出现了波动。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熔岩池里孕育着，随着火元素的温养慢慢苏醒了。
冒泡的岩浆让斯达伯尔想起了当年的场景。
随着一声黏着的闷响，一个看不清全貌的巨物猛地从岩浆里突了出来，带起了大片的岩浆，落在了池边的焦黑岩石上。
斯达伯尔心里一惊，迅速反应过来，念动了操纵魔偶的咒语。
熔岩巨人表面的石皮瞬间崩裂，整个魔偶顿时失去了固定的形体，化作一滩岩浆。
虽然附身魔偶的视角是由精神力提供的，并不需要实体器官，但是岩浆形态的视角也只能向上看。
随着接连不断的哗啦搅动声，熔岩池里的巨物终于彻底现形，斯达伯尔这才发现自己之前看到的是一只巨大的龙翼。
那是……
涅格纳斯？
斯达伯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时泡在岩浆里的红龙身形足有原来的两倍多大小，冒着红光的肢体，边缘处的空气扭曲着，怎么看都不像实体。
祂竟然将自己的躯体能量化了！
这样的话，那祂还怎么出去？
斯达伯尔可不相信，涅格纳斯来到到魔域，将自己变成能量生物，吸收了两倍于躯体的火元素，就是为了给封禁结界供能。
祂可没有这么伟大。
“#@%~”
巨大的嘶吼声响起了。
其中夹杂的强大精神波动席卷而来，斯达伯尔只觉得眼前一黑，与魔偶的精神联系中断了。
该死的，龙语是纯粹的精神性语言，就和古精灵语一样，具有强烈的精神干涉性质。
祂到底想干什么？
没等斯达伯尔想清楚，封禁结界上突然产生了剧烈的波动。
淡红色的能量屏障在某一点变成了炽红，然后这一点迅速扩大，并向外凸起呈球面。
炽红的球状凸起越来越大，然而能量屏障却并没有拉伸破裂的迹象，看起来只是单纯的能量渗透。
可是，在加入了能量吸取法阵的结界上看到这样的情况，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当炽红的光球完全穿过结界，露出里面体型增长了两倍的红龙时，斯达伯尔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涅格纳斯的身体出现了局部的溃散，那是结界内的能量吸取法阵造成的，然而所有被法阵撕扯的火元素都被一个球状的护罩挡住了，形成了一个大火球。
那是……
斯达伯尔在脑海中搜寻着龙族的相关资料，终于找到了唯一可行的解释。
那就是龙族的天赋技能，龙域。
根据龙族的位阶自然形成的绝对领域，龙域之内的规则完全由所属的巨龙所掌控。
龙域竟然是封禁结界的克星！
还好刚刚没有在对面发现魔族的踪迹，如果祂跟魔族合作，完全可以分批将魔族带过来，再次实现入侵。
斯达伯尔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情绪。
一定，一定不能让祂再次穿过封禁结界！
涅格纳斯显然也发现了斯达伯尔，但祂并没有理会。
龙域内逸散的火元素迅速被祂吸收回了体内，能量化的躯体再度清晰起来。
龙域并没有完全散去，在祂的周身形成了一层淡淡的光罩，用来防止火元素的流失。
做完这一切之后，炽红的巨龙给了斯达伯尔一个眼神。
随着再度响起的巨大嘶吼，祂双翼一张，再度腾空而起，向着北方飞去。
白袍的大贤者愣在了原地，几分钟后，眼泪无声地浸湿了他白色的胡须。
这一刻，他知道，祂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