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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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崖自然是只有话本里才会出现的。
阿蘅她们此行是往边关去,如今所处的位置恰好是平原地区,又不曾往山上跑,哪里会有什么悬崖。
被疼痛刺激过度的白马,连奔跑的速度都提升了许多,本就是百里挑一的良驹,两者加成之下,等它终于恢复平静,小口小口的啃着路边的杂草时,车厢里的阿蘅与邓霜也因为来来回回的跌跌撞撞,衣服遮挡下的肌肤已经出现青青紫紫的痕迹。
右手悬空,摆出了一个很尴尬的姿势,然而阿蘅的眼里却满是泪光。
看着她僵硬的停在原地,连动作都没有丝毫的改变,邓霜揉着酸疼的胳膊,疑惑的问着阿蘅:“这是怎么了?”
就在马车晃荡的最后一下里,阿蘅因为马车的惯性而再度撞上了车厢,恰好撞到了右手的麻筋,这会儿整个手臂是又酸又疼,根本不敢挪动丝毫。
她眨了下眼睛,碎裂的水汽沾染到睫毛上方,让她看上去就更加的可怜兮兮了。
“就……刚才撞到了车厢上,手臂还很疼。”
微微颤抖的声线,是还没能从酸疼中缓解过来的小姑娘说出口的。
邓霜的动作顿了一下,她看向阿蘅还举在半空中的手臂,迟疑着说:“我记得车厢里应该放了药酒,要不把药酒找出来,给你敷一下吧!”
乘坐马车出游的这些天里,总不能每天都在热火朝天的说着话,肯定有一些时候,是闲来无事的。等到闲来无事之时,自然就会多翻看一下车厢内部的构造,对车厢里应有的东西,也就了解的一清二楚了。
两人将放在车厢里的药酒给找了出来,互相上过药后,这才从马车中走了出去。
白马停在了一片小树林前,不远处就是她们方才看到的那座山,按照阿蘅的粗略估计,即便是不骑马,仅仅只是步行,想来花上一炷香的时间也就能走到山下的,难不成是白马一直在绕着圈跑路,这才没有走出太远。
可是,也很不对劲啊!
如果白马没有跑出多远的路,那乐言还有管易他们又去了哪里呢?
“邓姨,你会驾车吗?”阿蘅偏头看向身旁的邓霜。
早前温氏族学之中也会教导学子如何驾车的,只不过阿蘅那时的年纪太小,站起来还没有马高,也没人敢真的让她上去驾车。族学里的先生还因为担心阿蘅会执意要学习驾车,都没敢让阿蘅在一旁观摩。
换而言之,阿蘅是真的一点也不懂得如何驾车的。
邓霜的脸色微微泛白,她懂得如何骑马,但驾车对她来说还是很有难度的。
她总是无法控制好后面的车厢,往往才赶着马往前走了没多远,下面的两个车轮总会莫名其妙的卡住,好几次都险些翻了车。
久而久之,她就放弃了驾车。
然而现下想来,当初还不如努力克服一下困难,也省得现在需要望而兴叹。
“这马头上还套着辔头,虽然它身上没有马鞍和脚蹬,但是有个辔头,我也还是能骑上去的……”邓霜绕着默默吃草的白马转了两圈,白马受伤的部位靠近臀部,还是个横条的,若是她带着阿蘅骑上马,约莫是可以避开它身上的伤口的。
阿蘅觉得那样很危险,但她们在车厢里抹药,已经耽搁了不少的时间,然而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人找上来。
倘若她们再不想办法进行自救,等天黑下来之后,恐怕会面对更多的危险。
毕竟山林之间的匪徒可不只有之前拦路的那么一小群。
花了许长的一段时间,两人才将车厢成功从白马身上卸了下来。
白马的缰绳被系在了前头的小树上,身上的负担轻了之后,它往旁边跑了两步,缰绳都被绷的笔直笔直的。
阿蘅在邓霜翻身上马后,仰头看向马上的人:“邓姨,我们真的要骑马离开吗?”
“要是路上又碰到匪徒的话,只我们两人又要怎么摆脱他们呢?”
她是知道自己的武力值有多低,若是真的出了意外,她绝对是妥妥的拖后腿的存在。
邓霜皱紧了眉头,她初时也同阿蘅一般想法,以为此次遇到的匪徒也不过是乐言让人假扮的,可再想想刚才见到的血腥场景,便知道此次的匪徒肯定是真的。
阳光从叶片间洒落一地的光斑,离开了充满争斗的地方后,就连风景也都变得柔和起来。
正在邓霜思索之间,小树林中忽然传出树枝断裂的声音,她下意识的回头看去,眼中所见却是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
乐言手中的长鞭已经换成了寒光凌冽的长剑,顺着剑身落下来的血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鲜红的液体被泥土包裹之后,仍旧是无法掩饰它的气味。
“你要去哪里?”他问着已经召集人手,准备离开的管易。
管易现在是十分后悔当初怎么就劝服了阿蘅让乐言与他们一起同行。
这下可好,他一路以来照顾的万分周全的姑娘,忽然就被发狂的白马给带走了,虽说附近的路大多是平平坦坦的,但谁能保证那匹白马就已经会在平路上走,要是它真的非要发疯似的往水塘、沼泽里跳,那他们姑娘又该如何自处。
自姑娘被带走,到现在处理完了路遇的匪徒,已经过去了好几个一炷香的时间。
若是再不抓紧时间找到他们姑娘,等天黑后,姑娘可能会遇到的危险就变得更多了。
而且附近的山林还算是很多,方才拦路的匪徒也不过是其中的一小波,隐藏在山林深处的,还大有人在,谁知道他们姑娘会不会就那么运气差的再度碰上匪徒呢!
管易瞥了一眼乐言,语气很是生硬的说:“我本就是姑娘身边的护卫,这会儿姑娘不在这里,我自然是要去找到她的。”
这般显而易见的道理,又哪里值得乐言特地相问。
乐言顿了顿,他当然也很想要找到邓霜的,只不过他这些年虽然没有和邓霜在一起,但平日里也还是派了人去收集邓霜的消息。
比起手无缚鸡之力的阿蘅来说,邓霜不管是十多年前,还是现在,都能够保护好自己的。
尤其是在和他分别之后,独自留在京都中的邓霜,不止是将轻功练到了极致,也在很努力的磨炼着自己的武功,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于人群中取下他的头颅。
他对邓霜的心愿,是只能用苦笑来面对的。
倘若不是因为知道了邓霜心里的想法,他也不至于会让人给她下忘忧散。
他是当真不愿意与邓霜拔刀相向的。
所以,现下最重要的,不是去找能够保护好自己和阿蘅的邓霜,而是将欺负到他们头上的匪徒通通都给解决了才对。
管易怀疑的看向乐言:“你说邓霜姑娘武艺超群,我怎么就不相信了呢!”
大概是看心上人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给对方添上一些本来并不具备的特质吧!
“或许从前的邓霜姑娘确实是如同你所说的那般,但是她前不久才伤到了头,若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会无端的发起癔症来。在癔症发作的时候,她并不会去伤害其他人,却会做出自残的动作。”
“我们姑娘最是小心谨慎,等那匹疯马停下来后,姑娘肯定不会到处乱跑,她会找一个隐蔽的地方等着我们过去的,但邓霜姑娘就不一样了。要是一时不凑巧,恰好赶上她发癔症的时候,我们姑娘肯定拦不住她的。”
昔日的医匠明明同他说,忘忧散是没有后遗症的,就连试药的那些人最后表现出来的模样,也都没有像邓霜这样的。
乐言只觉得口中满是苦涩之味,他甚至没能握紧手中的长剑,任由它跌落在了地上的浮尘之中。
癔症?
记忆里那个时常笑着看他的姑娘,怎么会患有癔症呢?
管易见乐言不再说话,回头数了一下自己身边剩下的护卫,几个伤的比较重的,被他留在了原地,剩下只是轻伤的人就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顺着白马飞奔而去的方向,他们一路向前。
中间也遇到过不少的岔路口,但最后他们还是在天黑之前来到了马车停下的那片小树林前。
被卸下的马车孤零零的停在了路边,背上还留着伤口的白马正悠闲自在的吃着野草,黄昏的光芒披落在它的身上,给它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此情此景当可入画。
然而即便是如此温馨的场景,也没能让管易舒展开紧皱的眉头。
因为他没有看到阿蘅,也没有看到邓霜。
两个原本手无寸铁的姑娘,莫名的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残留的马车显示则她们消失之前准备要做的事情。
“看样子,姑娘她们当时应该是嫌弃马车太过碍事,便想要骑马离开的。”管易绕着车厢和白马转了两圈,白马一直在啃食青草,马蹄子在地上踩来踩去,即便一开始阿蘅她们或许还留下了痕迹,但他们找来的时候,那些痕迹已经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乐言的脸上留下了一道划痕,是骑马赶路时,不甚被路旁的树枝给划伤的。
狭长的伤口正在往外渗着血迹,他却丝毫不在意。
他问着身后的手下:“这附近可有人家?”
总是要往好的方向去想的,说不定邓霜她们就是遇到了心地善良的农家人,被带回去暂做休整了呢!
说这话时,他自己也是心虚的。
若是真的有好心人带走了邓霜与阿蘅,又怎么会独独留下这匹白马,即便马匹身上有伤,可这种皮肉伤即便是不抹药,过上一段时间,也能好起来的。
虽然不可能是什么好心人,但应当也不是什么匪徒。
毕竟匪徒过境,是寸草不留,不管是白马,还是车厢里的东西,他们能带走的就全都会抢走,并不会只抢走两个人。
管易也回头看向了乐言身后的手下,正如同他急着找到自家姑娘,看乐言的模样,他应当也很想要找到邓霜才对。
黑衣侍卫沉默了片刻,轻声说:“云州地广人稀,此处又是临近荒山野林,且山林之中还藏有匪徒,故而附近只有一处安家庄,因祖地在此,才不曾离去。但去年之初,安氏一族举族搬迁,去了云州的都城。”
云州与安家庄。
当这两个地方连接到一起后,很多事情就不再是表面上那么的简单。
管易没有明白那名黑衣侍卫沉默的缘由,但他看到了乐言脸上越发狰狞的神色。
他想了想,问:“安家庄的人都搬走之后,他们从前住过的村庄就空了下来吗?是不是被山林里的匪徒给占据了,你知道安家庄在何处么?姑娘她们许是被抓去了那里!”
除了身上配有令牌的人,没有人能安然无恙的进入安家庄。
听着管易开口催促,乐言心下有些迟疑,他曾经放弃过邓霜,那这次是要重蹈覆辙么!
可他若是选择了邓霜,那他这么多年的劳心劳力又算得了什么呢?
管易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乐言和他手下们的回答,心中只觉得奇怪。
明明平日里的乐言看上去是万分在乎着邓霜,不管邓霜是怎么不给他好脸色看,他对邓霜的态度都是一如既往的轻声细语,现在事到临头后,又这般畏畏缩缩,也怪不得邓霜不愿意给他好脸色看了。
腹诽了乐言一番,管易没再理会他们,直接带着人往树林里走去。
他方才没有在白马和车厢周围发现异常之处,但当他站在白马身旁,准备解开系在小树上面的绳索时,忽然就看到了树林里被踩过的痕迹,娇嫩的绿草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叶片折叠的地方,仿佛还渗出了绿色的汁液,一看就是才出现没多久的痕迹。
小心翼翼的顺着难得的痕迹往小树林深处走去,即便管易心中不信神佛,这会儿也忍不住祈求上苍能保佑他们早日找到阿蘅与邓霜。
毕竟两个身娇体弱的小姑娘,在无人照顾的情况下,肯定是要受大委屈的。
乐言在管易离开后,看着白马身上的伤痕,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将手下叫到身边来,小声吩咐一番后,看着他们从不同的方向离开,眼中的光明明灭灭,最后只留下一声浅浅的叹息消失在了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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