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休整

  官道边的小乡村并不是什么富裕的地方,相对而言当属村长家的房屋勉强能说是看得过去,在一众泥塑草顶的房屋之中,唯有他们家是用砖头砌的。
  戚漳骑着马走在前头,他深知温钰并不大擅长同人打交道,就将同村长谈话的任务给揽了下来。
  花上些银子,请村长在他家中腾出两个空房间,又烧了热水和姜汤,让两个小孩换洗干净之后,还能去去寒。
  至于衣裳,倒是没有让村长他们准备,谢淮安换的衣裳是温钰自己的,虽然大了些,但拿剪刀修建之后,也还能凑合着用。
  而阿蘅就更简单了。
  温钰从泽城回来之前,还给阿蘅准备了礼物,衣裳首饰都是按照泽城最新流行的买,刚好这会儿就用上了。
  身边没有人服侍,小姑娘在房间里花费的时间就又长了许多,就连比她后换洗的谢淮安都已经出来了,她那边还没有动静呢!
  先前在雨中跑了许久,谢淮安现在得了空,便将头发也都一起洗了,他在房间里换好衣裳出来之后,手里还拿着一块帕子擦着头发,动作也不怎么精细,就随便糊弄两下,等头发半干,他便放下了手。
  今儿个碰上的两个孩子,一个是自家人,另一个却是世交家的孩子。
  倘若是换了旁人,即便是有什么斥责的话,兴许都是朝着自家人去的,毕竟人总是在对待与自己更亲近的人之时,所奉行的标准才会变得更加严苛。
  当然,温钰并不是那样的人。
  阿蘅还未收拾好,如今在他面前的便只有谢淮安一个人,他就直截了当的问了。
  “我知道你,你是谢家的小孩,不好好在家待着,怎么还将阿蘅带到这么一个荒郊野岭来,你是安的什么心思?”
  不分青红皂白,只一心认定自家孩子没有错,错的全都是外人,世上如同这样的人还是有许多的,而且他们往往都很不讨喜。
  面对这般的诘问,谢淮安心中也是不大高兴的,他知道自己这两天的所作所为确实是有错漏之处,可阿蘅的这个叔叔明明什么都不清楚,凭什么一上来就断定是他的错。
  他抬起头,看着那张与阿蘅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原本的质问莫名的就自动烟消云散了。
  且看在他是阿蘅长辈的份上,他就不同他计较了。
  大约所有心疼自家孩子的长辈,都是这么一个德行吧!
  谢淮安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的娘亲,每当他在外面闯出了什么祸,不管他父亲和兄长是如何想的,他娘总是会坚定不移的站在他这边,始终认为是别人带坏了他,而他是绝对没有错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说的就是这样的感情吧!
  谢淮安自己劝好了自己,正准备回答温钰的问话时,一旁村长的大儿子突然走了过去,唯唯诺诺的问道:“贵人,您先前换下来的衣裳可需要我们收拾一下?”
  往常也不是没有其他人过来借宿,那些有钱的公子哥们通常出手也是极其大方的,穿过一次的衣裳说不要便不要了,洗过之后仍然还是簇新的,送到城里当铺还能换上不少钱。
  不过他爹说了,不管做什么都得先问过这些公子哥儿们,否则真出了差错,他们是绝对讨不了好的。
  故而就算是收拾衣裳这样的小事,他也得提前先问过了。
  谢淮安脸上的表情一滞,他先前在山上捡到的那三块金子还放在那堆脏衣服里面,可不能让这些人将衣服给收拾了。
  他连温钰的问话都已经顾不上,匆匆丢下一句,有东西忘记拿了,就又跑回了先前洗澡的那个房间。
  等将三块金子重新放入了怀中之后,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金子值不值钱倒还是次要的,他可是要将金矿的消息透露给朝廷的,从山里捡到的这几块金子就是最佳证物,要是弄丢了,那可就不好说了。
  再从屋里出来时,戚漳吩咐好的姜汤也已经煮好了。
  谢淮安端着搪瓷碗,咕咚咕咚的喝着姜汤,一旁的温钰也没有继续来问他的话。
  问话这种事情也是有讲究的,总不能逮着一个问题,接二连三的问。
  很快阿蘅也换好衣裳出来,头发披在肩上,还在往下滴着小水珠,她身上那件藕荷色的裙子上很快就多出几块水滴晕开的痕迹。
  谢淮安将搪瓷碗塞给了戚漳,自己拿了一块帕子,就凑到了阿蘅身边,小心的给她擦着头发。
  阿蘅愣了一下,想要接过谢淮安手中的帕子。
  未果,便疑惑的看向身旁的少年。
  温钰眉头一皱,便要上前去分开谢淮安与阿蘅,却听见谢淮安说:“温世叔,你且让我与阿蘅说几句话,这话极其重要,甚至攸关生死,轻易不能让他人听去。”
  少年的眼中仿佛藏着一团火,仿佛誓要燃尽世间阴暗。
  不过温钰可没有看出那么多的东西,他只知道这人赖在阿蘅身边的模样,特别的令人气愤,让他非常的想要将人给赶走。
  然而他还没有动手,就被阿蘅给拦住了。
  小姑娘拉着他的衣袖,小心翼翼的问道:“四叔,我可以先听听他要说些什么吗?”
  若是放在战场上,这得叫临阵倒戈。
  温钰叹着气,奈何倒戈的人是他们家的小姑娘,他还能怎么办呢?
  自然是听之任之!
  谢淮安将阿蘅推进旁边的空房间,把手里的帕子递给她之后,又转身去厨房端了一碗新的姜汤,这才在温钰的怒视中关上了房门。
  阿蘅接过他手中的姜汤,她一向是不喜欢姜汤的味道,瞧着姜汤还热得很,便准备再等它凉一些后,再一口灌下。在此之前,她先看向了谢淮安,疑惑的问道:“有什么事情,需要这么小心的说吗?”
  谢淮安却觉得眼下还不算小心,他凑到阿蘅的耳边,轻声说道:“我准备将那座山里有金矿的事情报与朝廷,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来找你询问,你就只说你半路晕了过去,不管是捡到金子,还是遇到那二人的事情,你都要推说自己毫不知情!”
  “可是为什么呀!明明我什么都知道呀?”谢淮安营造的气氛太好,阿蘅也不由自主的学着他的模样,小小声的追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