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兄弟

  温桓在一旁小声的给阿蘅介绍着院子里的一大一小,看了半天,他也大概知道谢淮宁想要做些什么,只是不太明白,他怎么就生出将谢淮安送进白马书院读书的念头来。
  他可没在谢淮宁面前说过,要将弟弟妹妹送到白马书院之类的话。
  谢淮安还被强压着跪在地上,他挣扎了半天,也只将衣服弄得脏了些、乱了些,被捂住嘴后,便好半天都不说一句话。
  阿蘅瞧了许久,也不见他们有其他动作,正准备转身进书房。
  这时候谢淮宁总算放开了他弟弟,他在一旁叹着气:“温爷爷,你有所不知,我这弟弟天性顽劣,父亲与我皆不常在家,唯一能管得到他的母亲,又对他过分溺爱,以至于他在族学之中无法无天,经常不去族学也就罢了,他还成天在外与人打斗,隔三岔五的便有人上门来告他的状……”
  谢淮安听了谢淮宁的话,突然站了起来。猛地往后退了好多步,与谢淮宁拉开一段距离,这才咬牙道:“你除了会说我这不好,那不好外,你还会说些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么说我?”
  谢淮宁被他的猛然爆发整的有些懵,他怎么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这小子前儿个又被人告上门来,说是把人家孩子的牙都给打掉了,那天父亲不在家,还是他在别人面前说尽了好话,不知道赔了多少个歉,才将事情给摆平的!
  他怎么就说不得他了!
  谢淮安离他有些远,他也没想着凑过去,就站在原地道:“你在外面同人家打架,把人家打伤了,还被告上门来,哪次不是我在背后替你周旋,你瞧瞧你现在说的话,还有道理可言吗?”
  他是真的伤心了。
  别人家的弟弟妹妹都是又乖巧又可爱,偏偏他们家的就是个倔驴,不管你跟他说什么,他都要跟你犟嘴,而且一言不合还离家出走。也就是他还有点脑子,知道离家出走不能走太远,每次都是跑到舅舅家去。
  听到谢淮宁的话,谢淮安的坏脾气就像是爆竹被点燃了引线,一下子全都炸开了。
  “你……你还好意思说,别人找上门来,就一定都是我的错吗!合着在你眼里,我就只会蛮不讲理,见人就想和别人打架,是吧!”
  阿蘅在一旁看着,只觉得那个叫谢淮安的少年,他已经快要委屈坏了。
  连她都能看出来的事情,想来阿兄的那位好友也是能看出来的吧!
  然后她就听到谢淮宁疑惑的反问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天呐!”阿蘅连忙把温桓给推了出去,“阿兄,你快拦着他些!”
  谢淮安看着他哥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心中顿时就怒了,抬起手便要上前去与他一决高下,然后就被旁边窜出来的温桓给拦了个正着。
  旁边还有个小姑娘正担忧的看着他们。
  他没再往前冲,而是放下了袖子,一脸无所谓的说:“你是大哥,你觉得怎样就怎样喽!”
  说着,他便推开温桓,绕开谢淮宁,朝着院门口走去,显然是打算就此离开的。
  “可是……你和你哥哥之间不是有误会吗?”阿蘅不由自主的喊住快要离开的谢淮安,迟疑的道:“你都不解释一下吗?”
  背对着她的少年,毫不在意的挥挥手:“他若是信我,我就算什么也不说,他也是信的。他若是不信我,不论我怎么说,他也都是不信的,所以何必多说!”
  阳光落在少年的肩上,他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带上了些许的凄凉。
  “等等……”阿蘅提起裙摆,走下台阶,想要唤住远去的人。
  谢淮安在原地停顿了片刻,叹着气道:“多谢姑娘的关心,可是你也不必劝我了,我和他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话音未落,他便继续朝前走去。
  只听见“哗啦”一声,那个凄凉之中又带着几分悲伤的背影就窜进了五柳居门口的小池塘。
  “我原是想说门口有个小池塘,让你别再往前走的。”阿蘅捂着脸,她也是看着谢淮安已经快要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来,才想起他或许走路是不看路的,可惜她的提醒有些晚了。
  温老太爷有些经不住,这会儿正扶着发疼的额头,摆手让小厮仆人们赶快救人。
  谢淮宁与温桓倒是一听见落水的声音,就直接往前冲了。
  还没等他们二人冲到池塘边,水里就传出谢淮安的声音。
  “你们不用过来,我会泅水,让我自己来……”
  小少年浑身湿哒哒的从池塘里爬出来,脸上还沾到了水里的浮藻,阿蘅略略瞄过两眼,用袖子遮住脸,转身进了书房。
  她总不好继续待在外面,现在瞧见谢淮安平安无事,就已经足够了。
  小姑娘已经进了书房,留在外面的都是些大老爷们儿,谢淮安也不端着架子了,直接盘腿坐在池塘边,双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又去拧他的头发。
  在他勉强自己打理自己之时,谢淮宁也走到他旁边,反手拍了下他的脑袋,转而对跟上来的温老太爷不好意思的道:“老爷子,您看这小子不小心弄成这副模样,一时半会儿也不好出门,我们今日……”
  这是想要直接住下,琢磨着能不能再磨上几日。
  老爷子平日里极好说话,说不定他再多求求,老爷子就能答应下来呢!
  若是再将谢淮安放回族学,任由他散漫度日,还不知他要给谢家惹出什么祸来。趁他如今做下的都是些小打小闹的事儿,及早防微杜渐,也省得他将来真的犯下天大的祸事,便是他们想救也救不下来。
  温老太爷此刻却有些迟疑。
  如果是在往常时候,留客也就留客了,可现在阿蘅住进别院,再留下谢家兄弟二人是否就有些不妥当了。
  现今虽不如前朝对女子束缚良多,然而南边的那些读书人,似乎是又想将前朝的糟粕给捡起来,四处宣扬‘女子无才便是德’,且朝中百官大半来自南地。
  他自己是不大在意那些的,只是作为长辈,他仍然担心这般做,是否会委屈了阿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