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颗巧克力

  虞霖考虑到林榆早课太早也多,晚自习下课又太晚,而且她在学校住习惯了,熟识的人也都在这里,而自己上下班还能开车,所以他们还是像林榆以前一样,平时住学校家属区,有长假或者心情来了才回去一趟。
  所幸的是303很虽然小,胜在五脏俱全。只是因为虞霖的东西逐渐逐渐搬过来,加上他这么一个大男人,有时显得拥挤,林榆担心他不习惯,他倒是一脸无所谓,笑称:“挤挤更亲密。”
  十二月中旬,林榆的例假前所未有地推迟了半个多月,慌神的林榆被窃喜的虞医生强行带到人民医院妇产科。
  等结果时,看着身边一改淡定,坐立不安的人,虞霖心里有点难受,忍不住低声问:“害怕?”
  林榆呆了一下,犹豫着说:“嗯,也不是很害怕,就是……就是压力有点大,高三……”
  “……”虞霖突然想不出能说的话,说不怕有他在,他却不能为她分担,说放松工作她做不到,说不要孩子他可不舍得,也只能搂住她,让她靠着自己,衣兜里拿出一块巧克力,剥开锡纸,送进她嘴里。
  结果出来后,惊慌的长嘘一口气,窃喜的失落不已。
  妇产科主任看着手上的数据,认真地说:“数据都没问题,体质有些弱,虞医生,她太瘦了,多补充营养,脂肪也是很有用的。”
  “我有吃肉。”
  林榆的话让全主任笑坏了:“虞医生没告诉你,肉和蔬菜水果都有营养,重点是均衡。虞医生,你懂的。”
  虞医生一头黑线直挂额门,连忙应声。是谁总是故意把青菜剩下就说撑着了或者直接丢进他碗里,要么就说太咸了对肾不好,青菜有几种她就能找出几个理由。
  虞医生直接带她去了中医院挂了传说中的妇科圣手祁老先生的号。
  祁老先生已经年近七十,也是中医院退休后返聘回来的,每周四上午坐诊。
  祁老先生一番望闻切问,很仔细,很认真,说没多大问题,就是体弱体虚,然后开了药方,交代了注意事项。临走前,祁老先生突然问:“你是林保生医生家的林榆吗?”
  听到他提到爷爷的名字,她恭敬地回答:“是。”
  “这么多年不见,样子没怎么变,一转眼都已经成家了。你看我都老得认不出来了吧?”
  林榆一时不知道怎么应接,虞霖只好接话:“祁医生,我是石卫国家的小子,您怎么就不记得呢?”
  祁老先生一听,乐了,哈哈大笑,指着虞霖说:“那时我就跟保生说你小子用心不良,兔子想吃窝边草,他还不信,要是他知道了肯定当年不让你进他家门。还以为你跟你妈一样去了大城市上学就在那落地生根了呢,也不对,你家本来就在那里。上次有个学生去省一院学习,回来说刚好是你负责。现在是回来过元旦啊?”
  “在人民医院内科,快半年了。”
  “哦?难得难得,”祁老先生笑眯眯的,之前问诊时的严肃一扫而空,意有所指:“为了榆榆回来的吧?”
  虞霖难得不好意思,笑笑说:“是我自己想回来,这边压力没那么大。”
  祁老先生点点头,说:“听说榆榆在一中当教书先生?”
  “是。”
  “老师配医生,小子你好福气啊。”
  虞霖还没回答,一个患者拿着化验单进来,着急的说:“医生给我看看这单子有什么问题。”
  虞霖和林榆跟他道别,到大厅等候拿药。
  之后,林榆的日子充满了中草药的味道,每周二到祁老先生那里复诊,一天两碗药,深褐色,苦,所幸的事,喝完药还能吃颗巧克力去去苦,但还是呼吸都是苦味,空气中都是药味。
  学校的元旦汇演定在今年的最后一天晚上。除了初三高三两个毕业班没有出节目外,其他年级和教职工都有节目,但是经过筛选最后也只剩十来个。
  陈曦受高三级推举出来和他们班的班主任申青云在晚会上放声高歌,一曲凤凰传奇的最炫民族风嗨翻全场,接着在一众师生的强烈要求下,主持人的怂恿下,领导的微笑默认下再来了首荷塘月色,把大家给粉了,俨然是一代校园歌手偶像。
  元旦那天放了假,待在家里的林榆面对一碗深棕色的中药,忍不住感慨:“人家是新年快乐,我是新年太苦。”
  虞医生耐心哄着她:“这几年,人民医院挂号17次,中医院11次,二院8次,镇卫生院没去查。”
  “几次而已。”林榆狡辩道:“不过你这算是侵犯我隐私权吧?”
  “一不小心,顺手而已。”虞霖用手摸摸碗底,感觉温度适宜,递给她:“乖,大口大口喝,三四口就喝完了。”
  她端起来,就着碗沿,大口大口喝,果真四口喝完,她趁等虞霖剥她巧克力,凑过去,双手捧起他的脸,对准那抿着的唇,亲了下去。
  虞霖正高兴于她的主动,等带着浓郁药味的小舌头灵活地钻进来,在他的口腔四处乱窜时,他才反应过来,又被她玩弄于舌尖之上了。他一下子适应了中药的苦涩,反客为主,追逐她的舌,直到双唇吮吸住,放也不放,轻轻地吮,狠狠地吸,直到怀里的人再也嚣张不了,嘤嘤哦哦,才松了口。
  想来一场说做就做的爱,但是,医生交代吃药期间要尽量节制。中医就这点不好,西医从不讲究这些。
  晚饭在张晓晓家吃,虞霖和陈可欣负责做大菜,三个女人负责包饺子,安姐用面团在捏动物。
  陈曦闻着林榆最近是连发丝都散发着中药味,调侃她:“你是被虞医生娇惯得真成了林妹妹了,还是虞医生太生猛把你那小身子过度摧残了。以前也只是一两个月去个一两次,现在直接就是一个中药包。”
  老张拍拍林榆肩膀,安慰她说:“别理她,当年我是高龄产妇,生安姐时就出了点事,安姐差点脑瘫了,在保温箱呆了二十多天,现在想想还后怕。那不是一只猫一只狗,是一个人,一条命,除了谨慎还是谨慎。一句话:早生优生。”
  “我还没那么快。”陈曦扁扁嘴巴。
  “你月经不正常,得先慢慢调理。”
  “要喝那么臭的东西,我还不如不生了。”
  “你不生了不等于李先生不生。话说你家李先生怎么个想法?不是说年纪大了急着结婚吗?有动静没?”老张追问她。
  “他妈说她今年本命年,明年再找日子。”
  “知识分子家庭还讲究这个?”
  林榆插一句:“文盲是瞎迷信,知识分子才是用心在迷信。”
  “这话虽然贫,却是真理!”晓晓拍小狗似的轻轻拍了她一巴掌,看见粘在她脸上的面粉,妥妥的四个指痕,赶紧喊陈曦:“快拿纸巾,虞医生看了还不得丧心病狂把我们灭了。”
  “灭也是灭你,可跟我无关,一看我这十指浑圆就知道不是我的杰作。”
  林榆伸出粘满粉的手,在安姐脸上左边摸一笔右边也一笔,白色的八字胡就出现在安姐脸上,她还高兴地说:“妈妈你快看,我美吧?”
  “娜娜好像没回去过年,要不叫她下来一起?”陈曦提议。
  娜娜跟张晓晓是搭班老师,老张是班主任兼英语老师,娜娜是他们班生物老师。
  “去吧去吧。”
  “不要。”
  陈曦和林榆停下手上的动作,同时不解地看向几近尖叫的老张。
  “呃,没什么,饭可能不够,饺子也不多。”老张催着他们:“快点啊,可别人家里面的大菜都好了,我们的小菜还没一碟。”
  “你们闹矛盾了?政见不一?”
  林榆看也不看她,冷冷地说:“老师你还是老实交代吧。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我,我交代个屁!还不是你们乱七八糟的事,我的兵都投诉说生物老师上课总走神了。”她拍拍手上的面粉,伸伸懒腰,接着说:“上次从山庄回来你们两家男人就没说什么?或者说你们就没有一点印象?”
  两人头摇得很拨浪鼓样,饺子都捏歪了:“我们欺负她了?”
  “那天,章医生表白了。”
  “她拒绝了?不对啊,她说很满意,挺有感觉的。”
  “是太满意,太有感觉了。”
  陈曦得意的笑:“那是,章医生确实不错,要不是我有李先生,我都追他去了。一个表白,一个有感觉,不就成了嘛。该不会又是被章医生摧残得没精神?”
  老张一巴掌直接招呼在她背上,痛心疾首地说:“你被摧残过?这么懂。”
  “还没,书上说的。”
  “别看那么多小黄书,教坏人。”
  “有些知识还是值得学习的。”
  眼前两个人放下饺皮,开始胡侃。林榆包完最后一个饺子,提醒他们:“跑题跑到千里之外了。”
  “章医生表白时,拉的手,嘴里喊的名字是——林榆。”
  陈曦和林榆直接风中凌乱了,内心一阵天雷地火。
  “我不认识她,昨天第一次见,这世界就算有一见钟情,也与我无关。”
  “妈呀!太诡异了吧?我只是跟李彤说了他生日带你去,顺便见见章医生,莫非他是一听钟情了?占有欲太强,只是说介绍给他,还没见上呢,这就认定是他的了。太痴情,太难得。”陈曦拿着一张面皮捏来捏去,就是包不成饺子。
  “你们的重点呢?小高美女怎么办?估计是不会原谅他的了。”
  “我看他们有来有往,还以为在一起了呢。还是他们本来已经在一起了,只是章医生碗里一个想锅里也放一个一个?”
  一时大家心里感慨颇多,唯有安姐还在捏得开心。幸好,没多久,两个男人的大菜端出来,她们就乐呵乐呵了。
  桌上的油焖大虾、红烧蹄髈、松鼠鳜鱼和菠萝鸡块,还有几个蔬菜:清炒豆芽、水煮白菜以及蒜蓉麦菜,一锅肉丸子酸菜汤煮饺子。
  老张和陈曦把饺子端进厨房,林榆看着安姐专心地捏着。
  窗外小西湖边上,“嘣,嘣,嘣”有烟花升起,在空中绽放,如春花般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