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颗巧克力

  林榆还是带着虞霖去了那边,虽然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在这里溜达,但是林榆的脸和耳朵还是火烧一样的红了。
  那边是运动场,在10栋的左边,中间隔着一个小坡,原来是个荒地,去年刚种了一些花和树苗,还没有长茂盛,稀稀疏疏。中间有一条小道可以穿过。
  和每个学校一样,运动场永远是学校小情侣的约会圣地,傍晚时分或者晚自习放学后总有一些小情侣抓紧时间在那里浪漫一下。
  林榆和陈曦吃完饭有时也那里走上两圈,每每看见约会的学生,人家大大方方地喊声“老师好”跟他们打招呼,反倒是做老师的他们红了脸不好意思。
  陈曦每次都气愤地说:“等我有了男人,一定要把他带来这里遛遛,反虐他们!”只是这话说了很多年还没有实现,后来她就改了:“要不我们也牵牵糙手、搂搂老腰,虐得他们毫无反击之力!”林榆很是鄙视她的自甘堕落。
  400米的操场,只有四个路灯,而且周围有排排建校时种下的荫香树,嗡嗡郁郁,如果不是天上的繁星,浅浅的弯月,在林榆眼里只有阴森恐怖。
  俩人并排着,逆时针慢慢地走在塑胶跑道上,鞋与塑胶摩擦发出细小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下变得特别明显。
  林榆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和虞霖本来都不是爱说话的人,就是以前认识三年每天跟他一起上学、放学、吃饭,也很少说话,也正因为这样,他们在同学老师的眼中,唯一的定位是:邻居。
  不知道走了多少圈,也不记得走了多久,铃声响了,不远处的教学楼热闹了,铃声响了,又恢复了热闹。似乎就这样沉默地走下去,忘记了外界,忘记了时间,只剩下走着的两个人,不知疲倦地走着。
  突然,不远处,强力手电光射过来,虞霖反应极速抓住林榆的手,带着她往旁边的大树下跑去,林榆背靠着大树,虞霖护在她的前面。
  太紧张!扑通扑通,两人的心跳声被可以忽略不计的距离无限倍数放大。灯光离开好一会儿,林榆才反应过来:妈!被带偏了!我是老师!不是学生!我们不是偷偷约会的小情侣!是光明正大散步,干嘛要躲树底下!故意的!
  林榆推开虞霖往外走,手却被紧紧握着无法抽出来,反倒后退一步,跌倒在一个怀抱。
  虞霖扶稳她,没有松开,把她紧紧抱住,下巴顶在她的脖子侧边轻轻地摩挲
  ,怀里的人僵硬的身体他感受到了,但是来不及了。
  “榆木!榆木!榆木!”虞霖的喃喃之语,“别动!你等我一会儿。我要告诉你林榆,这是我一直的遗憾,是我的梦想。林榆,我就想这样,和你这样!”
  林榆是第一次听到虞霖如此清晰明确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就连选大学远专业他都是还行,也可以。
  “林榆,我,可以吗?”虞霖一字一顿,小心翼翼,满怀期待。
  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
  三个字,一直在脑子里回旋,林榆无法思考。无间的距离,炙热的体温,稀薄的空气,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无法思考。
  许久,虞霖稍稍松开怀里的人,再让她僵硬下去会不会变成石头人?他牵着她走出树荫,重新回到跑道上,不紧不慢前行,两只手依旧紧紧交握着。
  感觉到手中的手几许挣扎,虞霖只好放松几分。
  原来不仅是脸上的婴儿肥不见了,以前还有些肉肉的手指,也变得纤细修长,干燥温暖,手指和手掌有些薄茧,令他有些心慌。
  这些年,那个不爱写字的人批改了多少作业?又写了多少评语?指腹的略微粗糙应该是粉笔留下的痕迹。当年那个从不愿将自己梦想示人的姑娘,一直认真地活着。
  刚刚踏入高三,还没有感受到高考的压力,每个人能轻易地讨论梦想,畅想未来。
  虞霖对林榆认真学习之余的懒散恨铁不成钢却又无可奈何。
  在一个周末给她补课被她以补眠为由拒绝后,虞霖心血来潮问她:“你就没有想过自己的梦想?”
  “想过。”林榆趴在床上半眯着眼。
  “你有什么梦想?”虞霖嘲笑她。
  “工作不那么辛苦、不那么压力,每个月发了工资就可以买米和肉。”
  “米虫啊你!就知道吃!”虞霖有点后悔和她讨论这么神圣的话题了。
  “米虫很好啊,至少还有米。”
  “有米也得会做啊。”
  “虫不会做,总有人会做啊。”林榆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迷糊,“你呢?”
  “医生吧。”虞霖想了一会儿,还要再说什么,旁边只有某人平稳的呼吸声。
  他是个贪心的人,自己的梦想里除了医生,还有很多……
  铃声响,二十一点,初中部晚自习结束。
  林榆知道,不一会儿,这里就会陆陆续续有一些初中不舍得分别的小情侣来这里诉说衷肠了。
  林榆想要回去,虞霖却牵着她,带着她走向操场左边的观众席,随意找了靠边的位置,取出纸巾细细擦了两个位置,才牵着她坐下。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看着操场人来了,低声细语,人散了,宁静沉寂。
  看着身边人小鸡啄米似的,虞霖忍不住笑出声。还是和从前一样,只要没有声音,坐不了多久就开始瞌睡,所以考试中途经常睡着,为此他也连带着被老师批评。
  虞霖靠过去,轻轻地扶着她的头放在自己肩上。
  夜色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