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撩阴一脚

  我也吃了一惊。
  虽然我没见过舍利子，但佛门至宝的名头多少听过一些。
  想不到这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东西，就是赫赫有名的佛指舍利。
  要知道，佛教在中土流传上千年，佛主的舍利也只有十几颗。而且大多数只是佛主骨灰凝结的舍利。
  完整的舍利，除了眼前的这枚佛指舍利，就只有佛发舍利了。
  小和尚高兴道：
  “想不到这舍利真对大哥有用，来，大哥，你再摸摸它，或许就全好了。”
  何长老和胖子目瞪口呆。
  传说中的佛指舍利，居然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和尚随身带着，而且还兴奋地让人去摸摸它
  真刺激！！
  我对小和尚说：
  “不用了，我刚才心神失守，差点走火入魔。现在好多了，这宝物珍贵异常，你先收起来！”
  小和尚听话地把舍利收了起来，挂在自己脖子上。
  何长老问道：
  “智弘小师父，不知你是哪方宝刹高僧？怎么会有这等佛门至宝？”
  小和尚嘻嘻一笑，道：
  “何长老不用这么客气呀，我是白马寺的，我师父是释诚大师。我师父还说他认识你呢。”
  何长老一听，马上眉开眼笑：
  “原来是他呀，老伙计了！你师父还好？这舍利是哪儿来的？怎么没听他说起过？”
  小和尚回道：
  “师父身体挺好。这东西是师父送我的，他说这是我寺的镇寺之宝，让我带着它一起游历游历。”
  何长老感叹道：
  “你师父还是和以前一样，这种重宝也敢给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娃娃带着玩。”
  小和尚一本正经地道：
  “长老说错了。
  我师父常教导我说，无色无相方是表，有失有得才是意。不可着相于事，不可着心于物，随矩而不必循规，行善而不必知善”
  小和尚这番话说得我也一愣。
  佛门最重“心”的修行，对佛法的领悟全靠佛经支撑。
  在现代社会，苦行僧式的修行几乎绝迹。
  这小和尚刚才说的话，佛理、世间之理、大道之理均揉于一体，已然超脱了佛门佛经所宣扬的度、化、善、心、行。
  以诗喻佛理，以佛理入道。
  这这在我们看来，简直有些不可接受。
  何长老也是心神震动。
  良久才道：“你师父释诚已百余岁，所见所识，真真是返璞归真，日后佛果可期。”
  “想当年，我与你师父一见如故，他不以年纪、道行为桎，与我结为忘年交。
  你师父修为精深、佛法无边，真性情，真见识，这世间再难遇到他这样的谪仙般的人物了。
  你师父现在应该到了炼神返虚的境界了吧？”
  小和尚合什道：“小子不知，但师父已常常辟谷，食风吸气了。”
  我注意到，这小和尚只有在谈到他师父时，才会透露出一丝佛门独有的动作与语气，其他时候，居然与我们道家还有社会中人一模一样，真是稀奇。
  这得多大的魄力，才能教出这种随心所欲又心有坚守的小和尚呀。而且不以物喜，将世人视为至宝的佛指舍利，交给一个小和尚带着游历天下，这份心胸，这份超脱，举世罕见。
  顿时，我心中只剩下了钦佩。
  胖子一听，这小和尚的师父居然到了炼神返虚的境界，立时露出一副后悔的样子，痛心疾首道：
  “什么？炼神返虚？再进一步不就是先天大乘了，然后渡劫升仙吗？
  这，这，这！俺后悔呀！
  俺怎么不托生到恁师父门下呀！
  神仙的徒弟呀！
  呀！呀呀呀！！！”
  我也受到了触动，百余岁就已趋于先天大乘，这得是多么深厚的福缘、佛缘呀。
  据我所知，上三道鼎门门主也才炼气入体的境界，整整落下了一个大境界呀。
  这释诚大师估计是这世间最顶级的高手了。
  何长老感叹完，随后又对我们道：
  “两位师侄，智弘小师父身携重宝，又是故人之徒，这次任务倒还是其次，照顾好他比什么都重要。”
  也是，天下第一高手的徒弟，还带着一个堪称世间无双的宝物，其主人又是一个纯洁如白纸的小鲜肉！
  这组合，怎么看都比那什么“太阿”牛X啊！
  我和胖子郑重地点点头。
  军车开了约二十多分钟，终于下了高速。
  来到一个只有一条街的小镇上。
  我坐车上看了一眼，就发现政府办事果然是大张旗鼓。
  本来是傍晚时分，正吃饭的时候。
  大街上居然一个闲人也没有，全是武警。
  胖子估计没见过这种场面，一下车，腿都有点哆嗦。
  这些武警站成两排，临街的门面全关了。
  也不知道把群众都弄哪儿去了。
  何长老一下车，就有一位武警战士过来，领着我们向南边一个大院子走去。
  院子里有几个太阳棚，一列列荷枪实弹的士兵纹丝不动地站在周围。
  还有一些身着便服的人围在一起，像是在开会。
  何长老让我们等在院门口，然后和武警战士直奔正开会的那群人。
  我左右看了看，虽然院子里待了这么多人，但除了正开会的那群人以外，居然没有发生太多的声音。
  看来何长老所说的政府特勤部门，应该就是指的那群开会的人了。
  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发现了花丛，一个猛子扎了进去，卯足了劲儿地奉承妹子们。
  小和尚倒是紧跟着我，一袭青杉卓立，别有一番气质。
  没等五分钟，何长老就和一位戴墨镜的女的过来了。
  黄、李两位长老与戴墨镜的女子行完礼后，便问道：
  “张主任，还请告知此次行动的计划，我等也好安排人手，分派任务。”
  戴墨镜的女子留着短发，精致的脸蛋化着淡淡的妆容，看样子不过二十五六岁。
  她抱拳道：
  “多谢三位长老援手！这次行动的具体计划及分管区域，我已在地图上标明，一会儿与三位长老简单介绍即可。
  还有，三位长老地位尊崇，叫我主任，可真是当不起，在三位长老面前，我还是晚辈呢!”
  女子说话时，语气不紧不慢，大方得体。
  最后几句带着微笑说出来，让人如沐春风，亲和力爆棚。
  墨镜女子看我站在三位长老身后，对我笑了下，点点头后走了。
  待何长老他们分派完任务，我和胖子还有小和尚被安排在一片树林里。
  何长老因是带队的长老，所以要与黄、李两位长老一起，前往邪道众人聚集的方向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有小镇方向还隐约闪烁着亮光。
  小和尚拾来一些干草，让我们席地而坐。
  我冲胖子道：
  “你瞧瞧，人家比我们还小，还这么勤快，你这胖子，也该运动运动了。”
  胖子不知道从哪掏出个葱油饼，大口吃着，含糊道：
  “哥哩，俺饿得不行了，吃点东西再活动活动。”
  我也饿上来了，除了上午在中巴车上吃了些面包，一直没来及吃饭，何长老也真是，连饭都忘记给我们解决了。
  小和尚听到我们说饿，连忙从口袋中拿出几块酥饼，递给我。
  正吃着，远处的半山上忽然火光冲天。
  我们站起来，远远地望着。
  除了火光，还夹杂着几声闷雷似的响声。
  胖子道：“应该是干上了，这雷声似乎是清门的天雷正法。”
  响声持续了一小会儿，又趋于平静。
  我本来打算趁着黑夜，摸上山瞧瞧热闹。
  可小和尚在我身边，又身携重宝，责任重大，只好打消了这个想法。
  正想着，胖子双耳一动，马上道：
  “哥，何长老传音说，有三个邪道的家伙冲我们这边过来了，是被打散的。”
  好家伙，终于有机会见识见识了。
  我马上让胖子爬上树。
  胖子懵了，直道这二百来斤的，不把树压弯才怪呢。
  我笑道：“一会儿你来个泰山压顶，打得敌人屁滚尿流，多威风！”
  胖子一听泰山，立马来了劲，蹭蹭几下就爬了上去。
  我心道，看来对付这货，得用激将法
  我拉着小和尚躲在一丛茂密的草丛中，屏息静神。
  约十分钟过去，一阵嘈杂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心道，这几个人估计是吓坏了，不然以修炼之人的警觉，不可能会弄出这么大动静。
  我贴在小和尚耳边说了几句，让他不到万一不要轻举妄动，由我和胖子对付那三个人。
  小和尚好说话，表示会乖乖地听话。
  远处三人渐渐走近，黑暗中，我运起煞气贯注双眼，三个的样貌马上清晰起来。
  其中两人身着灰色长衫，还有一人作平常人打扮。
  三人匆匆地由山上跑着下来，还不时慌张地朝后望着，边望边扔了一些粉末在地上。
  估计不是剧毒就是影响追踪的东西。
  这时，胖子的声音在我耳边响了起来。
  “哥，咱们咋干？”
  这千里传音真是好用，可惜我却学不会。
  胖子等了会儿，没听到我回应。
  抱着树干的他转过头望着我，我伸出两根手指，往左边摇了摇。
  跑下来的三个人，偏左方的两人穿着灰衣，我打算一个人包圆了，剩下的交给胖子
  小和尚的，还是乖乖看戏吧。
  还有胖子这傻货，明知我不会传音，还傻X一样问我。
  这手势他要看不明白，那呆会儿看我不活扒了他。
  我看胖子点点头，才放心下来，专心盯着那三个家伙。
  三人一跑到胖子树下，我飞速地窜了出来，比常人快十倍的速度让他们顿时呆住了。
  好机会，我一脚横扫，正中最左边的青衣人。
  他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胖子张着双臂，哇哇大叫着冲着便装打扮的那人扑了下来。
  许是我们的突袭太突然了，又在黑夜中，吓得剩下的两个家伙缩着脖子，直往后躲。
  我再吸口气，身体爆发出源源不断的力量。
  一脚踏在树上，往后翻去，紧紧跟着另一名青衣人。
  没跑几步，青衣人才稳住了身形，只见他飞快地转过身，双手置于胸前结印，嘴里念念有词，紧接着双手一推，一团黑棉絮似的东西，闪电般向我袭来。
  我向前冲的势头奇快无比，这一招倒是没有防备到。
  见那团东西已离不足一米，我夷然不惧，腰一拧摆正身体，一掌就朝那团击去。
  电光火石间，只见那青衣人嘴角露出一抹邪笑。
  胖子疾呼道：
  “快躲开，那是恶鬼精魄，沾身必死。”
  话音未落，胖子飞快地咬破右手食指，指向天空，一股狂霸无比的雷气瞬间降临。
  可惜与胖子纠缠的那人也不是吃素的，只见他狂笑几声，三两下撕掉身上的衣服，全身肌肉卉张扭动，不顾一切地抱着胖子，厉声喊道：
  “秦道友，机不可失！”
  胖子双手被他抱得死死地，指尖凝聚的雷气太多，一时间化解不了天雷，急得冲我直喊：
  “哥，快躲啊！！！”
  那被称秦道友的青衣人见此情景，又喷出一口鲜血。
  那团黑东西立时加快了速度飞来，与我手掌只一刹便至。
  我听胖子示警就知有异，但掌已出，我的速度又极快，此时撤掌已万难。
  我伸直右臂，狂催泥丸煞气，一股凉彻心底的狂飙似的气息随右臂击出。
  “噗！！！”
  似是刀割破布的声音响起，那团黑东西被我手掌一击为二，掉落在地上，发出极度痛苦的呜呜声。
  一股白气缠在那两团黑东西上，不断侵蚀着，两瞬不到，就已全变成了白气。
  不等我反应过来，那白气又像吃饱了回家似地，闪电般地缠着我右臂，回归丹田。
  那青衣人见鬼似的看着我，张大了嘴动弹不得。
  我活动了下右手，见胖子他们也张大了嘴望着这边，心中好笑。
  我飞快道：“还愣什么？赶快干活！”
  话音一落，我化掌为拳，迅雷不及掩耳地打在青衣人胸口，青衣人应声倒地，干净利落
  我没下重手，之前的那人与这个什么秦道友只是被我击晕而已。
  胖子得了我的指示，猛地一个下蹲，那撕掉衣服的壮汉双手一松，马上被胖子挣脱了。
  胖子反身就是一脚，正踢中壮汉的裤档，壮汉怪叫一声，捂着档就倒下了。
  胖子飞快地跑过来，紧张地看着我的右手。
  我把手伸直了，让他看个过瘾
  胖子表情怪怪地，盯着我手看了半天，见没半点异样才道：
  “哥哩，吓死俺了，恁这是啥道法？？？连恶鬼精魄都能破？”
  “怎么？”我问道，“这什么恶鬼精魄挺厉害？”
  “那还用说？！！俺爷说，这邪道有三大必杀，恶鬼精魄、万鬼诅咒、无极阴煞都是邪道顶尖的道法。”
  “俺爷还说，这恶鬼精魄是无数鬼物炼出来的，别说破解了，碰着沾着都得隔屁，怎么到恁这儿就不灵了？”
  我开玩笑道：
  “可能那人的道行不行，没练到家，是个贋品”
  “哥，恶鬼精魄可不止是道法哦，一旦炼成，与实物相差无几，与宿主更是同生共死，相当于邪道的宝物。”
  胖子解释道。
  胖子还想问什么，我忙道：
  “好了好了，赶紧把小和尚叫出来，通知何长老，问下这三个家伙怎么处理？”
  胖子才打住，按我说的去做了。
  我把那三个人拖到一处，又仔细检查一遍才放心。
  刚才的出手并不是我第一次与人动手。
  早在跟着老人贩子时，我就与人动过手，但那时，有老人贩子在身旁掠阵，心理方面有所依靠，相对轻松。
  但今天，却是我独自挑大梁。
  以前我还很奇怪，学个道法为什么还要练功夫？
  还让我去瀑布下冲水玩，原来真正的实战，在道法与功夫上面并没有明显的区别。
  谁也不会傻到，在施放魔法攻击的时候，不利用物理打击。
  这也解释了老人贩子在介绍修炼境界的时候，是用衡量功夫的境界来区分了。
  没有一身好功夫，也承载不了道法的实际应用。
  据我的了解，这世间的功夫境界大致分为：
  明劲——暗劲——后天大乘——先天——真元外放——炼气入体——炼神返虚——先天大乘——渡劫。
  我的煞气经过几年的练习，已经相当于真元外放的境界。
  胖子刚刚达到后天大乘。
  小和尚我没看出来，他也没说，但估计也不会低于胖子，不然人家师父让他一个人出来游历，也不放心不是。
  脚下这三个家伙应该是暗劲的境界。
  其实这些境界与字面的意思比较相近。
  明劲境界：相当于一般的特种部队，筋、骨、皮、肉均锻炼到人体最佳的状态。
  暗劲：修炼出真气是一个显著的特征。
  后天大乘：真气运行自如随心，三十六周天循环无阻无滞。
  先天：先天境界是一道分水岭，意味着肉体的力量对个人来说已达极致，只能通过真气的提纯达到改造肉体的目的。
  真元外放：顾名思义，真气化为真元，可内敛可外放，伤敌于无形之中。练到高深境界，可形成护体气罩，寻常刀枪难伤。
  炼气入体：可吸收炼化天地间的精气、灵气。精气只有生灵和人类才具备，而灵气存在于玉石、上古洞府、灵阵等等媒介中。吸收的精气与灵气可为己身所用，不用再考虑真元的不足。
  炼神返虚：练出元神，可出窍神游三界，洞察五方，这个境界已经能称为神人了。哪怕是肉体被毁，也可以借物栖身，以待机缘。
  先天大乘：炼就仙体，超脱肉身。与仙人只差一步之遥，真元纯到极点，元神九窍均修至圆满，世间基本已无敌手。
  渡劫：人间修炼的最后临门一脚，难倒古今多少向往大道的修炼者。渡过天人之劫，飞升仙界得享永生；渡不过，则神魂俱灭，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
  道，可道也。
  道法，原本就与修炼是一体，只有具备了高深的道行，才能学会更多的道家神通
  收回思绪，小和尚与胖子已经将那三人搜了一遍。
  胖子从壮汉身上扯出一张纸，道：
  “哥，恁瞧，这像是封信哩！”
  我接过一看，全是鬼画符。
  我问胖子：
  “你看这是不是什么符录？怎么一个字也不认识？”
  胖子道，玄门就是玩符的，到时给他们看下就明白了
  小和尚用手搭了下三人的脉博，像是不忍心似地又给三人揉了揉身体。
  胖子笑道：“和尚小哥，那汉子被俺撩阴一脚，劳烦恁去揉揉。”
  我“噗”地一声，直接笑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