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尔等退下

  一旁站着的吕厂长一听，就有些站不住了，急道：
  “胖道长，连您都发现不了这什么阵眼，那岂不是？”
  我转过身向吕厂长道：
  “吕厂长，您先别着急，我这位兄弟刚才只是施术“天眼”，简单地说，就像打仗一样，是对敌人的一次观察。有发现固然是好的，没有发现我们也有别的办法。”
  安抚好吕厂长与他女儿离远了一些，我才对胖子道：
  “你简单描述下这个阵。”
  胖子点点头，然后道：
  “虽然我没发现阵眼所在，但凭着我石家的雷气，有七成把握是一种锁魂阵。”
  锁魂阵，在道门来说，一般是道法高深之人布下的，用于镇压邪物、鬼物之魂。
  但也有邪魔道之人用于镇压住人的魂魄等。
  在很多时候，邪魔道中人为了修炼，会在各地布下这个阵法。
  此举的作用就在于，能够凭借着阵法自主地吸纳天地精气与人类精气，再凝聚至阵眼之中。
  等时机来临，他们再过来取走阵眼，用来增加自己的道行。
  当然，锁魂阵的正确打开方式其实并不是这样。
  只是天道有怜，但人心向恶而已。
  胖子看我不出声，以为这件事挺棘手，就说道：
  “哥，要不去跟何长老商量一下？”
  我笑了。
  看样子这胖子对我没什么了解。
  甭说一个阵了，我跟老人贩子虽然是在深山修炼，但他也常带我一起外出办事。
  老人贩子后来跟我说，就是因为我身负煞气，所以才把我带上的。
  在很多时候，老人贩子还得靠我出手。
  虽然我不能修习真气，不能炼道法。
  但身体素质与我独有的煞气，基本能不惧一切邪物了。
  我拍拍胖子的肩，道：“石胖子，轮到我表演了。”
  我走到仓库大门，胖子以为我也要开天眼，于是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从布袋里掏出一瓶东西，道：
  “哥，甭浪费真气，用这个！”
  我没看就知道是牛眼泪，柳叶水之类的东西。
  于是就没理他，推开仓库门，一脚就迈了进去。
  胖子傻眼了，呆在了原地。
  我没管他，继续走进仓库。
  老人贩子告诉过我，煞气乃是天地间最霸道的一种原始灵气，它的属性在道门认识体系当中是最底层也是最高级的一种。
  所有天地间孕育的灵气、精气都来源于此，最终也会归于此。
  而人修炼的真气，只是根据人体经脉构造，而摸索出来适合人类修炼的一种精气。
  两者不在一个档次上。
  我一边走，一边调运周身煞气，感知四周环境。
  虽然是白天，但因为仓库四面封闭，所以里面很暗。
  但我经过煞气炼体，八年来不断粹练肉体，所以在黑暗中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间仓库里全是老旧的机器，正前方一排合金大桶乱七八糟地堆放着。
  左手是一些机器，右手边的地上则全是布袋，应该是之前遗留下来的原材料。
  在放大桶的地上，一圈白色粉印特别显眼。
  警方在取证的时候，会对尸体躺的位置及姿势等拍照、取证等。
  应该是之前出事的药厂员工躺着的地方。
  我停住脚步，闭上双眼，催动起上丹田的煞气。
  我体内的煞气很奇怪，不像真气一样待在丹田，而是聚集在上丹田泥丸宫内。
  通俗地说，就是在双眼之间。
  经过几年的摸索与实践，体内的煞气已经收放自如。
  但正如老人贩子所说，要形成真正的战斗力还需要在实际、实战中体会。
  毕竟之前拥有煞气的只有天邪一个人。
  并且我的这位前辈，还没有留下任何有关使用煞气的记载。
  但能自主的收放煞气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我把煞气凝聚在右手食指指尖，一缕灰白色的气体慢慢地飘了出去。
  这是我自己研究出的手法。
  有些类似武功中的剑气指法，不过还没有形成太大的威力罢了。
  较之此前我与老人贩子见面时，由头顶冒出来，虽然没有那么霸气了，但胜在量小，过后不会对我造成身体影响。
  煞气围着四周绕了一圈儿，然后又从指尖回到了体内。
  我继续闭着眼体会着煞气带回来的信息。
  这就是煞气的好处了，与真气不同，它似乎拥有着某种灵智，能根据我的想法与指令进行较为复杂的运行与攻击。
  煞气在体内释放出一种邪魅之气，看来，这仓库中的阵法是邪派中人布下的。
  触动阵法的应该就是正前方大桶其中的一个了。
  一旦阵法运行，幻阵也将启动，把人或生灵动物的灵魂困住，时限与被困之人的道行形成正比。
  没修习任何道法的普通人类与动物等，可能会困上一辈子，直到阵法的主人来取走阵眼为止，再被炼化吸收，那就跟死无疑了，只是再也不能投胎转世了，魂消魄散。
  我估计，之前的小伙子应该是陷入了幻阵中，所幸这阵法的主人还没有过来，所以还有机会。
  我所说的机会，并不是把他救活。
  毕竟他的肉体已被警方带走快一周了，任何方法也不可能还阳了。
  机会，仅仅指的是进入地府，投胎往生。
  人的生命是脆弱的，在平常生活中，我们也许体会不到这一点。
  但经历过许多奇奇怪怪的事后，我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很多人，无缘无故地身染重病或者死亡，人们只会认为倒霉或命该如此。
  其实天道至公，所有生物的命运都相差不多，至少在生命的前段是平等的。
  很多意外其实并不意外，除去极少数真正的倒霉蛋以外或被人害死的以外，大部分的意外，都与邪物、鬼物大有关联。
  老人贩子曾说过一句话：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大意是，人生要过得快乐但不能没有节制，对世间万事万物，可以哀愁但不用过于悲伤。
  这或许是修道人心中的坚守。
  但于我，却并不适用。
  这世间，但有一物为祸，我都愿倾力而为。
  因为，我本不是道中人。
  收起杂念，我四处寻找着阵眼所在。
  找到阵眼，才能救下被困的冤魂，让他们往生地府。
  胖子在仓库门外探头探脑地，却不敢走进来。
  我招手道：
  “进来吧，只要不碰那些桶就没事。”
  胖子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手放在布袋里，像是随时准备大战的模样。
  我盯着左边的老旧机器，向胖子道：
  “这确是一方锁魂阵，其中一只桶就是触发点，这边的机器中应该藏有阵眼，你小心点儿，去找找看。”
  胖子瞪直了眼，颤声道：
  “哥，恁这么大本事，恁怎么不去？俺，俺这可是第一次出任务。”
  我道：
  “正是第一次才叫你，让你过过手，熟熟路。”
  胖子低声嘀咕道：“恁不也是第一次么？”
  我没回，只是朝着机器的方向努努嘴。
  胖子小心地走过去，伸长了脖子四下探望。
  我道：
  “用手摸，这黑乎乎地，我就不信你能看得见！”
  胖子讪讪地挠挠头，用手在地上摸了起来。
  刚摸了没一分钟，仓库中突然就吹来一阵风，气机一下就变了。
  胖子正在黑暗中摸来摸去，这一下吓得够呛，缩着脖子道：“哥，哥，这是啥？”
  见胖子那没出息的样儿，我真是服了老人贩子，弄这么个生手给我，没给鬼吓死，倒被这胖子吓着了。
  这阵风刮完，仓库中心的地上出现了一个小土堆。
  胖子离得远，也黑，根本看不见。他猫着身体想走过来，我出声道：你别动，我去看看。
  这应该是阵法的主人察觉到了异常，正在施术，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慢慢走近土堆，只见土堆顶部有一股股灰尘样的东西在不停翻涌，这应该是对面的家伙在弄邪术，用来召唤一些蛇虫鼠蚁什么的，来恐吓进来的人。
  我有点鄙视，这种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在这儿兴风作浪？
  想了想，我决定还是让胖子出手。
  我给胖子打个手势，示意他用引雷术，他们石家天生就是干这行的。
  胖子有点怕，但还是按我说的做。
  只见他捏着一个手决，全身真气鼓荡，脸憋得通红，盯着我指的方向，嘴里念念有词。
  我将煞气运至双眼，只见胖子周身红光大放，夹杂着电光宛如天神，一股狂霸雷气瞬间弥漫了整个仓库。
  我这煞气用途挺广，运至双眼即可直接洞悉事物本质，但不能超过二十秒，不然就神魂俱晕。
  散了煞气，只见胖子已将气机提到巅峰。
  突然，他一声大喝，
  “着！！！”
  只见仓库半空中降下一道刺眼的亮光砸在土堆之上，悄无声息但又感觉雷霆万钧。
  我看得津津有味，之前与老人贩子一起也出过好些次任务，比如驱邪灭鬼什么的，但仅限于上三道的符咒、道印神通等，第一次见到天雷，还是挺有观赏性的！
  放完雷，胖子从袋子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来，吧唧吧唧地吃了起来。
  我有些纳闷，这算什么？
  引个雷还引饿了？
  没理会他，我继续走近土堆。
  只见刚才的地方已经全变黑了，出现一个陷进地下的深坑。
  想不到这胖子还有些份量，把引雷术练到这种地步。
  一般的引雷只是借雷法，把周遭的雷气给聚集起来然后集中释放，但泰山石家却有所不同。
  据我观察，他们用的应该与茅山派的五雷正法有所联系，属于正统的道家天雷，既有物理打击也有驱邪功效，可谓杀鬼驱邪的必备神器。
  胖子一边吃一边说：
  “别瞅了，被俺天罡雷正面击中，啥都不会留下。”
  我转过头正想说话。
  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是谁？敢坏老夫阵法？！！！”
  声音浑厚，中气十足，带着严厉质问的口气，把胖子手上的吃食都给震掉了。
  这应该是类似于佛门狮子吼音波攻击。
  我没出声，胖子看看我，然后飞快地捡起地上的食物，还细心地吹了吹。
  看我们不出声，那个声音又道：
  “阁下用五雷法坏我灵阵，想是天师道或茅山高人，何不亮明身份，给个交代！”
  我听得直想笑。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一口古语，还自称贫道
  胖子看我还不打算说话，于是出声道：
  “恁是个锤子，恁干么来？恁罗罗么啊？”
  我听懵了，这说的什么玩意儿？
  显然对面的也懵掉了。
  半天才回道：“敢问道友何方人氏？”
  胖子看我在一旁偷笑，顺嘴回道：
  “俺乃荆楚湘地高人隐士，尔等尔等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