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道门天眼

  我忍着笑意,站起来,向那姑娘道:
  “姑娘你好,我们是何长老介绍过来的。”
  说完,我伸出右手。
  我想表明了身份,那姑娘应该明白我们是干什么的了,应该上前握手表示下。
  哪知道她半点反应都没有,仍然盯着我们看个不停。
  这时,中年妇女解释道:
  “两位,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厂长的女儿是个哑”
  她张了张嘴巴,又指了指嘴。
  噢!胖子转过身子,又从头到脚看了看那姑娘。
  我有些遗憾,说了句“抱歉”,就坐了回去。
  这姑娘看样子不过十五六七,身材样模俱佳,尤其那双灵动、闪亮的眼睛更是吸人眼球。
  可惜,上天不美,居然是个哑巴。
  胖子仍然在盯着那姑娘看,我有些尴尬,想问问别的事,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正有些无奈,一个穿着笔挺西装、戴着眼镜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我迅速地站了起来,扫视着对方的穿着。
  这是老人贩子教给我的决窍。
  一个人的穿着在大部分时间里都表现出这个人的品味与爱好,而且还能看出他的财富与地位。
  这中年人嘴角纹朝下,法令纹明显,典型的发号施令者,看来就是这家药厂的负责人。
  而且身上的西装两肩位置干净异常,这就表明他是一个特别爱干净的人。
  中年男人走进门,马上伸出了右手,笑道:
  “实在不好意思,让两位久等了,我是辉煌药业的党委书记吕长明,不知道两位怎么称呼?”
  在九十年代,一般上规模的企业都是政府扶植或直接成立的,那时的工厂大部分都有党组织,党委书记兼厂长并不是一件新鲜的事。
  我也伸出右手握住他的手,回道:
  “不敢当,我姓陈,这胖子姓石,是何长老委派我们来的。”
  我没有说派字,而是点出了“委派”。
  这一字之差就是学问,派,就代表了你有很大可能是何长老的下属,那对方的态度可能会有所变化。
  而委派却含义模糊,让人弄不清我的具体来历,和何长老的关系。
  中年男人看来颇为熟谙这套隐喻,马上回道:
  “真是欢迎欢迎!请移步,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语气之中透出了尊敬。
  我有些得意,想冲胖子炫耀炫耀。
  哪知这胖子压根就没注意我们说了些什么,只是冲着那姑娘一个劲儿傻笑
  到了另一间办公室,吕厂长就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吕长明是个空降下来的厂长兼书记。
  前任厂长大约在一年前突患重病,连饮食起居都困难,厂务经营这些事情也无法处理。
  市里面的领导一看这哪行,于是就联系当时任商务局领导的吕长明过来暂代厂长,管理药厂的基本事务与运营。
  吕长明虽然不是医科出生,但由于在商务部门干了快十年,对资本运作、经营管理方面还是有一定的经验和基础,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等吕长明一上任就后悔了。
  这药厂平日里也没有什么生意。比如厂里的业务员拉到单了,大家才会开始混料、加工、制粒什么的,如果没有拉到单子,那就直接放假休息。
  一来二去的,在这药厂上班的人都悠闲成性。
  吕长明上任后一看这情景,立马就召集人马开会,要求大家没事儿的时候就打扫厂房,再怎么说也是个制药厂,那卫生方面可是日常工作的重中之重呢。
  说到这里,吕长明停住了。
  我问:“是不是这时候就出事了?”
  吕长明点点头,然后把头转向跟着我们进来的那个哑巴姑娘身上。
  这是我女儿,叫吕甜,今年19岁。
  其实我女儿上个月之前是会说话的,不像现在
  胖子插嘴道:
  “是遇到什么邪物才导致她现在”
  没错!吕长明回道。
  一开始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朝这方面想,就以为是其他因素让她说不了话,直到上个月,我让大家去打扫卫生,因为有间仓库一直封闭着,下面的人来汇报,我就找到钥匙给了他们。
  “哪知道”吕长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哪知道没过半小时,下面人就打电话说出事了!”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吕长明拿出烟分给我和胖子,继续回忆道:
  出事的是一个小伙子,具体经过我们都不是很清楚,因为是下面的制药主任安排他进去打扫卫生的。
  听到出事后,我马上报了警,也向上级主管部门做了汇报。
  但一直到现在警方及政府也没有给出结论。
  现在厂里的职工人心惶惶,加工任务又比较重,大家心不在焉地怎么做事?
  更蹊跷的是,出事后的第二天,我女儿就不能说话了。
  平常好好一个人,突然就说不出话了,我真是想不明白
  两周前,我还带着她去了省会和上海的大医院检查,但也没个结果,医生只是说一切正常,生理方面没有任何问题,让我们考虑考虑心理因素。
  吕长明说到这,关爱的眼神在女儿身上徘徊良久。
  我说道:
  “所以您就怀疑是邪物作崇,想找找其他的办法?”
  吕长明道:
  “没错!现在我女儿这个样子,不仅不能说话,性格也转变了许多,内向了许多人;加上厂里面职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工作起来也是提心吊胆的。”
  “我有一个老上级,他老人家提醒我找道门中的人过来看一看,所以我就找了省全的何主任,他是道教华南地区的名誉会长,这方面应该挺懂的。”
  我道:
  “吕厂长,现在这件事的情况我已经基本清楚了,为您着想,现在这个时期还不便于大张旗鼓地调查,毕竟现在是科学社会、科学时代,相信您咨询何会长时心里也是挣扎了很久。”
  吕长明点点头,回道:
  “没错,从省城回来,这边的分管区和就找我谈话了。其实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女儿和这个厂子是我后半生的全部,我不得不多作一些考虑和打算。”
  “小师傅”吕长明接着说道,“您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我看了下胖子,胖子清清嗓子,接口道:
  “那个吕厂长,俺们确定有一点眉目,不过需要您配合一下。”
  吕长明大喜过望,马上说道:
  “好好好!两位放心,我一定全力配合,全力配合。”
  胖子冲我挤挤眼,然后故作腔调地道:
  “嗯,那个,我们要去你说的那个仓库看一下,还还需要你女儿跟我们一起去下。”
  胖子说完有些不安地看看我,又抬起头,努力显得正式一些。
  我心中暗笑,但也不以为意,因为确实这两者可能是有些联系。
  十分钟后,吕长明带着女儿和我们一起来到一间仓库门口。
  我观察了下周边的环境,挺正常的:
  四五米高的仓库,一层,棕色的仓库门,一条便道延伸到仓库门口,只是大门紧紧关闭着,还被贴上了公安的封条。
  吕长明向我们介绍了下简单的情况,描述了下他知道的经过以及工厂职工的一些猜测。
  以前,我也跟着老人贩子处理过一些这种事情,所以有一些经验,但现在跟这个胖子一起组队,又不知道他的本事,所以我打算不出声,想看看泰山石家的本事。
  胖子听了一会儿,看我不出声儿,于是向我投来询问的眼神。
  我冲他笑笑,点点头。
  胖子拍拍胸脯,直接打断吕厂长的介绍,道:
  “吕厂长,你不用说了,我已经明白了。”
  吕长明吃了一惊,而后又喜笑颜开,道:
  “那就请两位道长给看一下,到底是什么东西作祟。”
  胖子没废话,只是让他们父女二人站得开一些,让出了仓库大门的位置。
  只见他扎了个马步,然后不停地搓着双手,突然,合掌双指,快速地抹过双眼。
  同时大声道:虚无见性光,三点注明堂,开!!!
  旁边的吕长明吓了一跳,但看我没动静,才放下心来。
  胖子抹完眼,仍然扎着马步,怒目圆睁地瞪着仓库门。
  等了一会儿,吕长明忍不住出声问道:
  “小师傅,这位胖师傅在干什么?”
  我拍拍他的肩膀,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然后说道:“他这是开天眼。”
  吕长明带着吃惊语气道:
  “真有天眼!??这世上真有鬼、神吗?”
  我盯着胖子,回答道:
  “无声与形者,鬼神是也。人类自有文明起始,对于一切不理解的事物都划为鬼神一类,无形无声是它的常态,而又正因无形无声,无可捉摸,不可理解,故而显得神秘又神奇。
  其实,鬼与神都只是天地间的精气的聚散变化,并不是单指某类具体的物体或事物。”
  吕长明似懂非懂,想了会儿,又问题:
  “小师傅,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鬼?”
  我冲他笑着点点头,道:
  “你这样理解也没错,在本质上说,鬼与神都没有区别,只是天道的一种体现,只是精气神的一种变化。”
  吕长明又问道:
  “那为什么会有很多见鬼神的传说呢?”
  我道:
  “我刚才说了,鬼与神都是天道与精气神的体现与变化,但天地万物都有始有终,当某一种阴气或阳气因物而聚达到临界点,那么就会产生影响人视、听、感官的能力,到这一步,才与我们俗世间认识的鬼、神概念有所重合。”
  “所以古人又称这种达到因物而聚的气为阴之灵或阳之灵,然后赋予其鬼、神之称,用以划分正邪,辩善恶。”
  其实,古人的这种划分有他们的道理,因为如果天地间的精、气、神无法达到平衡的话,那么世间万灵、万物都将不复存在,所以古人理解这个天道至理后,就会通过扬善戒恶等宣教、引导人们向善、向正之心。
  可是说到本质上,天道本身并没有真正的正邪、善恶之分,只有阴阳之变。
  吕长明摸着头思索着,摸着摸着,神情又充满迷惘。
  我再道:
  “你不用再想了,再进一步就入道了,就算是我辈中人了。”
  他嘿嘿一笑,道:
  “小师傅说得有道理,这些东西太玄也太难懂,还是交给你们这些专业人士吧。”
  “那他”吕长明指着胖子道,:这位胖师傅是在干什么?”
  “你算是见识到了”。我答道,“他正在开天眼,其实就是我刚才说的入道,所谓“阴阳之变。”
  见吕长明还要问,我苦笑道:
  “吕厂长,您还是别深究了,因为这其中的门道与道理可能无法用语言来描述,而是一种主观感受,从主观感受再形成感知经验,是成系统的一条理论链,恐怕您一时半刻是理解不了的。”
  吕长明点点头,将视线继续放在胖子身上。
  这时候,胖子那边也已经完事了。
  我见胖子已经闭上眼开始收功,就招呼吕长明和他女儿去绿化带中的亭子里休息,等着胖子来介绍下情况。
  通过刚才对胖子开天眼的观察,我已经对这胖子的本事有所了解。
  这胖子的道法,或者说泰山石家的道法,较之我们鼎门及上三道来说,算是入门级别的。
  当然,或许是胖子有所隐瞒或藏拙,我只是针对他刚才的开天眼来说的。
  开天眼其实是一种运气之法,并不是真正的把“天眼”给开了。
  真正的天眼是心眼。
  并不是具化的那种眼,而是一种直观感受。
  比如到某个地方,某个环境,真正具备天眼的人,能在一瞬间感知周围的气流、空间、精神、气氛、环境、灵气变化,而不需要借助体内真气完成。
  刚才胖子凭借真气运行,强开天眼,对我们上三道来说,是一种并不高明的道法,但除了上三道之外,这种道法无疑算是上乘道法了。
  我看胖子收功完毕,就招呼他过来说话。
  胖子擦着脑门上的汗,边走边说:
  “忒累了,哥恁也不知道帮帮俺。”
  我笑着道:“好了好了,知道你累,先说说情况。”
  道门中人通过开天眼,对发生的事情可以了解一些线索。
  一般情况下,如果有邪物或鬼物出现过,那么这种气息与特有的气味、气场或者别的东西会存在很长时间。
  当然,某些比较强大或特殊的东西除外,这个在后面的故事中会有涉及。
  胖子接过吕厂长递过来的水瓶,大喝两口,然后道:
  “哥,这是个锁魂阵。”
  我一惊,忙问道:
  “什么阵眼?”
  阵眼就是一个阵能正常使用的关键,在没有弄清一个阵法的功用之前,对其阵眼的观察与了解能够对破解整个阵法有所了解。
  当然,一般的阵眼都会或隐藏在阵法之中,或游离于阵法之外。
  中华道术历史久远,也不排除一些世外高人布下的阵,那想找到其阵眼就非常困难了。
  但我相信胖子应该能看出一些端倪。
  毕竟泰山石家也是有着千年传承的道法世家。
  胖子面露苦笑,道:
  “哥,俺,俺没发现阵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