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柴刀老头

  “月白，你看我这新衣服好看吗？”
  “月白，爸爸还是不让我下山。哼！最讨厌爸爸了！”
  “月白，看我给你带的极品桑叶。欸，我的小笼包！住口啊！哪有蚕吃肉的啊！”
  “沧夜啊！眼睛！”
  此时正值盛夏，刺目的阳光从窗口闯入，直刺入初醒者的双眼。少年情不自禁地用手挡在眼前，让尚未适应阳光的双眼缓上一缓。
  好像有哪里不对。
  少年正思索着什么，屋子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这是个很简朴的木屋，屋内东西也不多，仅仅有一张床、一张桌与几张凳子罢了。简陋是简陋了点，但却是格外地整洁，桌面甚至被擦得发亮！一眼望去，更是看不出一点灰尘。
  因为是普通的木门，声音很是明显，初醒的少年下意识便望了过去。
  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很是年老的老头。脊梁骨弯的很厉害，身体也显得有些消瘦。脸上皱纹密布，还不时带着一声轻咳。因为皱纹的挤压，他的眼睛显得很小，但少年却感受到了一瞬、一种尖锐到让他背脊发寒的目光。
  那仅仅是微小到似乎连记忆都会下意识将其遗忘的一瞬，乃至少年自己都觉得那只是中幻觉。再看向这个看着人畜无害的老头，少年更是坚定了那只是幻觉。
  “可能是这段时间太紧张了吧。”
  老头虽看起来年事已高，弯下的脊梁却并未用拐杖支撑。他的双手附在身后，看着就像街边随眼就能看到的普通老头一样。
  “你醒啦？”他慈祥的声音问道。
  “嗯。”少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回答道。
  但随即，少年就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了。脑袋似乎有点沉，这是
  这个少年，自然就是苏醒前还是只小白蚕的月白了。
  月白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赫然发现，自己又变回了十三四岁的少年模样。
  月白惊讶得声音直颤道：“沧夜明明已经死了啊，为什么？”
  老头见了他的反应，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你小子吃了老朽的东西，还不知道那是什么？”
  月白听了这话一愣。
  “吃了他的东西？难道是那枚七色的果子？那是这个老头种的？”
  月白想到这，心中暗道不好。偷人家东西被逮个正着，那接下来等待他的自然就是可怕的惩罚了。
  鞭打？火刑？还是五马分尸？月白越想就越是心中一寒。
  “化形果，五百年一开花，五百年一结果。成熟的化形果，哪怕是寻常的野兽家禽吃下，都能得到十三四岁的人类身体。这可是兽族与妖族眼中的至宝。眼看仅剩最后的三十年，却被你！”老头的声音骤然由慈祥变得有些恼火，眼中满是怒火地看向了月白。
  顿时，月白居然就感觉自己如同置身在了火海之中，全身上下都传来了莫名的炙热烧灼之感！就好像有两道无形的火焰从这名老者的眼中射了出来，炙烤着他的身体。原来软趴趴的床，此时也如同烧红了的铁板。居然还真是火刑！
  月白忍不住闷哼一声。他想动，却发现自己似乎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给牢牢锁住，竟是动弹不得！明明身体没有任何异状，却感觉整个身子都要被融化似的。虽然不是真真切切的火刑，但痛苦由在其之上！
  “啊！”月白实在是忍受不住这种痛苦，撕心裂肺般惨叫起来。
  “哼！”
  老头冷哼一声。霎时间，便见到一股无形的气浪以老者为中心，向四周狂涌而出！整个屋内，就像在瞬间掀起了十一级的毁灭风暴！难以想象，他那看似弱不禁风的瘦弱身体，居然能爆发出如此可怕的力量！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常理！
  月白大惊，只感到一股巨力袭来，就像是猛然间被一柄重锤直击胸口。随即，整个人就直接从床上冲飞而起，狠狠地砸在了木质的墙壁上，然后慢慢滑落。
  可怕的冲击力顿时冲入了月白的体内，接着月白便是眼前一黑，又软倒了下去。
  老头看着又晕了过去的月白，沉默了许久，才喃喃自语道：“未成熟的化形果，非但无用，还是世间剧毒的毒药。小小一只蚕妖，为什么老友啊，你说老朽的路未断，又带老朽来到这里隐居。如今化形果没了，老朽又该何以前行？亦或是，你想让老朽找到可以继承的人？或是，妖？”
  夕阳渐渐落下，携一片异色云彩。再次醒来的月白的脑袋偷偷从门内探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窥探屋外的情况。
  此时的他已经穿上了床头的一身布衣。化形后的他长得很是清秀。可能是因为本体是白蚕，皮肤竟是似雪一般都白净，若是被别的女人看到肯定得羡慕死。纵使只是穿这种寻常百姓的服饰，月白依旧看着很是秀气，给人一种贫困书生的感觉。
  木屋周围一眼望去除了空地、篱笆和一些常见的家具，便全是树了，看来依旧是在森林里。老头双手持着两把柴刀，静静地站在原地。他的眼前，立着一截足足有一人多高的粗大树干！
  正当月白还想着他是不是要进行一种名为劈柴的人类活动时，那老头突然动了。月白只看到他的右手一个恍惚，那截粗大的树干便骤然地腾飞了起来！
  而后，便见他的双手连同那两把柴刀霎时间都模糊了起来。那不是因为月白的眼睛出了问题，而是老头他的动作实在太快，快到月白的眼睛都无法跟上的地步！
  月白只看到那根巨木在一阵刀影里跳腾旋转，越变越小。木屑飞溅，在一旁迅速堆出了一座半人高的小山！
  月白此刻已惊讶地闭不上嘴了。这种刀法，简直只能用神技来形容啊！
  “哇！这老头，好厉害！”
  没几下功夫，先前还是一根巨木，此刻竟是成了一张床！没错，就是一张床！没有将桌面与四脚分开制作，就这么硬生生的用两把柴刀劈，不！是雕出了一张床！
  那柴刀此时哪还是劈柴的俗物，分明就是工匠大师手中的雕刀。月白甚至看到，在这张床上，还雕刻有花开鸟飞的精美花纹！
  “这样晚上就有地方睡了。”老头默默自语道。
  “这这这”
  月白已经无法形容此刻内心的震惊了。这这是人能做到的？那两把刀，真是柴刀？
  月白再看向那两把刀。刀锋上有着不少的微小钝口，刀身也显得有些锈迹斑斑，显然是一对陈旧的老刀了。这副卖相，实在没法和什么神兵利器联系在一起。
  “还看着呢？还不快把这床抬进去？”老头突然回头看向月白说道，不远处的柴刀刀刃上也反射出了几道光芒。
  月白心猛的提了起来，自己居然不知何时已经被他给发现了！想起先前的痛苦遭遇，月白不禁哆嗦了一下，老头之前的话甚至都没听清。
  “怎么？傻啦？我叫你抬进去，或是，你小子想被我抬进去？”
  “啊？啊！是！”
  听到老头最后的那一句，一股透彻肌骨的寒意瞬间涌上了心头！月白立马惊慌无比地跑过来把这“刚出炉”的床给搬了进去，生怕这老头发火。
  月白坚信，若真把这老头惹怒了，那就不是火刑那么简单了。先前那根巨木八成就是他的榜样。那两把刀用在自己身上，那不得被剁成生蚕片了？
  月白将床拖进了屋内。食用化形果后得到的身体，明显比施加秘法得到的要强得多，托一张床压根就没费多少力气。
  老头又向一旁的空气猛地横斩了一刀。只听得咔嚓一声闷响，一棵高达二十米的巨树树干上居然就出现了一道平滑的切口！再看老头与那棵巨树，其间也足足有十几米的距离。隔空一刀，竟是将这株直径两米的巨树自中而断！
  巨树随后横倒而下，刚刚好就砸在了那个木屋上。那木屋也极其结实，屋子里的月白感到整个屋子都是一阵巨震，立刻就狼狈摔倒了下去，但屋子除了震了震之外，没有一点要倒的样子。
  这时，屋外又传出了一阵刀刃急速切割的刺耳声音。
  “难道是……”
  月白正要跑出门外看看，木屋一侧的墙上却是骤然出现了一道平滑的刀痕。而后，一块切口极其平整的门板大小的木板就从墙里被切了下来，直直倒下。
  月白的动作自然是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止住了。再转头一看，墙上缺口外，看到的并不是森林，而是墙，木质的墙！
  隔壁原来有房间吗？
  只听到隔壁屋内的老头喃喃自语道：“金石木就是好用，光靠树体本身的硬度就能搞出结实的房子。”说着，老头的脚向上一挑，一块与缺口形状大小都几乎一样的门板严丝合缝地合了上去，这显然就是门了。于是乎，房间里又只留下了一脸懵逼的月白。
  “这还是人？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还愣着干嘛，床呢！”
  “啊！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