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君子不器
而这大夫人，其实是赵氏旁支中很没地位女子，未嫁给柳公彦时都是下地种田的，因而很能跑。
温热的血液顺着唐方的手侧流下。
这个丑女人，怎么有资格当大夫人！去死吧，把那些产权全交出来吧！
有了那些产权，即便没有家主的凭据，相信二夫人也能把大部分房产搞到手，剩余的一些不容易弄到手的么，就当作和白冰冰那贱人交换的筹码好了。
唐方这么想着，他本很厌恶那血腥气，可此刻却对飘散的血腥气有了一丝刺激感。
只是对方那虽跌跌撞撞，却速度并不慢的身形让他有些烦燥。
夜长梦多。
唐方几乎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嗜血念头，他的嘴里也很干，一边在野地里飞跑着，一边提起了满是鲜血的手，轻轻地舔着指尖上的鲜血，却发现那血已然几乎干掉了。
跑吧，再看你跑多久，夫人无后顾之忧，你却带着那个小崽子。
唐方冷笑着，二夫人的儿子早被安置在了女真村落中。
想到柳公彦深懂门阀经济，作公人之时还常常不忘算计别人，弄到的地产比别人以为的要多得多，唐方就觉得被贪婪和嗜血冲击得全身如在火炉中。
快摔一跤吧！
然后自己就可以回去抱着自己那可爱的儿子庆祝了。
唐方这么想着，他的这个儿子，就是方鬼花的儿子，因而那孩子是一点都不像柳公彦的。
就是如此，方鬼花本需要一搏，今日正是一搏的机会到了。
唐方的那声祈祷，居然就如一声咒语一般，赵氏气喘吁吁跑着，忽而脚下一扭，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立即痛哭了起来。
她当然不是只因这脚痛而痛哭，而是她发现一定跑不掉了。
面对生命的即将终结，每个人都会泪流满面。
不知此生为何。
后背绑着的孩子也跟着大哭起来。
“宝宝别哭，引来恶人了。”赵氏哭着说。
却也知道，不管孩子哭不哭，这恶人仍是要来的。
又一拐一拐跑了几步后，赵氏实在跑不动了，停住了，转过来，扑通跪下了，拿出了腰间的一只包放在地上，带着眼泪嘶哑求道：“放过我的儿子吧，东西可以全给你。”
“那本是柳公彦的不义之财，我辈只是劫富济贫，救助天下，和是否要放过恶人是没关系的！”带着一张面具的唐方嘴角肃然。
“那都是我夫君的，哪里是不义之财了！”赵氏在泪流满面中，仍不由大怒道。
“是么？本人君子不器唐方，作为儒门君子，本君子要告诉你，它们亦是柳公彦强取豪夺弄来的。”唐方满眼正气说。
“不！它们虽都可以给你，但却都是我夫君以德名作公人的应得报酬，你也同时儒门中人，应该知道这些。”赵氏颤声道。
“迷茫的灵魂啊，你虽曾经高贵而纯洁，却早在鲜血和黑暗中沦落，不要自欺欺人了，你很清楚柳公彦作了些什么，难道你以为不承认这些，就可以充当正义？不可能的，你瞒不过本君子的裁定。”唐方提着直刀，一步步走来。
“是！……是我错了！……我夫君罪该万死！可是小孩是无罪的，求求你，放过我的儿子，求你了！”赵氏惊恐大叫了起来。
见唐方仍走来，赵氏又趴在地上猛磕头：“这位君子……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却只觉在一次俯下时，似有寒光在头顶掠过。
身侧便有什么东西滚落，再听，身后已然没声息。
赵氏大恐，回头看，见自己的宝宝已然没了头颅，那幼小的身体流满了血。
赵氏忽而神情茫然了起来，回头看唐方。
唐方的气质很温和，一脚轻轻踢开了腰包，以免它被血染到，语气圣洁道：“这由罪恶灌溉出来的果子已然清除，人间又少了一个恶魔的化身，我辈儒人道德清高，岂可容邪恶存世，君子不器。”
赵氏颤抖着，把小孩的尸体解下，抱在了怀里，俯身着，撕心裂肺哭了起来。
在这凄厉的哭声中，孩子的最后一滴鲜血都流尽了。
唐方嘴角没有丝毫表情，一刀刺入了赵氏的后背，淡淡道：“你可知，柳公彦犯下那些恶事时，也有多少人家的母子这样死去？我便是要以正义，送你母子去见她们！”
“可是，我门阀之中，只能争权夺利啊……我们能如何……我们能如何啊！哪一日，你或者也会觉得，生如夏花……我儿，娘亲来陪你了……”赵氏喃喃说着，紧紧抱着孩子的尸体，卧在那里没了声息。
“生如夏花么？”
唐方忽而也有了些茫然，只觉门阀中窝里斗太平常了，那些女真人为何就不斗呢？竟然能把村里的孩子甚至外村的孩子都当做自己的孩子爱护？
可门阀中人虽仍是号称华夏都是一族人，实则却是只认自家小户一户人，谁能把别人的孩子当自己的啊？
唐方呆了十来秒，才回神。
待得要拿起那腰包，一支流星般的长箭急速飞来，打断了唐方的动作。
唐方的武技十分了得，那看似便很高大方正的身形瞬动，一闪躲开了长箭，人被逼着离开了腰包。
唐方微微举起了另一只手臂上本就装着的一块小圆盾，凝神看向了箭支飞来的方向，发现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修长婀娜的身影。
“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来裁决？”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唐方身后响起。
唐方一惊，猛然往前跃去。
一道剑光却如影随形一样，牢牢追着他的身影，劈砍而来。
唐方在跑动中挥刀反击，转眼之间却被剑光劈碎，随后一点寒星飘飘荡荡地点向了他的后心。
唐方脸色巨变，暴呵一声，身体忽而再次加速，向侧前一跃。
那一点寒星擦着他的手臂刺了过去。
还未喘息，当前又是一箭飞来。
唐方旋身间，架盾一挡，咄的一声，截下了这当胸的一箭。
又一声暴呵，调整身形，才见那飘闪而过此刻回身的人影是一个气质清雅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