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前途何去?

  徐莫行自沈娴所居之所离去后,跟做贼一般,绕开侍卫,翻墙而出。快步疾行往承运殿而去,他得尽快赶回去。就算不能赶在那格斡回去之前,至少也得紧随其后,不然那格斡回席一看,自己席位本就在殿内,如此这般很容易暴露。他可不想让格斡知道方才他追赶的人是自己,从而惹上麻烦事儿。
  王府虽大,可徐莫行轻功也不弱,身形灵动只片刻便回到了承运殿正门台阶下,此时宴席尚欢,鼓乐齐鸣,席位上也缺这不少人,显然不是去茅房就是喝翻了。见此情形,徐莫行心下稍安,只要不是自己一个人离席便没有那般突兀。
  正当台阶上殿,却见对面迎面来了个人,一看却是傅昭。徐莫行心中大喜,赶忙上前,拍拍傅昭肩膀道:“傅兄,你方才也是去如厕?”
  傅昭被突如其来得徐莫行拍的有点发懵,点点头。
  “惭愧,傅兄。我有些不胜酒力,烦请捎带我上下殿。”徐莫行说罢便一偏一拐的掺住傅昭,在傅昭一脸懵逼的表情下,颤悠悠地向殿上行去。
  “傅兄,还是你海量啊,海量!”徐莫行搀扶着傅昭在殿门振声道,竖了个拇指。“小弟不似你,这才几杯入肚便没了方向,走都走不稳了,惭愧,惭愧。”徐莫行半醉半醒的说着。
  在众人目光中入了殿,陶子基看到徐莫行喝的一偏一拐的模样冷哼一声,嘴里喃喃“就这酒量还豪杰呢,我呸。银样蜡qiang头。”
  那郑尧品着手中酒,心道这余步行搞什么鬼,酒量何时这般差了?那日家宴他可是喝了不少,这王府得的酒,劲儿这般大?自己怎么没品出来?
  徐莫行入殿余光瞟过格斡的座位,发现这个格斡果真先自己一步端端的坐在座位上,看着自己。心道还好运气不错有傅昭陪同,不然还真撇不清。
  “殿下见谅,这王府美酒醉人,步行他不胜酒力。”李显岳对着朱橚笑道。
  “诶,无妨。这酒量有大有小,因人而异,能喝不见的是好事,不足以论英雄。”朱橚喝的满面通红,摆摆手道。
  这时殿外的下人由提着一盏盏煤炉入殿,给殿内各位宾客更换煤炉,以保证温暖如常。
  “小僧倒是很少见殿下千岁这般看重人,这位余步行一定是个人物,小僧今日有幸一见,定要敬一杯!你可万万不要拂了小僧薄面呀。”一声传出,那两米多高的格斡已然斟满两杯酒走到徐莫行面前,递了一杯酒。
  徐莫行脸颊潮红,掺住傅昭,仰头一幅喝的半醉的模样,笑了笑,“大师见谅,步行今日真是不胜酒力,若有来日定当痛饮一番。”
  “诶,只是一杯酒而已。余兄弟这般豪杰之人,岂能被一杯酒难倒?”那格斡不依不饶。
  “步行,宝师敬你,你是莫大的荣幸,不可失礼。”一旁座上的李显岳出声道。
  连主位上的朱橚都笑道:“是啊,步行。宝师在金陵,那是朝中官员想敬一杯酒,可是难上登天啊。”
  徐莫行勉强的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步行便舍命陪君子,再来一杯又何妨!”徐莫行一挥手,挣开傅昭,去取酒杯。他本意也知道,这格斡敬酒,他不可能推脱的掉。方才只是欲擒故纵罢了,自己已是个喝醉的人了,哪个喝不下的人,还会主动的去接酒?推辞只是做给旁人尤其是格斡看罢了。
  哪知徐莫行刚接过酒杯,那格斡的手指便已按住徐莫行的手腕,两人对视半晌才人畜无害的笑道:“余兄弟,这美酒佳酿,可得慢慢品,囫囵吞下是喝不出美酒之意的。”格斡按住徐莫行的手腕,说的极慢。
  徐莫行哈哈大笑,“大师果然是乌斯藏的得道高僧,连这品酒之道都如此精通。好,步行受教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对着格斡行了一礼便回到座位。
  看着格斡看自己的眼神不似刚才那般如刀似剑了,心中才稍稍按下。他岂能不知,那格斡的心思?纵使自己诈醉又装作与傅昭一同回来,可格斡心思缜密,却借着敬酒的名义,反手扣住自己的脉门,感受自己的脉搏。
  这格斡定是算准方才自己狼奔豕突,奔的忘我。回来时候又是赶忙回来,若是自己,那定然脉搏跳动极快,他想以此来确定自己是否就是刚才被他追的那个人。可格斡千算万算却算不到,自己修习名为洗髓经的羊皮卷已然时日不短,行走奔跑之时可以随心随欲调整气息,赶回之时虽然步伐不止,可自己岂会不知道预先调整自己的气息,使自己狂奔数百步亦与如履平地一般无二。
  也不知换了多少轮舞女歌姬,尝了多少佳肴。宴会直到深更半夜方才罢休,徐莫行等一种宾客今夜也是于王府偏殿客房就寝。张远遥自然又是充当了个带路先生的角色。
  几弯几绕之下,来到一座颇为不小的偏间,供傅昭与他二人休息。
  “余兄,你可知你前途非凡?”张远遥将徐莫行拉至外边的廊道,面带喜色看着余步行。
  “呵呵,张兄自认识在下之后,便已说了多次,在下也听了多次,可我只是一介白丁,谈何前途,无非是在凌波混口饭吃罢了。”徐莫行背着手看着外方。
  张远遥走近轻声道:“莫非余兄是真不知?还是装作不知?过往余兄刚到镖行只是有了这个机遇,可如今,余兄乃是把握住了这个机遇,牢牢捏在手中。”说着用手作势捏了一下,“余兄本就对凌波李家有救命之恩,深受行主器重,前番又救得王府名妓,周王殿下甚为心悦。此番又是大挫烧草场的贼人,在周王面前力挫金威镖行。凌波至此当是平步青云,再难有敌手。余兄对于凌波不可谓不重,再者马场的那位高人力保你,你荐举入朝指日可待。”
  徐莫行心道这个张远遥知道的倒是不少,仲孙成的事儿都略知一二。罢思索了一下,点点头。那张远遥继续道:“余兄只需等户帖一下,便是在册之人。凌波亦是在等这个机会,如张某所猜不错,只待年初大事一定,凌波定会将你的名册上达天听,如今朝廷新君登基,用人不拘一格,量才而用。若是圣上青睐,余兄当是平步青云,官运亨通。”
  徐莫行看着张远遥道:“张兄倒是看的远,在下还真未曾想过这般多。”
  张远遥拱手而言:“这般是命中注定,注定余兄绝非池中之物。多少人挤破头也要登入朝堂,可余兄无意间却谈笑风生中占的先机,远遥佩服。远遥以为男儿生于天地间,当时一展拳脚,大展宏图方才不虚此行。若是有这个机遇,余兄绝不可错过,男儿只有手中握有权力,那才是安身立命之本。我自认为看人颇准,余兄的确有这样的本事。方才假醉,城府深厚。智谋勇略皆备,是个人物。”
  徐莫行目光炯炯看着张远遥,心道这个张远遥虽然满眼功名利禄,但是却也是个善察之人,竟然能看破自己的假醉。方才分析事物,针针见血,也是个善谋之人,突然对他也不是那般排斥。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春申君那般人物,尚能让鸡鸣狗盗之徒充分发挥作用,自己也不该轻视任何一个人。狠人便该用其狠,谋人便取其谋。驭人之术,不过如此。
  王府之夜,空旷而凄冷。如冷宫般的寂静,穿堂之风阵阵呼啸,吹的廊道之灯不住的摇曳。
  徐莫行感受着偌大的王府的冷清,心想难怪那些古时被打入冷宫的女子那般可怜,要在那种空旷而无人陪伴的地方度过余生,能有几个人精神能不崩溃?
  别过张远遥后,徐莫行想着张远遥那些话,心中怅然。是啊,这张远遥虽然醉心功名,说的话却一点错儿都没有。回想起自己来大明这几个月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就是因为无权无势被关进大牢?如果没有借许佑之名,他人又怎么会容纳自己这个外来的犯人?
  无权还没本事,导致自己屡屡受挫,好几次奔波在生死线上,斗智斗勇方才能保命。可只需要一点点,哪怕一丝丝的权力别人便会有求于你,你便是大爷。
  层面不同的导致见识的不同,自己以往在确山,累死累活当衙役,每月还为几百文的俸银发愁,穷的叮当响。
  可自从认识了李清影,入了凌波。方才知道什么叫做富贵人家,奢华无极。几十贯的银子赏给自己眼睛也不眨一下。一出手便顶的上自己十年的俸银,心下感叹。若自己一辈子在确山,自己能进入这周王府邸?恐怕连汝宁知府的后院都进不去,这一切的一切都要归于层面二字。
  层面到了,你想不得到都难,层面不到,任你翻江倒海也难以鱼跃龙门。
  自己以往从想着将师傅的嘱托完成,可是完成了呢?自己又该去往何处?被卢济清收留做个家仆?或者找个时光机回现代?扯淡!既然回不去,留在了这大明,那就必须为自己的未来谋划出路。凌波虽好,自己也不能一辈子借着凌波的威信罢?他徐莫行可以替代王志,替代傅昭。那多年以后会不会有个李莫行,张莫行替代自己
  他本想安安稳稳的生存,可是自从从师傅手里接过这卷神奇的羊皮卷后,他的人生轨迹开始发生了变化,一条只能往前走的不归之路便推着他不停的朝着前方走去。初来凌波之时,听到荐举之事还没什么兴趣,可如今张远遥一席话,让他不得不慎重起来。他本想平凡可命运不许,张远遥说的没错,男儿生于天地之间,就该一展拳脚,大展宏图。
  空旷的廊道间,思绪万千的徐莫行负手而立,修长挺拔的身姿伫立,衣袂在寒风中吹的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