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消散的神明

  “你……是黄麦村的山神吗？”
  乔阳上前几步，出声询问，打算与之交谈。
  光点有些闪躲，倒退一段距离，没发出什么声响，也没露出真容，十分谨慎。
  “我没什么恶意，来自黄麦村临近的锦城，这次到村里，是帮助大家驱赶捕杀妖兽的。”
  “村里供奉的枝条都枯死了，你是否遇到什么困难，或许我能帮上忙？”
  乔阳摊了摊手，没放弃沟通的机会。
  君帝级妖兽智慧极高，作为山神更是通灵，他相信这粒微光能听懂他的话语。
  而图鉴显示中，等阶高达君帝级的山神，等级却寥寥32级，只不过将帅初期的战力。
  黯淡微弱的身形，也与孙婆婆描述里，蒲团大小的耀眼荧光差距很大。
  是遇到了什么，让它实力如此暴跌，连山间周遭的妖兽都镇压不住，频频袭击村落。
  光点有些迟疑，后退的速度变慢。
  身为山神，这些天里，眼前人类的所作所为都没逃过他的观察。
  确实如乔阳所说，这群远道而来的锦城人类，在帮助它的信徒驱赶捕杀山林间具备威胁的妖兽。
  “我是跟随这根信物，专程来寻找你的。”
  乔阳特地摸出了大黑第一次叼来的长生青藤枝，继续循序善诱。
  他慢慢接近，脚步十分轻缓，没发出一点声响，害怕惊扰到这只生灵。
  与乡下爷爷家那只鸟类山神不同，或许是因为实力暴跌，或是其他什么缘故，身前的翠绿光点十分胆小。
  但其灵魂却也同样善良，即使自己再害怕，也执拗的出现在夜晚，为被它误以为迷路的人类指引归途。
  而远处的一方灌木丛上，水波装波纹扩散，乳白色的小巧鸟兽从纹路中探出了头。
  它感受到一股衰败的同类气息，似乎就快要消散，让它忍不住现身查探。
  鸟兽弧线优美的凤首轻摇，一丝不易察觉的白纹浮现，在地面勾勒出一圈玄妙的阵法。
  光点似乎发现了什么，骤然间消散。
  “等等！”
  见此情形，乔阳急急出声，追上前去。
  可是地上除了一片惨白的月光外，就再也没有丝毫痕迹，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场不曾发生的梦境。
  “离开了吗？”
  乔阳有些沮丧，这只山神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但它却不愿意现身。
  是因为还不够信任自己，还是说它所遇到的困难过于艰巨，作为温柔的神明，它不想给别人带去麻烦？
  乔阳长叹口气，默默乘上黑皮山猪，往村里奔去。
  想想也是，万物自有定律，神明的踪迹难觅，自己又不是主角，哪来那么多奇遇，跌落悬崖都能获得绝世武功，去个山村就能觐见护山神明。
  乔阳自嘲一笑，天已经很晚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梦里什么都有。
  而远处的灌木丛，白纹光阵上绿忙浮现，翠绿的光点凭空传送了过来。
  不知什么原因，米粒大小的光点感到一阵心安和放松，它尖锐的绿光柔和下来，却依旧黯淡无比。
  没有任何抵触，光点呆立原地，十分安静。
  鸟兽微微垂首，看清光点的模样。
  那是一根微型的青翠藤蔓，只有几毫米长，弯弯曲曲，如一条水蛇，茎身叶片都十分微小，在皓月的掩映下，熠熠生辉。
  “你怎么了？”
  温润的男声响起，如阳春白雪一般干净，清亮又有些低沉，似有股让人如沐春风的奇异魔力。
  青藤微微一震，藤条上的枝叶抖了抖，尖端藤蔓卷卷舒舒，回应着鸟兽的问题。
  “信仰之力不足……”
  鸟兽瞥了青藤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
  在它刚一见到青藤，其实就已经有了猜想。
  神灵从人类的愿望中诞生，实现人类的愿望获取信仰，从而继续存在下去。只要信仰不会断绝，那么神灵也就不会死去。
  能让青藤如此虚弱，必然是其源头出了问题。
  “村里的老人们，是你最后的信徒吧。”
  青藤的枝叶轻晃，似在点头。
  其实青藤应召唤而来，并非想要求助于谁，只是感应同族气息，随意见见面罢了。
  就像两个老朋友一般，能聊聊天，就很好了。
  最初的青藤，只是一只流浪的小妖兽，因为恰好降雨的缘故，被人供奉为神。
  村里人祭拜它，供奉它，让它能力大增，进化至巅峰君帝。
  而它也用自己的力量，帮助回馈这些可爱的人类。
  看着一代代的村民安居乐业，扎根深山，青藤心中说不出的欢喜。
  如果可以，它愿意永远守护这片土地。
  但如今随着社会发展，年轻的孩子去了成里打拼，山里来了军队驻守，已经有多久没有新的信徒来祭拜它了。
  信仰之力渐弱，实力暴跌，连驱赶妖兽的基本工作都开始力不从心。
  自己这点小事都做不到，真是对不起……
  它很自责，总是觉得，或许它是一个失败神明吧……
  不过，当年被指路的那个小姑娘还没有忘记它，被疗伤的小男孩还没忘记它，甚至还有城里的小男孩来寻找它。
  这么多人记得它，真是一件好事。
  人类的寿命终究有限，当神明失去了它最后一个信徒，它也将彻底消散。
  其实青藤很开心了。
  年轻一辈都去城里发展，彻底离开了平穷的山村，过上更好的日子。
  老一辈有了军队守护，也不必再受野兽的骚扰欺凌。
  大家都不需要它了。
  像青藤这样的小神，能够伴随着这么在乎自己的人一同离去，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它已经没什么好遗憾了。
  或者说与自己的信徒一起前往彼岸，对于它来说，这才是它最好的归宿。
  一位同族即将消散，鸟兽心里说不出的五味陈杂。
  它没有劝说青藤去别处收集信仰续命，作为同类，它当然明白，若非没有浓厚的感情，谁又愿意忍受百年孤寂，为一方水土镇守多年。
  见气氛有些沉重，青藤左摇右晃，抖动枝叶，也问了一个它的问题。
  “我的信仰之力吗？”鸟兽轻笑，目标飘向远方。
  它没有回答青藤的疑问，只有神情坚定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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