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与关羽争

  下邳城楼之上,曹操一脸默然的看着远处的残阳,似有回首,似有希冀,平日里阴沉狠厉的他,此时却有着不同与平日的哀伤。
  三个时辰前,徐晃押解着陈宫来到曹操的面前,陈宫身着士卒服饰,一脸的污泥尘土,混在降卒之中,本来可以蒙混过去,但是陈宫的运气不好,他碰上了老谋深算的贾诩。
  贾诩可谓目光极毒,他原先从未见过陈宫,可是在老狐狸打量降卒的时候,陈宫略显不合身的卒甲吸引了他的目光,接着其身上一股文士的味道让贾诩‘嗅’了个正着,于是,在成廉、宋宪等降将的指认下,陈宫被押解到了曹操的面前。
  看着陈宫被人推推搡搡的押负过来,曹操随即命人将其松绑,只留下了典韦、许褚在身边,接着命许褚为陈宫添了盏酒,陈宫也不客气,举头一饮而尽:“好酒,如此一会走时,却也可添些胆略。”
  曹操复杂的看着陈宫,开口道:“公台,你我也是故交,今吕布以死,你又何故执意求死?”陈宫微一摇头,并不回答曹操,反而说道:“我意已决,曹公不必多劝,只是临死之前,曹公可愿与我对弈一盘?”
  曹操闻言随即令典韦取棋,两人同案执棋,围绕中央天元争斗起来,数十子下,突听曹操又道:“公台,你昔日究竟为何背吾?”
  陈宫一边下棋一边道:“你我志向不同,我又为何要死心于你?”曹操眯眼道:“你又有何志向?”
  但见陈宫放下棋子,叹道:“当初,宦官乱政,天下纷乱,朝堂正统尽失。我初观你虽是宦官后裔,但却先刺董卓,后发矫诏声讨国贼,在天下豪杰中可算得上是不计私怨为天子尽忠的贤臣。”
  曹操闻言又道:“既如此,昔日你又为何背我引吕布入兖州?”陈宫闻言道:“只因你后来所为令我大失所望,你占据兖州后,居心叵测的说什么唯才是举,被用朝廷孝廉的用人之法,所用尽是寒门之辈,更以屯田之名,对正统士族巧取豪夺!我朝历来,皆是士大夫之间相互提携、助人于危难,此乃国治根本,你所施之策尽寒天下士子之心,我应吕布,只为是响应天意,维护世间正统!”
  曹操闻言起身,喝道:“真乃酸孺之见,天下之才颇众,岂有固定一法可以约束?不错!自文帝时,察举便为我朝选官根本之制,历时数百年影响之深我岂能不知?可如今,察举皆是侧重于世家声望门第,所征辟者尽是沽名钓誉之徒!辟除之制,更是委任下放大权,累世豪门望族成为盘踞一方之霸,好似袁家,门生故吏遍天下,使得袁绍如今稳据河北,天下几无人敢动他!素淡清盈浊似泥,高门递将怯似鸡,这便是你心中的正统?”
  陈宫冷冷的看着曹操道:“就算你说的有理,可你如今所为之事,似乎也不是忠于汉室之举吧?你征辟贤能,不问声望,不问出处,甚至是做过贼,为过恶,不敬父母之辈,只要有才,你一样是尽皆征辟。但这些被征辟之人,却是只忠心于你这位‘明公’,对汉室却毫无感情,曹孟德,你此举是要中兴汉室?还是要你曹家‘天下归心’?”
  曹操闻言眼睛一眯,眼中杀机顿时漫布。少时,只见曹操缓缓转身,叹道:“如今想要安天下已不可能,唯有先取再治,既然要取,便要行大不同之事,我此举亦是无奈,人生不足百载,善恶、是非、功过本就是说不清楚,你我又何必为此争执”
  陈宫淡然一笑:“不错,我一将死之人,又何必为此与你争执?这盘棋也不需在下了。”曹操转头看了看案上的残棋,半晌幽幽开口道:“许褚,送公台上路。”
  陈宫死后,曹操便来到城门楼上,看着远处的斜阳,心中感慨莫名。少时,缺见郭嘉喘息着走上城来,擦了下虚弱的汗水,接着道:“明公,你在此站了好久了,天寒地冻的,当心冷了身子。”
  曹操闻言笑道:“奉孝,你身体稚弱,小心身子的该是你才是。”郭嘉闻言道:“谢明公关心。”接着附上前道:“明公,那秦宜禄妻子杜氏已是寻得了,已安置于府内,是由嘉派人就送往关羽处还是明公亲自携人拜访?”
  曹操闻言笑道:“走吧,先瞅瞅这女子去,那秦宜禄又是怎么处置的?”郭嘉闻言道:“此人开城时便已归降,却是不好处理。”
  曹操闻言皱了皱眉头,幽幽说了几个字:“祸患不可久留。”接着便转身而走,郭嘉亦是赶忙跟上。
  来到临时府中,郭嘉引着曹操来到一宅前,曹操一把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此时,屋内的一名女子,一听到门被推开了,马上紧张的抬起了头来,借着窗口的阳光一瞧,曹操顿时愣了,但见屋中女子,五官媚秀,妖艳异常,竟然不下于先前见到的貂蝉,且一身妇装,看上去别有万种风情。
  郭嘉笑道:“明公不是一向都很欣赏关羽吗?如今正好可借此良机收复其心。”在郭嘉的心中,收不收关羽不重要,但若能断了刘备一条臂膀,却是天大的好事。
  “奉孝,你先出去。”郭嘉闻言一愣,接着抬首看了看曹操,但见曹操一脸淡然,但鹰目中显然多了几分**之火!
  郭嘉连忙急道:“明公,这关羽那里?”曹操微一摆手:“云长那面,孤自有办法,你劳累了一日,先回去休息吧。”言语温和,但却有着不可违背的命令涵义,郭嘉张了张嘴,接着轻声一叹,缓缓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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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曹操与下邳守府大摆宴席,庆祝徐州大胜,吕布授首。席间,曹操还做出了些赏赐和任命,其一,便是征辟了徐州俊秀陈群为司空西曹掾属,其二陈登仍为广陵太守,加伏波将军,防江东孙策。其三,表赠陈珪秩中二千石,领徐州‘招贤馆’诸事。其四,封降将成廉,宋宪为偏将。表张辽,高顺为中郎将,赐爵关内侯,令几人写书至泰安劝降臧霸,并许之以官职。另外则是对一些徐州各郡的人士进行调整,并没收吕布岳丈曹氏一族财产,分封其田地。席间,众人都喝的异常尽兴,唯有一人闷闷不乐,此人便是关羽。
  关羽自是因曹操私纳杜氏而耿耿于怀,宴中一言不发。当然,这一切都落在了曹操的眼中,而曹操也早想好了平伏关羽内心怨气的办法。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都是有些醉意,而曹昂与郭嘉也是乘着此次宴间,好好的比拼了一番,郭嘉随爱喝酒,但却是个半吊子,喝了一会便有些不行了。
  “将军”只见郭嘉面色通红,对着曹昂傻笑道:“一会当有一场好戏,乃是明公特意为关羽而设,将军猜猜是什么?”
  曹昂闻言笑道:“我到哪知道去?还是请郭祭酒赐教吧。”郭嘉嘿嘿一笑,刚要说话,突见上席曹操起身,举盏高声道:“来!这一盏,愿汉室基业气运绵盛,基业永固!”
  众人尽皆起身,双手前伸举酒,腰杆前倾,低头齐声道:“愿汉室基业气运绵盛,基业永固!”曹操哈哈大笑,接着道:“来人,起舞!”
  但见一队舞姬来到堂前,他们穿着长袖裙衫,腰间围丝,灵巧挪舞且手中举鼓,可谓新奇有趣。而为首一蒙面纱的女子,那妙曼的舞姿,就像是隐隐望见云雾中山峦跌宕起伏的弧度,好似柔不经一握的‘柔’与‘韧’,却又饱含着怡然故我的“燃”与“刚”,将厅中诸人眼球紧紧吸引,是貂蝉!
  “这”曹昂诧异的指着貂蝉讶异道:“她怎么会在这?”郭嘉嘿嘿笑道:“自是明公的安排。”曹昂皱眉道:“安排?”
  郭嘉嘿嘿笑道:“明公本有意纳她,可是这貂蝉却不识明公好意,当着诸将之面‘羞辱明公’。明公便借今日之机,将她送给关羽,一则缓和关羽心中怒气,顺便交好与他,二则也是给了她教训。”
  曹昂诧异道:“那她就答应?”郭嘉举盏喝了口酒:“以吕布所有家眷性命为饵,她又岂敢不从?将军,你说今日这算不算是一场好戏?”
  “算个屁!”郭嘉闻言不由‘噗’的一下子将口中酒吐出,看着眼中怒意极盛的曹昂,愣神道:“将军,你这是?”
  曹昂咬牙道:“就为了平息关羽的怒气,就把这么一个可怜女子送给她?她为了什么所谓的狗屁大义牺牲了自己,除掉了董卓,完成了一群人都没办成的事,然后又跟吕布颠沛流离了六年,如今吕布刚死,你们就把送给关二!你们”
  看着郭嘉一脸的疑惑,曹昂不由无奈扶头,看来在对待女人的这个问题上,自己是无法与他达成共识,毕竟从小受到了理念教育,这种以女为物的想法曹昂接受不了。
  一曲舞毕,但见曹操起身笑道:“好!好!果然不愧是名门之后,果然不愧是当世奇女子。诸位。”只见曹操细细打量一圈道:“昔日在长安,王司徒为国捐躯,全家惨遭李郭灭门,孤每每想到此处,便不由痛心疾首,悔恨不能与王公同讨贼人,如今天幸司徒大人留下一义女,也算有后。孤为故人计,欲择一英雄,以为貂蝉归宿,成就千古佳话。”
  只此一句,顿时如一块顽石落如幽静的碧潭之中,引起层层阵浪,曹昂冷眼打量着厅中诸人,接着又看了看貂蝉的秀目,虽然依旧平淡如水,但比之上次相见多了一层灰蒙。
  曹操呵呵大笑道:“厅中诸人,以孤来看,非云长不能当英雄二字!”一直沉闷的关羽本来淡漠无语,乍听此言,忽的双目放光,接着又恢复了平日间傲然的神色,丹凤眼开始徐徐的扫视厅中诸人,全无谦虚之词,显然已是默认了。顿时,便见厅中夏侯渊、曹洪、典韦等勇烈将士面上怒气尽显,但碍于曹操颜面,也是并未说话。
  “英雄配美女,孤今日便当一回好事之人,请云长代孤收纳故人之女,不知云长可能应否?”关羽闻言起身傲然道:“既如此,关某在此便拜谢曹公美意。”
  “若论英雄,这厅中尚有许多,只怕还轮不到关将军头上吧?”寂静的厅中突然响起一声,曹操、关羽、刘备最先向着此人看去,是曹昂。
  但见曹昂轻轻起身,咳了一声道:“我父帐下能人辈出,各个皆悍勇之士,何时又轮到你来做这第一英雄?”关羽闻言双目精光爆射,怒视曹昂。
  曹操眼中不满之色一闪即逝,接着笑道:“我这小儿,素来好玩,云长勿要在意,他只是说说而已,子修,还不速与关将军道歉!”
  却见曹昂已然拔青釭剑走入厅中,蔑视的看着关羽道:“曹昂在父亲帐下,只算末流,但也自认在你之上!”
  关羽闻言大怒,拔剑迈步而出,其虽自持身份未曾说话,但看架势,似有与曹昂比拼一下之意。刘备见状,不由头上冷汗直冒,曹昂看了刘备一眼,记上心头,道:“关羽!放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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