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小镇少年 第四十五章 不见黎明

  随着一段小小的插曲过去，攻城战依旧在继续上演。
  即使有护城河的阻挡，有滚石檑木，有绚丽的灵力匹练，还有最后的倚仗护城大阵。但人终究是人，妖始终是妖，总归不是生来皮糙肉厚。乍一看是人族占据大上风，事实也是如此。但人力单薄，是不敢与妖兽比消耗的。
  青翎妖王这次可谓是倾巢出动，能带的战斗力都带上了，毕竟是赌上自己性命的一战，哪怕多一丝战斗力也是好的。所以青翎妖王的部众多达七万之巨，只多不少。反观人族，联盟驻兵只有八千，算上城内一干世家、散修，也只凑拢一万多一点的战力。倒不是人族式微，而是联盟在每一个郡县城市都设有驻兵管理秩序，虽然联盟机构庞大，但也架不住更大的地域。所以一般都是边关有难，八方支援。而援军这会儿正在路上，唯有靠两条腿，高级点就四条。这个时代，空间传送门可不是一些小地方该有的。
  大型攻城器械不时轰鸣，发射出乌黑的粘液，不断腐蚀护城大阵，从一些符文薄弱的地方强行撕开一些口子，便有数之不尽的妖兽蜂拥而至。随后就是法器对轰，堆起一座座尸山血海。
  战场上的攻守逐渐陷入白热化，而双方的将领却没有丝毫动作。廖敬良盯着远处的青翎妖王，而青翎却好整以暇的看向战场，丝毫没有把双方主帅是整场战争的突破口这件事放在心上。
  看到双方战事陷入胶着，青翎也明白不加入点新鲜的是没办法打破这个僵局的。便下令道（让翎襄卫参战吧）。
  一旁的异爪大鸟闻言便小心退下传令而去。
  不过一会儿，兽群后方飞出一群青翼钢羽的鸟兽，数量上百。等待护城大阵一个缺口的时间，便悉数鱼贯而入，不过几个呼吸就驶进战场中心。
  有这支异军突起，本来平衡的战场瞬间如同割麦子一样一边倒。青翼掠过，飞起一颗带血的人头，让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另一侧便又有人被开膛破肚。廊陵关地形适合进行游击战，不触及大战场锋芒，却更适合精英小队来此隐匿屠杀。
  不过数十息时间，便有大片人殒命。后方输出的减小，也导致主战场的妖兽压力立减。一声声嘶吼此起彼伏，发泄心中压抑的情绪，随后便是无数的妖兽发起对廊陵关的冲锋。犹如一波波的浪潮，要将这个风暴中的港湾吞噬殆尽。廊陵关，岌岌可危。
  反观主城楼上的一干将领却并不慌张，相反，一脸尽是漠然。对同族性命的漠然？当然不是。而是看着这些跳梁小丑尽数涌出，然后一并抹杀殆尽。
  “廖将，士兵伤亡惨重，再不”一个低级将领上前禀报，妖兽的数量实在太过庞大，而人类这边每减少一人都是一点损失，即便心急如焚，也无能为力。
  廖敬良大手一挥，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传令，后备队准备，稳固防守。若有后退一步者，斩。”冷静的语气中透露着坚定而不容反抗的意志。小将领闻言，一咬牙却还是领命而去。
  “再等等，再等等啊”
  待得整个主城楼只剩自己一人时，廖敬良才喃喃自语道。深邃的眼神飘向远处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一仗，一打就是一天一夜。白天还好，到了夜晚，就更是妖兽的天下。整个边关被火把、灵力匹练照射的犹如白昼，能够快速的发现一些暗地里的偷袭。比之白昼，夜里更需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整个边关都笼罩在一种紧张的气氛之中。
  没日没夜的攻城，不得不使士兵们两边倒。散修，士兵伤亡过半，妖兽的伤亡更是惨重。仅仅攻破一道防守线，便再无进展，连城楼都没有摸到。这种战争，只有在战事胶着的尾声，才会出面对弈，所以青翎作为主攻方没有动，而防守方当然不会动。
  天边的一抹鱼肚泛白，预示着新的光明降临大地，却没有一个人去关注。战斗时刻都在进行，人们的脸上凝固的血液，结痂的伤口，布满血丝的双眼，以及紧张的脸颊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换防了，城下的妖兽尸体堆积数丈高，甚至到了攻城都不需要云梯，踩着同伴的尸体轻轻一跃就能上到城楼。
  是的，一个晚上妖兽以势如破竹的决心连续突破了两道防线，最终兵临城下，开启了最为艰难的攻城战。
  “廖将！”前来通报战情的将领不顾什么礼节，直接粗暴的推开门跪倒在廖敬良面前。
  “将士们坚持不住了，最多天亮，就要破城了！”此人浑身上下数不清的伤口，鲜血染红了铠甲，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处干净的衣甲，与廖敬良的一尘不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见廖敬良沉默，将领用近乎哭泣的语气道：“廖将！您快出主意吧！城内躺的全是重伤的兄弟们的，都没有地方安放了。能动的加起来也只有五千人不到了。”
  杨丰明看着主位上的廖敬良，嘴唇蠕动了一下，最终却并未有什么语言。
  廖敬良沉默许久，深吸一口气，道：“万青你在此主持大局，我出去一趟。”说完径直走了出大门，留下原地的两人。
  城头的战况廖敬良看在眼里，却不能施以援手。实力在王境以上，便算是脱离了凡俗的世界。实力太过强大，就会有一定的约束。这种约束来源于道德、条款以及上苍。
  王境强者的尊严使得他们不屑于蝼蚁出手，因为杀死一片对于这个境界的人来说不过翻手的事。实力太过强大的王境强者，仅凭一己之力，就足以扭转整个战局。当然，总归有心术不正之徒不会拷问自己的道德良心，所以就有了条款。追溯不到来源，很久很久以前就规定，战事双方王境以上强者，不得对战争走向进行暴力干预。久而久之，这便形成了人于妖兽战争之间的一种默认，不过最为重要的还是上苍的约束。再多的条款总会有不遵守之辈，王境强者修炼秩序法则之力。每杀掉一个王境以下修为之人，便会增加此人的业力。这种与秩序之力相反的力量积蓄越多，就会影响此人的心智、道心，久而久之，不仅实力不得寸进，还会为自己招来天罚，神形俱灭。
  廖敬良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不见有任何动作，便出现在半空。
  “青翎，可敢出来一战？！”只是平淡的一句话，却清晰的传入整个战场的人兽心中，双方同时默契的停手。
  “簌簌”
  青翎妖王怪笑一声。早在廖敬良出城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他的气息。看来他们已经沉不住气了啊。
  （发动总攻，我去会会这个廖模子。）
  青翎话还没说完，便一闪没了踪影。
  半空之上，双方将领相互对峙。
  还是廖敬良率先开口：“青翎，你私率部下攻我廊陵关，究竟有何企图？”廖敬良目光如电，逼视着青翎，想要他做出回答。
  青翎妖王对周遭的空间威压并无所感，道：（大概是百年来你我两族太过平静了吧，也可能是我不甘寂寞，谁说得清呢）。桀骜不驯的脸庞，再配上这玩世不恭的语气，谁能想象得到，这是从一方巨擘的妖王口中说出的话呢。
  “百年大计毁于你一人之手，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愤怒的语气中却又有掩饰不住的轻蔑。
  泯圣失踪的消息不知被谁传了出来，谣言愈演愈烈，联盟高层却在此时表现出不合时宜的沉默。对于这种暧昧不清的态度，不仅人族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就连妖族都有所耳闻，开始试探人族、试探联盟的态度。要说青翎妖王此次的入侵没有高层的授意，廖敬良是打死也不信的。
  令人别扭的是，廖敬良用人类语言问，青翎却用兽语回答。双方都能听懂对面说什么，却坚持自己的语言，这也是现如今双方势力对某种信念的无形坚持。
  （我青翎做事，又何须他人议论。）青翎语气更为轻蔑，还带着不可一世孤傲。
  （要战便战，何必聒噪。）
  俗话说，话不投机半句多，打探不出任何实质性的消息，廖敬良也不多言。高空之上顿时爆发出强力的法则波动。
  下方此时也开始了生死相拼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