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适者生存

  “炎城，两架战机向你飞去了。”
  “正在射击。”
  “一号炮塔失守！”
  “四号炮塔失守！”
  “老大，我们被瞄准了！”
  一阵激烈的交战后，桥头的屏幕一片警告的红。
  凐敬隆和他的船员停下手上的事，望着已无法操作的界面。
  他们被帝国的战舰包围、被导弹锁定，已无路可退。帝国就是要歼灭千机号，不留痕迹的让它消失宇宙之中。
  大势已去，没有任何的挽救余地。
  海盗们不再挣扎，彼此相望没有太多伤感。他们被帝国军队不如围剿过多少次，每次都死里逃生，像现在的局面他们早有所准备。
  “等一下！”关伟从炮塔跑进桥头。“瓦图，快联系对方战舰，我有办法！”
  瓦图看大屏幕上的轰炸倒计时，还是试者联系敌方。
  敌方战舰的士兵看到千机号的通讯请求，转头喊：“长官，对方请求通话。”
  任明转身走向他。“接进来，看看这群海盗还有什么好说的。”
  在等待中，千机号的成员都提着气。但等请求通过后他们更加紧张，一个个盯着关伟，看他们的军师还能搞出什么事来。
  半伟等两方建立联系后就讲：“任长官，你想知道关于卡列的事吗？”
  情况紧急，关伟直接一刀切入。
  任明嘲讽讲：“关伟，我知道你，千机号的军师是吧？这次你无论如何都别想凭你那三寸不烂之舌从我手下活着离开。”
  “任长官，别一下就把事情说绝了啊。再说我要没点本事，也说服不了英名神武的长官大人不是？”
  “你还有一分钟的时间。”
  关伟看了眼倒计时，紧张的手心冒汗，却还是镇定充满信心道：“任长官，卡列消失十八年，现它突然出现你不觉得奇怪吗？”
  “那你倒是说说哪里奇怪了？”任明很显然不吃他这一套，想来是对千机号做过足够多的准备。
  “任长官，你更应该关心的难道不是为什么王子妃能驾驶卡列吗？卡列是A级甲等飞船，普通人怎么可能启动卡列并驾驶它？”
  任明和听到这话的战士神色渐变。
  关伟看他们反应心里又有了几分底气。“那个宇小星虽然是王子妃，但据我所知，卡列的保密等级在王子的权限之上。任长官，我们要不要坐下来慢慢谈？”
  任明谨慎的思考着。
  关伟看屏幕上的倒计10秒，心里急得都骂娘了。
  任明向旁边的士兵使了个眼色，对关伟讲：“你最好真知道点什么。”
  通讯视频关闭。
  关伟和千机号里的人都松了口气。
  关伟看恢复正常的驾驶室立即讲：“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跑！”
  凐敬隆最快反应过来，大声催他们加快速度。
  千机号之所以能回回死里逃生，不仅是因为他们战斗力强、军师能说会道，最主要的王牌还是它强大的超光速计算比普通飞船要快将近一倍！这是绝大多数飞船没有的，因此它通常都能在敌方毫无防范的情况下冲破重围逃出生天。
  炎城看到双方停火便从炮塔出来，正要问发生了什么事，飞船就猛得剧烈颤抖的往前冲。
  炎城被甩地上，在看到他们进入超光速空间跌越时立即抓住门，不让自己被甩出去。
  千机号嗖的冲过几架战机飞向浩瀚的宇宙，没几秒就在万千流光中消失。
  任明听到部下骂咧的怒吼，一掌拍桌上低咒。“我就不该跟海盗谈判！”
  关伟看着全屏息，等看到他们真的逃了出去，便像抽了筋骨的瘫坐椅上。
  凐敬隆和瓦图等人欢喜大叫，跟疯了一样跳着舞庆祝。
  炎城看跳到椅子上欢呼雀跃的兄弟，绕过他们走向凐敬隆。
  凐敬隆高兴的喊：“为了庆祝我们重生，船上的酒随便喝，算我的！”
  “谢船长！”
  “船长你真帅！”
  凐敬隆讲：“我们要谢的是军师，他又救了我们一次。”凐敬隆望向关伟。“军师，作为奖励，你可以提一个愿望，我们会竭尽全力为你实现。”
  关伟摇头又摆手。“不用客气，我也是自救。”
  “那不行，这是我们千机号的规矩。”
  “暂时没想到，先给我存着。”
  “行，没问题。来吧，今天大狂欢！”
  炎城看他们这么高兴，将自己的事暂时放下。
  海盗们的庆祝无非就是喝酒、赌博、玩乐，很普通也很真实。他们在千机号这个不小却有限的空间里得到了自己最大的快乐。
  关伟被他们拉着轮流敬了圈，成功醉死长桌上。
  炎城把死尸一样的关伟扛到房间，就出去找凐敬隆。
  休息室和餐厅里没有，炎城跨过两个醉倒的兄弟，来到桥头。
  凐敬隆坐在驾驶位上，望着深远无尽的星辰不知在想什么。
  炎城走到他身边。“般长，你怎么不出去庆祝？”
  凐敬隆反应过来，迅速收起刚才的情绪。“我对那些已经没兴趣了，也习惯了。”
  习惯了直面死亡。
  炎城明白他的意思。当初千鸟号被帝国军队紧追不舍，经历了无数次刚才的事，确实是习惯了这种肾上腺素飙升的刺激感。
  陪他坐了会儿的炎城讲：“船长，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凐敬隆转身看他。“你是觉得这里不够安全吗？”
  “安全？”炎城自嘲道：“若大帝国又有哪里是安全的？”
  战乱没有停止也没有尽头，滋生一批军人的同时也多了一批海盗，帝国没有安生之所，星际没有、陌生星球更没有，大家不过是选择不同的方式活着，仅仅是活着罢了。
  凐敬隆重叹了声。“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王子妃和王子。”
  “抱歉，我还没有帮你打听。”
  炎城摇头，过了半响才讲：“船长，我实话跟你说吧，他们的目标是我，我离开你们才会安全。”
  凐敬隆坐起身看他。
  “我知道了一件不该我知道的事，他们是来灭口的。”
  “那一定是见不得人的事。”
  “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炎城回想十几年前的事，眼神从迷茫到坚定。“船长，我这样东西能不能先放你这？我要死了，你能代我把她交给王子妃吗？”
  凐敬隆看他手里的芯片。“是你不该知道的事？”
  炎城点头。
  “给其他人或公布于众不行？”
  “请你一定交给王子妃。”炎城拿出淡金色的平安扣，郑重的连同苾片放到桌上。“只有她才能办到。我想这就是原力的指引。”
  “我可以替你保管，但我希望你能有天亲自来取好吗？”
  炎城过了许久，点头。
  凐敬隆把东西收好，起身讲：“走，我们去喝一杯，当是为你送行。”
  **
  “守护者星最大的特色就是这种小红果子，我们叫它长生果。”艾伦折下一株色泽新鲜比红豆大一些的长生果给宇小星，看到有人摘了颗好奇去咬连忙讲：“那同学，它不能吃。”
  娄扣儿放下手。“不能吃叫什么长生果？”
  “也没人规定长生果一定能吃吧？”艾伦讲：“这果子之所以叫长生果，是它一年四季都有，并且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它都能成长的很好。”
  宇小星想到守护者星早晚变态的温差，看着手里的红果。“真神奇。”
  “我想应该用适者生存更恰当些。”
  芜城看又给宇小星摘果，又给她解说的艾伦，想这个艾伦是在向他挑衅吗？
  宇小星对艾伦说法不置可否，她摘下一小枝别头发上，像翠花一样转头问芜城。“好不好看？”
  芜城看向自己展露灿烂笑容的宇小星，扶住她肩膀将她耳朵上的红果调整了下。
  看将自己半圈在怀里的芜城，自下而上望着他的宇小星，感觉自己又要再次爱上他了。这动作，这角度，活脱脱的烂俗言情剧女主啊。嗯，不管多烂，谁还没个当公主的梦呢。”
  芜城调整好退开一些，打量她。“这样更好看些。”
  乌黑亮丽的长发上别着几颗殷红的果实，加之白皙如玉的倾城美貌，确实有点睛之笔之意。
  “哇哦——”
  在他们两的对视下，娄扣儿和湮如清两人发出古怪的声音。
  娄扣儿讲：“好大一波狗粮。”
  湮如清讲：“小星星，做为主角本人，你有何想法？”
  “没有想法。”宇小星一本正经，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
  瞧她溢于言表的甜美笑容，在场的一些人都被她感染，但也还是有几个没有给面子。
  戴尔对芜城算熟悉的，他看的明白，所以没有什么情绪。
  西格勒是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他想自己是祝福他们的，现在没笑可能是担心学校里的事。
  艾伦则是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他想笑，可心似被什么刺着，笑不出来。
  而安德森便是冷眼旁观。
  里奇在他身边讲：“看到他们这么恩爱，真庆幸总裁你没有横刀夺爱。年纪大了，就想一切都和和美美顺顺利利的。”
  “顺利不可能，和美也不可能。”安德森转身看漫山遍野的长生果。“里奇，看看这果子贝塞尔能不能种。”
  “总裁，这果子习性特殊，其它地方恐怕不好养。”
  “我偏要养呢？”
  “……那就养吧。”里奇无奈讲：“我回头组建个研究小队，经费麻烦总裁多给点，来这地方出差不容易。”
  安德森撇了他眼。“你这么说我也不会打消念头。”
  芜城对宇小星心口不一的话没生气，看了眼大汗淋漓的其她两个女孩讲：“艾伦上将，外面也看的差不多了，不如我们回城里吧？”
  艾伦自然不会有意见，除了因为他是王子殿下，还有他其实根本不想当这个导游。
  他带他们回车上，跟他们说一些在城里要注意的事项。
  “那两个女同学，能不能坐好听我说？”艾伦瞅着那两个把自己当背影的女孩，就差点名道姓了。
  娄扣儿和湮如清在说宇小星跟芜城的事，穷开心的讨论谁压谁的大事。现被艾伦望着立即停止咬耳，端正的坐好。
  艾伦这才接着讲：“这里的人不喜欢不吉利的话，就是你们想到的那种。另外别轻易和人对视超过三秒，否则他们会以为你对他有意思，尤其是你们这些女同学。”女同学三字说得特别重。“这里的男战士占全星球的百分之七十，这意味着有一半多人没对象，不过你们要愿意在这里找个基因优良身材又好的伴侣，可以忽略我刚才的话。”
  湮如清无所谓。“听起来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宇小星好奇。“那剩下的那些人怎么办？”
  “系统会解决这个人生问题。”艾伦讲：“毕竟守护者星的战士各方面条件都不差，就是随时会回不来。”
  西格勒问：“要回不来，他的家人怎么办？”
  艾伦看坐在角落的小男孩，勾起唇。“他的伴侣如果不重新组建家庭，军部会负责照顾。怎么，小鬼，你想从军？”
  “我是机甲系的。”
  “是吗？我还以为绣花系的呢。”
  西格勒对视他半响，气鼓鼓扭头。
  娄扣儿难得叹气。“这战乱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车里没人说话。
  宇小星手心有颗长生果在不停的颠来倒去。
  她望着滚动的红果，即使感到有人看自己，企图想从她这里知道答案，都未出一言。
  没有尽头。
  没有宁静。
  并且永无止尽。
  她该如何告诉他们这个事实？让他们生活在无边的恐惧与折磨中。
  宇小星确实知道了傅雷将军一直想知道的事，那些没有开始没有结果的画面，每一面都充满着死亡与悲伤，以及真正使帝国消亡的原因。
  她醒来后跟亚迪大将军的谈话，只是向他简单解释他们与傅雷之间的误会，没有报复也没有揭露他想陷害芜城的事。她让这一切都回归最开始的平静，只是想将打破的平衡修复好，至于大家都关心和担心的事……
  她想她爸爸可能早就预见到结果，所以他才会想在切诺星球事件结束以后离开军部，以此来阻止那场灾难，可他失败了。
  宇小星指尖微动，捏着红果。
  如果做不到长生，那就只能适者生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