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自救
这里没有将军府那般华丽,更不比皇宫尊贵。
按照宫规,储秀宫的秀女是不得被带出皇宫的,但今晨死掉了一个秀女,浩哲声称押走的是杀害她女儿的凶手,并且有皇后娘娘的奴才作证,看守宫门的侍卫也不好妄加阻拦。
都尉浩哲的长女佩珊是上一任夫人所生,听闻在佩珊年幼的时候,她的生母就不幸患病过世,佩珊是家里的祖母一手带大。
祖母年迈死后,佩珊便一个人在府里生活,一边和父亲再娶的三位夫人斗智斗勇,一边应对父亲生下的其他弟弟妹妹,可谓是用尽心机。
浩哲这一路上,絮絮叨叨地说着佩珊的身世,随从不忍心看他这般难过,宽慰道:“都尉大人,佩珊小姐已经离去,请您节哀。好在是咱们府里还有两位小姐和两位公子,皇上若是要求再送一位秀女入宫……”
“不可!”浩哲一口否决,如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滚圆,“我是万万不会再送女儿去送死了!失去一个佩珊,已经让我心痛,余下的孩子我要选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娶妻或者嫁人。一入皇宫深似海,我在前朝地位不高,根本无法保护孩子们的周全。”
侍从点点头:“是,都尉大人真是一位慈父,相信小姐和公子都能体会您的苦心。”
说罢,侍从瞥了一眼身后马车里坐着的唐安夏,不由得压低了声音问:“都尉大人,唐家二小姐您打算如何处置?纵使她真的是凶手,皇后有意借你之手除掉她。但,她毕竟是将军的女儿,听闻她和文亲王的关系匪浅,并且,与大皇子颇有交情。”
浩哲神态自若,骑在摇摇晃晃前行的马背上稳如泰山,唾弃道:“哼,我何尝不懂皇后的心思,这二小姐若不是攀上大皇子的高枝儿,也不至于惹上杀身之祸。至于佩珊的死,应该不会是她做的,一个能在文亲王和大皇子之间周旋的女子,怎会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杀掉宫中的秀女?这事儿蹊跷得很。”
到了府邸。
浩哲担心有人暗中监视,便让人架住唐安夏的双臂,把她押入府内。
正厅,佩珊安静祥和地躺在棺材里,她紧闭着双眼,换上干净整洁的衣裳,尸体的周围摆满了白色和黄色的菊花。
前方的桌案上摆放着香炉,还有两盘果子和两盏清酒。
进入厅堂内,浩哲抬了抬手,示意侍从退下,他们便会意的松开了禁锢着唐安夏的手掌。
“你们都下去吧。”浩哲对守灵的奴婢和府内的公子小姐说。
“是。”身穿孝服的众人纷纷离开正厅。
转眼间,灵堂只剩下唐安夏和浩哲二人。
唐安夏徐徐地走到了棺材前,点了一炷香,朝着佩珊拜了三下。
复而,她冷静自若道:“都尉大人,来的路上,您没有让我游街示众,而是选择让我乘坐马车,遮挡住我的面部,给我留有余地,足以见得您相信我是无辜的。一路上我都在想,不如你我做个交易如何?”
“哦?”浩哲很惊诧,唐安夏年纪轻轻,竟然敢这样和朝廷大臣讲话。
唐安夏礼貌地福了福身:“都尉大人,您放了我,助我回到储秀宫。我保证找到谋害佩珊的凶手,还自己一个清白,还您一个公道。”
浩哲拂袖坐下,执起茶盏喝了口,抬起眼皮直视着唐安夏:“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皇后娘娘亲口说,你就是凶手,我放你回去,岂不是和皇后作对?”
唐安夏面如春晓之花,目光里闪烁着琉璃的光芒,朗声道:“真正和皇后作对的人,其实是大皇子。不过,我并不打算成为皇子妃,此事尽量不要牵扯到大皇子,免得我又亏欠他一个人情。”
浩哲一愣,哪个秀女不想成为皇子的妃嫔!?特别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的大皇子,他的祖父是太傅杨清,母亲是后宫舒妃,又是皇上的长子,可算是祖上三代都英明神武、高贵显赫。
浩哲不禁疑惑道:“我无法和皇后抗衡,如果你不能让大皇子助你一臂之力,还有别的人选?”
唐安夏吐出了三个字:“文亲王。”
浩哲怔了下,心底暗自佩服眼前这位女子,讪笑道:“你年纪轻轻,心思倒是不少啊!早听闻你和文亲王青梅竹马,看样子并非简单的关系。也罢,我对你们男女情长并不感兴趣,你暂时在府里的客房住下,容我考虑几日,顺便看看皇后和你父亲的动向,再决定是否要放了你。”
“好。”唐安夏爽快的应了声,抬眸,那张翩若惊鸿的脸蛋让人呼吸一紧,她问,“大人,您会杀了我吗?明明知道我不是凶手,还会杀我吗?”
浩哲踟蹰了片刻,饱经沧桑的脸颊透着与他这个年纪相符的成熟和淡定,从容道:“我在朝为官,前有狼后有虎,难免会身不由己。你聪慧机敏,应该明白一个道理,我们站得高,就更容易被利益驱使。哪怕是寻常百姓人家,都不能随心所欲,我若被权势欺压,为求自保,当然会杀你。但,佩珊的仇也一定要报,对方不是单纯的杀害她,必有其他目的,早晚会水落石出的。”
唐安夏不再言语,她忽然觉得,浩哲并不是心胸险恶之人。
深夜,唐安夏躺在客房的床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按照计划,玉华应该已经在三更之时,偷偷逃离皇宫,潜入到文亲王府,把自己被人陷害之事,告知李君麒。
唐安夏相信,凭借着李君麒的聪明智慧,可以知晓她被送入都尉府邸。
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做?她如今等同于被软禁于此,不幸还会惹上杀身之祸,无法和任何人联系,什么都做不了。
“不能坐以待毙。”唐安夏翻个身坐起来,自言自语着,“与其靠别人救我,不如自救。只有自己才靠得住!”
她环视着客房,简单朴素,连铜镜和梳妆台都没有,只有一张普通的桌案,还有两把破旧的椅子,再就是她就寝的床榻了。
唐安夏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桌案上摇摇晃晃的烛光上,烛台里的蜡烛正在燃烧,发出微许的光芒。
唐安夏穿上鞋子,套好衣服,走到桌旁,双手端起来烛台,有点热。
她忍受着传到手掌炙热的温度,慢慢地走回到床边,深深吸了口气,猛地把烛台扔到了床铺上!
蜡烛从烛台里掉出来,滚落到被衾,火苗倾斜,像是发疯了一样,四处乱窜,肆无忌惮的吞噬掉了整张床铺。